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中五花八門的飲食


中國工農紅軍的長征, 是在較為倉促中進行的。這是一次大規模的長時間遷徙, 在飲食這個基本問題上, 顯然是無法考慮更多和長久的。按照後來擔任過駐外大使、中聯部常務副部長李一氓的說法:“大軍出發, 是個沒有後方的戰略轉移, 前面既無糧倉, 後面亦無後勤供給, 只能夠走到哪裡吃到哪裡。”

長征中五花八門的飲食


“走到哪裡吃到哪裡。”也就是有什麼吃什麼。有時情況好, 就可以吃得好;條件差, 吃得自然差, 只能飢一頓飽一頓。見不到人煙時, 甚至斷了炊。時間長了, 攜帶的乾糧吃完了, 只好向大自然討要。我們知道很多吃野菜、燒皮帶的故事, 大都發生在這樣的道路和困苦地區。當然, 因為行程遙遠, 情況不同, 地區富庶、貧窮條件不一, 隊伍並不總是靠吃野菜度日的。這裡, 我們通過親身參與長征的老戰士的回憶, 來對長征中五花八門的飲食方式做一些介紹。

雖說走到哪裡吃到哪裡, 可還有一個吃誰、付不付費等問題。在這後面, 李一氓還有話:“至於吃誰, 當時大家都很清楚, 我們有一條階級路線, 主要吃地主的糧倉、牲畜等。”在一個地方, 地主家的東西, 有時大軍吃不完, 餘下的糧食就號召發給當地的貧苦農民。部隊的每個伙食單位不能獨自自由行動, 必須在“供給部”的統一領導下, 到指定地方去領取糧食。當時在南方一些地區, 部隊可以領到大米、少數生豬或者豬肉, 其他的需要自行解決。其間也偶爾有一些“特殊”的物資。李一氓回憶說:“如那個地方有地主的魚塘, 就可以分到魚。我還記得在湖南的一個大村子裡, 我們分得很多塘魚, 這是第一次, 真鮮美極了。”

長征部隊走到雲南宣威時, 還分到過全國有名的“宣威火腿”。當時這東西是有錢人才享用的。據李一氓回憶, 他們連隊的炊事員“根本不知道如何烹飪這種東西, 而是切成大塊, 採取類似燒紅燒肉的辦法, 結果一大鍋油, 火腿也毫無味道”。但也有會吃的人。1949年後曾擔任過解放軍海軍司令員的蕭勁光就不要公家燒的火腿, 而是讓分一份生火腿給他。他把這火腿蒸熟, 擱在飯盒的菜格子裡。這樣, 每天行軍正午休息吃午飯時, 他就打開來下飯。李一氓稱其“聰明”, 還羨慕地說:“這種味道當然比紅燒火腿有意思多了。”

但是, 這樣的好事並不多。絕大多數時間, 有一頓正常的米飯就很不錯了。老紅軍謝扶民在長征中曾寫了一篇日記《苗山一夜》, 敘述了當時紅軍長征到了大、小苗山時, 老百姓都躲進了山裡。經過一位老人出面解釋, 百姓才回到家。戰士們以6塊大洋50公斤的價格, 買到了部隊需要的大米。可在分發的時候, 一些單位卻不願意要這些大米, 說買到的都是糯米, 這種米, 吃了不管用, 行軍“腳發軟, 走不動路”。經過了解, 才知道這塊地方只產糯米, 沒有其他糧食, 大家只得收下。一些人開玩笑說:“好吧, 就算過一個年節吧。”因為在大多數地區, 只有在過年節時, 才捨得用糯米做些年糕、甜米飯之類的食品。

