北京“炸醬麵”傳自明清,市庶農家廣食富家也多食

小吃 中國歷史 大豆 小麥 麥田金鐮刀 2017-08-03

北京“炸醬麵”傳自明清,市庶農家廣食富家也多食

《京兆地理志》記載:“炸醬麵,京兆各縣富家多食之。旅行各鄉鎮,便飯中以此為最便。”“京兆”是民國三年(1914年)由清順天府更名的行政區“京兆地方”,設京兆尹,直隸中央,1928年併入河北省,北京亦包含在其中。

然而,京兆人吃炸醬麵,卻不是民國時成俗的,而是來自明、清兩代的傳承。不僅是“富家多食之”,市庶和農家也經常吃。概因京兆自古盛產小麥,農戶又種菜養豬養雞,城裡人家也多如此。

明朝初期,尚無“炸醬麵”之謂。凡是麵條一類,京人習稱“溫淘”、“冷淘”,這是延續唐宋以來的叫法。“溫淘”是用溫水過出的麵條,“冷淘”是用涼水過出的麵條。天涼時吃溫淘,天熱時吃冷淘。《長安客話》記:明宮皇家每臨五月,“吃加蒜過水溫淘面”,到了六月以後,“吃過水(冷淘)面”;在民間則有“蝴蝶面、水滑面、切面、託掌面”之稱。食肆上出名的麵館,《舊京遺事》裡記“刑部街田家溫淘得名最久”;《菊隱紀聞》裡記“著名一時”的是“順城門劉家冷淘面”。

“老北京炸醬麵”這個稱謂的來源和起譽,約在明朝後期。這與開業於明嘉靖九年(1530年)的六必居大有關係,因為該店的第一名牌產品是稀黃醬。制醬是醬園生產的基礎,醬的好壞,直接決定醬菜的質量。所以六必居在生產稀黃醬方面下足了功夫:專選粒大皮薄的馬駒橋產的黃豆,配用一定比例的麵粉,經蒸料、堆曲、曲室發酵、泡醬發酵等工藝,再經天然晾晒,以醬香味濃郁,黃褐色,濃度以掛碗為佳。六必居人有句俗話:“蜜蜂來時黃醬成。”意思是稀黃醬做成時,香味甚至能把蜜蜂引來。民間還流傳類似竹枝詞的讚譽:“黃醬最屬六必居,炸醬不會糊鍋底,又香又甜吃不夠,拌碗麵條好福氣。”

稀黃醬不僅是六必居製作風味醬菜的原料,也是直接暢銷的食品,飯莊酒樓買來作為炒菜、燉肉、燉魚、拌餡的調料,二葷鋪和小吃店則用來做炸醬麵了。

清代,炸醬麵在北京已成“面魁”。雍正年間在宮中供職的潘榮陛,於乾隆初年退休著書,寫過《帝京歲時紀勝》,在“夏至”一節中記道:“夏至大祀方澤,乃國之大典。京師於是日家傢俱食冷淘面,即俗說過水麵是也,乃都門之美品。向曾詢及各省遊歷友人……鹹以京師之冷淘爽口適宜,天下無比。諺雲:‘冬至餛飩夏至面。’京俗無論生辰節候,婚喪喜祭宴享,早飯俱食過水麵,省妥爽便,莫此為甚。”可知無論宮中還是民間,吃過水麵已成習俗。但過水麵是什麼澆頭?潘未提及。或許是麻醬麵、肉滷麵、素滷麵,但一定有炸醬麵。潘說各省遊歷友人贊京師冷淘“天下無比”,應該不是指麵條的煮製成色,而是指澆頭。用六必居的稀黃醬製成的炸醬作澆頭,或許使外省人有了從未品嚐過的新鮮爽口的感覺。

炸醬麵盛行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自清入關,滿人將嗜面嗜醬的習慣也帶到了北京。東北的大醬就與北京的稀黃醬“不謀而合”,後被統稱為“京醬”。滿人怎麼吃炸醬麵?載濤、惲寶惠所撰《清末貴族之生活》一文中記:“如吃麵條,則以豬肉丁炸醬,(或)豬肉煮湯連肉打滷,加黃花(菜)、木耳及雞蛋。”這與漢人吃的已無大差異。筆者採訪過仿膳飯莊的首席廚師王景春,嘮起炸醬麵,他大意是說:“炸醬要老黃醬,炸時葷油要猛,多放蔥花兒,肉末要七瘦三肥的二刀血脖,炸不大離兒了撒把韭菜末,醬炸好了得油汪汪的,沙愣愣的。吃時撮點辣椒油,拌上青瓜絲,再嚼粒獨頭紫皮蒜。哎呀,保準撐個肚兒圓……”這也許就是清宮裡的吃法吧。

