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頂著烈日
急忙忙——
反覆地彎下腰
我曾迎著炎熱
急忙忙——
連續地弓著腿
我曾冒著熱浪
急忙忙——
不停地用手攬著麥稈
我曾踏著蒸烤
急忙忙——
飛速地揮動著銀鐮
汗如雨——
曾流淌過難睜開的雙眼
膚如割——
曾讓那葉刀在胳膊刻畫出密密麻麻的紅色圖案
肌如錐——
曾經的麥芒直入三分
腰如折——
曾痛得咬緊牙關
多想多停一下
看著欲焦灼的麥穗
於心不忍
生怕灑落一地白米細面
多想多打盹一下
看著欲焦灼的麥穗
於心不忍
害怕將來少一個心愛的白饃饃
多想多歇一下
看著欲焦灼的麥穗
於心不忍
生怕那帶雨的雲育出帶尾巴蟲子
頭上都頂著綠色小辮
多想多休一下
看著欲焦灼的麥穗
於心不忍
害怕那三狼爺這個大壞蛋
帶著冰彈
乘風作亂
把到嘴邊的寶貝蛋子
搞得滿地癱瘓
現在再看著那塊長尺地
在收割機的眼裡
簡直渺小的不如螞蟻
小菜一碟
輕而易舉
一杯茶還有半碗
一支菸還有半截
好似流光一閃
還品味沒有捆拉垛晒碾的過程
就要說明年再見
可在兒時
還是那塊地
我站在這頭
望著那頭
總是鎖著眉
愁腸，愁腸，再愁腸
真的感覺好長好長
就是孫大聖的一個筋斗
好似都打不到那端
路漫漫
步履蹣跚
酷熱逼迫著汗流
心顫腿軟
每一次起步
都感覺跟打小鬼子還難
不更事的我
竟說著不齒的話語
這酷熱收穫的夏季
真不如寒冷的冬天
炸梨鳥急了
扯著嗓子喊
搶收搶收
莫鬆懈——
加油幹
黃鸝鳥急了
亮著嗓子叫
快割快割
莫鬆懈——
加油幹
豌豆垛垛急了
一個勁兒地鼓動著
插禾插禾
莫鬆懈——
加油幹
布穀鳥急了
一個勁兒地催促著
播谷播谷
莫鬆懈——
加油幹！
還是父親樂觀
對著火辣辣的太陽
仍憨笑著說——
天天讓我割麥都割不夠
這句話
情何以堪
到如今
依然繞在耳畔
總覺得非常沉甸
我再說收割機啊
是你把人們從千年的割麥中解放出來
可誰還體悟——
以往割麥的滋味
粒粒皆辛苦的滋味
還能珍惜盤碗中的血汗？
我忽然想起——
浪費糧食也是最大的犯罪！！
我弱弱地問一句——
你可否早已背叛？
【作者簡介】
耿林，河南鄧州人，大學中醫專業。業餘喜歡古詩詞，偶爾寫點散文。《豫西南文學》編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