更多的時候, 部隊都在偏僻的山地, 或荒無人煙的草地行軍, 時間久了, 糧食就出現問題。據長征時的小戰士譚清林回憶, 1935年秋, 他所在的紅四方面軍越過大雪山後, 在草地邊緣的康貓寺休息兩三天後, 沒有找到什麼糧食, 只好採集了一些松菌、松果, 烤熟了一些牛羊皮做乾糧, 隨即向草地進發。他所在的三十軍九十一師某連, 進了草地幾天後因為大風冰雹, 找不到前面隊伍留下的路標, 只好返回出發地。等到再出發時, 原來準備的乾糧都被吃光了。進入草地那天, 只有他自己的最後一小把炒麵, 分給幾個戰友各人“一小撮”, 就著雪水吃了。在草地中, 頭兩天大多數人只能喝一些帶有草味的黑色苦水, 吃一點隨手拔起的野草、野菜。找不到青草時就抓起枯草, 嚼嚼草根, 咽些口水。沿途幾乎所有的野生植物, 都被大家嚐遍了, 後來發現一種滿身長刺的矮樹, 上面葉子落光, 結著豆子粒大的小紅果, 吃起來味道酸甜酸甜的, 這算是最好的食物了。見到這樣的樹, 大家都一口氣跑過去, 滿口滿口吃飽了, 還要折下幾枝, 帶給傷病的戰友。可這樣的嘗試有時也會帶來災難。第二次進草地的第六天, 有人在地上扒出一種青蘿蔔一般粗大的水生植物。剛試著吃時, 味道甜還爽脆。得知這個消息, 大家都分頭去找。誰知這東西吃下去不過半個小時, 食者便毒性發作, 嘔吐不止。有人好心舀碗涼水給嘔吐人喝下去, 不料嘔吐更厲害。幾位戰士當場犧牲。這以後, 大家採到野草野菜後, 總是先放在嘴裡小心嚼嚼, 多試幾次後才敢嚥下肚去。


長征中五花八門的飲食


紅軍長征中吃過的部分野菜標本 下載原圖

1949年後曾擔任過蘭州軍區司令、福州軍區司令的皮定均中將, 在參加長征時才不過16歲。在攀越大巴山前, 班長給了他一個“豬腸子那麼大的乾糧袋, 一半裝的是炒熟的黃豆, 一半裝著剩下來的炒飯”。在皮定均看來, 這點東西, 還不夠他一頓吃, 可現在卻要做幾百裡山路行軍的乾糧。由於當時年紀小, 不知厲害, 肚子一餓, 他便偷偷抓炒黃豆往嘴裡喂。一吃黃豆, 口渴起來, 乘班長不注意, 就抓一個雪團丟進口裡, “用舌頭壓在一邊, 不但不覺得涼, 而且精神煥發, 越走越有勁了”。不長時間, 皮定均攜帶的乾糧被他偷吃的差不多了。當副班長檢查他的乾糧袋時, 距離他們的目的地還有“兩個七十里”:“小夥子, 這怎麼行呢, 山還沒有到頂, 你的乾糧就快吃光了。你不打算過去嗎?”說完, 副班長塞給他一個山藥蛋 (馬鈴薯) , 並再三叮囑:“你可要慢慢啃, 不要一口吃光了。”乾糧不夠, 在攀爬寒冷的高山時是很危險的。後來, 皮定均不敢輕易動這顆山藥蛋, 肚子餓時只是伸手摸摸。爬到山頂, 已是深夜。大家肚子都餓了, 皮定均拿出山藥蛋, 讓給同志們。大家都是用門牙輕輕啃一下, 又還到他手上。在一隻山藥蛋的支撐下, 大家度過了這漫漫長夜。下山後在戰鬥打響之前, 副班長又掏出最後一個山藥蛋, 讓全班戰士啃。可大家都捨不得吃, 這隻山藥蛋最後又到了皮定均手裡。他忙將這隻山藥蛋推給副班長, 副班長對他說:“小夥子, 馬上就要投入戰鬥了, 你趕快吃了, 鼓足勁消滅敵人!”多年後, 皮定均以《兩個山藥蛋》為題, 寫下紀念文章。他在文章最後說:“這座大巴山, 是我參加二萬五千里長徵遇到的第一座高山, 也是我在鬥爭道路上所經歷的第一道關口。……那裡有我們的足跡, 那裡有我們全體戰士同艱共苦的友情。這種友情, 就像大巴山一樣, 屹立在我心中。”