那老北京食肆和民間炸醬麵原來是怎麼做的?要把握三個關鍵之處。

首先是麵條。和麵時,麵粉和鹽水須投放準確,麵糰要揉至柔韌,但不軟沓,要有彈性而不幹硬。揉好後還要餳透。由於餳的過程中,麵糰會有些回軟,因而揉好的麵糰還得略硬一些,給麵糰餳後的回軟留一點“空間”。切面條時按需要可以切出不同種類——粗條的,老京人稱為頭路條、二路條或葛條。這類麵條,粗的有如毛筆桿兒,稍細的也如筷子,煮出來有嚼頭。細麵條稱為簾子棍、韭菜扁。再細的稱龍鬚麵,一般做湯麵。還有,和麵時熱天用涼水,冷天用溫水。煮麵條時,須旺火、器寬、水多。沸後下入麵條,隨即攪散,再沸時點入些涼水,復沸時八成就煮好了。煮出來的麵條按不同季節,要用開水、溫水或涼水“涮”一下,因為煮過的麵條較為黏膩,過水後就滑爽了,吃時口感好,且要現吃現煮,不然易坨易軟,吃起來就沒意思了。

其二是炸醬。炸醬其實是炒醬,得用六必居或者天源的稀黃醬。傳統的炸醬種類很多,有肉丁炸醬、大肉丁炸醬、三鮮炸醬、雞子炸醬、小蝦米炸醬、豆腐炸醬、豆腐乾炸醬、茄子炸醬、花椒蕊炸醬等。如做肉丁炸醬,嗜肥瘦兼有的要選豬前槽肉,嗜瘦的可選豬後臀尖,都切成黃豆大小的丁。做大肉丁炸醬,則用煮熟的五花肉,丁要切得大些,略小於骰子。做花椒蕊炸醬,花椒蕊是尚未開綻的花椒花苞,有花椒的特殊香味,不僅在醬中提味,也能中和油膩。凡是炸醬,得掌握四點要領:一是用中火,只以蔥花熗鍋,不宜用姜。熗好鍋後,再下所需配料炒透。二是稀黃醬下鍋前,需用適量清水澥開,如稀粥狀為宜,這樣攪炒時不幹澀,也易熟透。三是醬下鍋後,要立馬用手勺不停攪炒,使配料與醬融合,等醬起了蜂窩狀的小泡,表面泛油,即已炒透,便可出鍋;切不可時間過長,否則醬會稠濃,顏色變深易黑。四是醬吃油,炒時油要大點兒,成品得是黃瑩瑩、油汪汪、稀稠適度。澆在麵條上能被托住,吃時不用筷子攪動,一挑往嘴裡送,醬就沾在麵條上;隨著挑動,碗裡的醬都要沾到整碗麵條裡,鹹淡正好、不稠不瀉、不多不少,那才是手藝。

三是“面碼”。傳統“面碼”老京人習稱“八大樣”:生的青瓜絲、水蘿蔔絲、青蒜末;沸水焯透的有如意菜(豆芽菜)、青豆嘴(帶小芽的鮮青豆)、香椿(切末)、芹菜(切末)、白菜絲,還有一碟蒜瓣。也有用去皮的胡蘿蔔絲、菠菜段(水焯)、萵筍絲、白肉絲、白雞絲等,均按季節從中選擇,一般選四樣。若逢喜慶宴客,“面碼”要備八種,吃麵前還要上四冷碟、四熱炒,供飲酒用。當然,這是最講究的吃法。

清朝民國時期,北京的飯莊酒樓一般不賣炸醬麵,吃麵要到二葷鋪或切面鋪。切面鋪不是賣切面的,而是賣炸醬麵、打滷麵的(也賣炒餅、燴餅)。俗話說切面鋪專賣“斤面斤餅”,可知賣的是大碗麵條,並配小碗幹炸醬或肉片滷。但到飯口兒,您聽那吆喝聲,還是以炸醬麵為招牌:“吃麵來吧,多來大碗溫啦,六個老錢兒小碗幹炸醬,新條兒呀!”(文/北京旅遊網 吳正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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