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國酸豆角

酸菜 豆腐 醃菜 冰糖 興國小歡 興國小歡 2017-09-18

家裡有一醃菜罈子,放在廚房一個不惹眼的角落裡。

母親打趣兒說那是我們家的老古董,比她的年齡還要大。說是越用越老,越老越好。

老罈子也是外婆的寶貝。

小時候爸媽工作忙,甚少有時間管我,外公外婆便搬來與我們同住,這罈子自然也搬了過來。外公退休後閒不住,到處找空地開荒種菜,無論收穫了什麼菜蔬,外婆都會洗淨晾乾後放些到罈子裡面醃著。春天的白菜蘿蔔,夏天的辣椒豆角,都可進壇,至於生辣蕎頭之類,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我,最愛的卻是那酸豆角。

說起酸豆角,起初還是有些陰影的,少不足知事時去菜地裡轉悠,看見藤上一條條的長豆角,便起了嬉鬧的心思,湊過去,抓起來,哪知手上抓到的竟是一條蠕動著的大青蟲,嚇得趕緊扔掉。從此對那豆角都有些牴觸,家裡面長豆角香噴噴上桌,我一般是不動筷子的,更別說是酸豆角了。

外公外婆都是贛南興國人。興國是客家之鄉,規矩很多,吃的東西也特別,家家戶戶上桌最多的都是酸菜作配料的佳餚,酸菜牛肉啦,酸菜炒腰花啦,酸菜炒肚尖啦,什麼都酸酸的,辣辣的,讓人胃口大開。興國招待遠客的名菜叫四星望月,是偉人親自起的菜名,除中間一籠粉魚粉肉粉豆腐外,周圍幾個配菜都用了酸菜作佐料。這是迄今為止我所嚐到的世間少有的美味。從此我對酸菜不再排斥,當然,酸豆角還是例外。

外婆卻是知曉我的心思,那日從壇裡撈出些酸菜準備做飯,也不直接拿酸豆角讓我品嚐,只先拿那蕎頭引誘我,說不知今日這酸菜入味了沒有,讓我試試味道。我張口一嘗,輕輕一咬,蕎頭的酸汁兒在我嘴裡爆開,懷疑有人在自己嘴裡拿著橘子汁打“水仗”,我直道好吃好吃,想要再吃一個。可外婆說沒幾個了還要做菜,便輕言細語勸我:

“這酸豆角也好吃,你要不要嚐嚐?”

我看著被老罈子顏色嫩黃的豆角,嘟起嘴不大樂意,可又不想拂了外婆的好意,

“還是生的,能吃麼?”

“沒事兒,罈子裡那麼多菜,還就蕎頭和酸豆角可以直接吃。”

見我猶豫,外婆拽出一根豆角放進了嘴裡,吃麵條一般很快唆了下去,又遞一根給我,鼓勵著說:

“吃吃看,很開胃的。”

我再禁不住,眼一閉,嘴一張,就咬了上去。許是這豆角醃得更久了些、罈子裡又放了冰糖的原因,豆角酸辣酸辣的又還有絲絲的香甜。嗯,還真不錯,不很酸,又有點微辣,說不出的滿口噙香。那滋味,竟像是老友又新逢,又像他鄉遇了故知,讓人欣欣然忘記了以前的一切。

我吧唧吧唧地吃著,吃完了一根又來一根,砧板上的豆角被我吃完了,我自個兒跑到老罈子邊上,掀開蓋,擼起袖口,直接開撈,一根一根停不了嘴。深怪往日真是鼠目寸光,偏要昧著一兩毛錢去買辣條,辜負了家裡這等上好的佳珍。

等外婆回過神來,我已連午飯都吃不下了。外婆說:“小祖宗!再好吃也不能這樣撐啊!吃多了會傷胃呢。”

我說不出話,打了一個飽嗝,一口酸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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