關於長征中吃皮帶的事, 1949年後曾擔任過成都軍區副司令的李文清在《最後的腳印———記紅二方面軍過草地》一文中有確切記述。他所在的紅二方面軍五師十五團是從甘孜進入草原的。當時每人帶了半個月左右的糧食 (每人每天三四兩計) 。這點糧食, 很快就消耗殆盡。一天, 李文清到師部彙報工作, 進了帳篷就聞到了一股香味。師長王尚榮拉住他:“先別忙彙報, 這裡搞了個犛牛腦袋……來, 先喝它一碗!”“我接過來咕咕一氣就喝了下去。多香呀!我好像這輩子才第一次喝過那麼好的湯。……而且, 這鍋湯是整個師部喝的。”此文中也記述了吃毒草的情形。因為他們是後衛部隊, 在草地上連可吃的野菜也幾乎沒有了。前面的隊伍將周圍野菜早挖盡了。為了活命亂挖, 結果就挖到有毒的草:“有的吃上毒草, 輕的就會四肢抽風, 神經失常, 口吐白沫, 重的就會喪命;當時又缺醫藥, 大家圍在一起束手無策, 眼看著自己的戰友倒下去, 喪失了寶貴的生命, 心裡像刀割一樣難受。”

在快走出草地的一個星期裡, 因為根本沒有糧食吃, 隊伍前進的速度也“慢得異常可怕, 每天只能走八里十里”。有一天, 一個通訊班的小鬼餓得實在不行了, 就把皮帶放在火上燒, 然後用刀子把燒焦的部分刮掉, 切一塊嚼一嚼。雖然苦但是可以吃。“這個意外的發現馬上就在全團推廣了。於是, 槍皮帶, 腰皮帶, 皮掛包, 只要是皮, 全吃光了”。

長征中就連牛皮之類獲得也不容易。據一篇署名趙連成的題為《咱班的“王政委”》的文章中記述, 他們部隊剛進入草地時, 看到了先頭部隊丟下的一堆牛皮, 他和另一位戰士把牛皮拉回來, 交給隊長、指導員。領導將這些牛皮給每人分了兩塊。大家把小一點的牛皮用棕繩穿起來綁在腳上當鞋子, 大塊些的縫成一個帶尖的帽子戴起來, 有人還隨手畫個五角星在上面。走著走著徹底沒糧了, 這些“皮鞋”“皮帽”, 陸續被吃進了肚子。

沒有獵物可殺的時候, 為了活命, 只好宰殺用來馱物資的牲口。吳先恩 (1955年授予中將軍銜) 的《黨嶺山上》一文中講到, 在過西康丹巴一帶的黨嶺山前, 宰殺了兩匹牲口, “把肉分給傷員, 皮和骨頭給工作人員分了。”李文清的文章中, 也有相同的記述:“情況已到了極其嚴重的地步了。為了救下這些革命的種子, 現在, 只有把最後一手拿出來了———把馱帳篷物資的犛牛和首長騎的騾子殺了。殺一頭全團要吃三四天, 先煮湯和著野菜吃, 再把煮過的肉分給每人一、二兩帶著, 不準吃, 第二天再煮……”有牲口可宰殺, 在長征中還算是較為幸運的。在題為《紅色少年連隊通過草地》一文中, 記述了最早進草地時吃青稞的情形。此文介紹, 當時吃的是“青稞囫圇飯”。這東西很難煮熟。炊事員為了第二天早晨大家吃好, 居然一夜未眠煮青稞。吃飯時, 一次三五粒嚼碎下嚥, 才會稍好消化。可大多數時間大口吃著, 結果就消化不了。

有關青稞在長征途中的故事不少。大約因為記憶深刻, 文人出身的李一氓在後來的回憶文章中, 還專門對青稞在當地生長和食用的情形作出記述:“稞麥就是大麥的一種, 全名叫‘稞大麥’, 因為生長期快, 3—5月播種, 7—9月收穫, 非常適合於青藏高原的地質和氣候。……這種作物很經得起煮, 用水煮了幾小時後, 仍然是一個個完整的麥粒。以為熟了可以吞食了, 但還不能消化, 排洩出來的還都是一粒粒的青稞。因為每個人分得的數量有限, 有的甚至把排洩出來的青稞淘洗過後, 再煮再吃。”

長征中有限的食品的來源也是五花八門的。時任紅四團六連連長的楊信香在《攻破臘子口》一文記述, 1935年9月中旬, 紅一方面軍來到距離臘子口7.5公里的地方。先頭部隊經過戰鬥, 擊潰敵人一個營, 還繳獲了大批麵粉、白糖等。後來在攻擊臘子口前, 炊事員便用白天繳獲的白麵, 給大家做了一頓好飯。吃飽後, 戰士們幾番進擊, 打開了臘子口, 使這支部隊可以順利北上, 與陝北紅軍會師。

從多數記載裡可以看出, 雖然糧食總體缺乏, 可紅軍仍然不折不扣地嚴格執行了群眾紀律。1955年被授予少校軍銜的康正德在《心連心》一文中, 記述了紅四方面軍行進到原西康省一個叫波巴的村寨時, 為尊重少數民族, 決定不進村子, 在村外露營。當時百姓大約受到敵人宣傳, 都帶著牛羊上了山。為了獲得他們支援, 戰士們便分成若干工作隊去山上尋找。藏民們先有人回家, 發現他們門上的鎖、紅布條、神符都原封未動, 夾牆中的東西一件不少, 而戰士們卻露宿村外受凍, 吃著清水煮野菜, 這一切讓他們十分感動。他們立即回山, 告知其他人, 老鄉們便紛紛趕著牛羊回了家。在村裡尊長的帶領下, 藏民們焚香點燭, 硬把戰士從村外請到家裡, 有的把在地下埋藏3年多的熟肉也挖出來給戰士吃, 還一下子慰勞了300多隻牛羊。當時紅軍不熟悉藏民習慣, 沒有接受, 這使藏民很不高興。戰士看到藏民沒有鹽吃, 有錢也買不到, 便將自己帶的鹽送給他們, 可藏民無論如何也不接受。後來通過翻譯, 才知道部隊沒有收下他們的東西, 是把他們當“外人”, 因此很生氣。於是, 戰士接受了他們給的糧食和肉, 戰士給他們一些鹽, 他們也收下了, 之後便親如一家。

在署名錢治安的《一次支委會》一文中, 還記載了當部隊進入到四川得榮縣城後, 沒有找到一粒糧食。後來, 戰士們在幾間破房子的羊圈中, 發現埋在地下的一大缸青稞。有了糧食, 這本是大好事, 可這是在藏區, 部隊有嚴格要求, 不能隨便動藏民的東西。為此, 連隊開了一次支委會。經過爭論, 支委會通過了以大洋買糧食的決定。大家將200多公斤青稞挖了出來, 按照病號每人8小碗, 一般同志5小碗, 幹部每人3小碗分發。在藏糧食的地方埋大洋時, 領導讓文書寫了一張紙條, 上面說, 老闆, 實在對不起, 我們挖了你的青稞。現將青稞摺合50塊白洋留給你, 請收下。落款是:中國工農紅軍三連全體。紙條是紅色的, 50塊大洋用藍布包了兩層, 紅紙條端正貼在上面, 放進裝青稞的缸裡, 一個戰士怕不夠, 又添了12塊雲南小銀幣。“這時候, 支部委員都站在旁邊看著, 直到原封原樣地埋好以後, 他們才像放下一副沉重的擔子, 各自散去”。

吃肉在當時經濟條件下很難得, 可也偶爾能夠碰到。據1955年授予大將軍銜的徐海東回憶, 他所在的紅二十五軍, 在甘肅與馬家軍打了幾仗後, 進入陝北邊沿白區紅區交界的紹山地界。部隊翻山越嶺走了3天, 也沒有碰到一個村莊。背的糧食吃光了, “全軍兩天沒吃上東西, 許多同志餓得昏倒在路上”。這天下午, 忽然發現了有一大群羊, 大約500多隻。上前一問, 才知道是一個羊販子趕到他處倒賣。經過和羊販子“好商量一番, 他才把羊賣給我們”。這次吃羊肉, 沒有鹽, 連鍋也不夠。這時, 有臉盆的, 就用臉盆煮肉;沒有臉盆的, 只有把肉切成薄片, 放在石板上烤著吃;還有的操起一隻羊腿, 直接架在火上燒著吃……這下可算是救了命, 不僅有吃的, 還是高營養的食物。徐海東最後說:“幸虧了這群羊, 才使我們堅持到了蘇區。”

長途行軍打仗, 到地方就要吃飯。因此做飯燒水之人, 比較其他人更要辛苦得多。在謝方祠 (後曾任山西軍區後勤部長, 1955年被授予大校軍銜) 的文字裡, 就介紹了《九個炊事員》的事蹟。長征的時候, 謝方祠是三軍團一個連隊的司務長, 連裡有9名炊事員。因為天天行軍, 幾乎天天打仗, 上級為了減輕炊事員負擔, 規定每人只准挑40斤東西。可為了大家的吃喝, 他們都“打埋伏”, 把糧食裝在銅鍋裡, 這樣一來, 每人挑的東西就有六七十斤。負重六七十斤, 一天行軍數十里上百里。中途部隊休息, 他們要馬上燒開水給指戰員們喝;宿營時, 他們又要安鍋灶, 劈柴禾, 洗菜, 淘米煮飯……緊張時, 常常“每夜只睡兩三個小時”。

部隊到了廣西以後, 走的多是山路。山區人家少, 糧食供應有困難, 這更加重了炊事班的工作。到一個地方後, 炊事員們經常要翻好幾座山, 跑到部隊前面去買穀子, 回來還得去皮後才能燒飯。為了方便給穀子去皮, 炊事班長就花錢買了一個小石磨。這幾十斤的“傢伙”, 配上一個破篩子, 一隻破簸箕, 使炊事員肩上又添加了重量。進入雪山地區, 上級通知戰士輕裝, 炊事員們挑著全連吃一兩天的糧食, 另外, 還帶上一些增加熱量的生薑、辣椒和十幾斤乾柴。翻越樑子大山時, 部隊整整爬了一天。到了山頂, 有人實在走不動了, 就坐下來休息, 可冰天雪地, 一坐下就起不來了。炊事員們趕緊去給大家喂生薑, 灌辣子水, 把人拉起來……這時的炊事員, 又成了“衛生員”。炊事員們的口號是:“不讓一個戰士犧牲在山上!”但是, 卻有兩個炊事員在這裡倒下了!


長征中五花八門的飲食


準備做飯的紅軍戰士 下載原圖

過草地時, 看到戰士們走爛泥地, 炊事班長向司務長建議, 戰士腳都泡壞了, 不燒點熱水燙燙腳怎麼行?司務長考慮到炊事員的辛苦, 就沒有同意。可是到了宿營地, 炊事員們卻很快把洗腳水燒好了。這樣沉重的負擔終於產生嚴重後果。一天早晨, 一個炊事員挑著擔子正走著, 忽然身子一歪倒下去, 一聲不響就犧牲了。另一個炊事員趕過去, 臉上掛著淚水, 拾起銅鍋又挑了起來。草地天氣變化極快, 一會兒狂風, 一會兒又是暴雨。這天正午, 雨下大了, 部隊停下休息, 炊事班趕快找個地方把鍋支起來, 燒薑湯、辣子水給戰士們驅寒。湯燒開了, 先前代替犧牲者挑擔子的炊事員, 剛給一名戰士遞上薑湯, 便一頭栽倒在地上, 停止了呼吸……

炊事班長姓錢, 是司務長謝方祠的鄰居, 他還是影響謝方祠參加革命的宣傳者。這位炊事班長, 行軍時, 幾十斤的擔子在肩上從不讓別人換;宿營時, 總是搶著幹活。日子久了, 累得皮包骨, 可打土豪分得了醃魚、臘肉, 自己卻不捨得嘗一嘗, 全部留給戰士們。一天到後半夜, 錢班長偷偷起來為大家燒開水。因為他頭天還發著高燒, 謝方祠就勸他休息, 可他不肯。兩人就一道忙活開來。燒水過程中, 謝方祠看到錢班長臉上滾動著豆大的汗珠。這時水開了, 謝方祠去揭鍋蓋時, 錢班長用很低沉的聲音要水喝, 接著便撲通一下倒地不起。在謝方祠的懷裡, 錢班長的身體漸漸變冷。他犧牲在自己的崗位———鍋灶前。第二天, 銅鍋由另一個炊事員挑起前行。每天宿營, 部隊還是照常有開水和洗腳水。部隊到達陝北時, 這口銅鍋擔在了司務長謝方祠的肩上。連長看見, 低下了頭;戰士們看見, 流出了眼淚……炊事班9名戰士, 全部犧牲。後來, 那口標誌著烈士們功績的銅鍋, 被珍貴地保留在了連隊中。

長征是一次行軍, 同時也是對身體、精神的嚴峻考驗。僅僅通過飲食這一樁事, 長征的艱辛困苦就表現得淋漓盡致。就在那樣的艱苦條件下, 紅軍戰士不屈服, 不畏懼, 勇往直前, 正是一種長征精神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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