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吃西吃，越來越覺得還是母親的菜適切。這是不是年紀來了，思想越來越簡潔，口味也漸漸幼稚起來的緣故?
放寒假的時侯，想去居住岳陽的母親那裡住一住，吃點她做的菜，只不過想到幾家大小圍攏過來，為身體本來欠佳的母親平添幾分勞累，又只得作罷。
直到除夕前一天才回家。到的時侯，午飯己過，母親正在廚房熱菜，我聞到一股似乎遙遠而又熟悉的味道。待我走近一看，是一盤油淋紅辣椒。母親端起來遞給我:"來，這是你愛吃的紅辣椒灌糯米，也不曉得還是那個味不。"我察覺擔心與落心在母親眼裡一閃而過，但臉上卻佈滿心滿意足的笑。這是我和母親聊天時提到過的小時侯印象最深的菜，沒想到母親牢牢掛記在心。我接過盤子趕忙說:"肯定是那個味道。"母親卻說:"你們想吃的我都做一次，下一次不曉得還能做不。"母親似乎被迫要出一趟遠門，她在無奈中整理著她的行囊。聽到母親的話，一股悲威從心中湧起，酸澀在鼻尖生成。
老二告訴我，他已經忘記這個菜了，當他嚐到這個菜時，一下子就回到了兒時居住的那個舊茅屋。童年的味道原來一直藏在心底。母親為老二做的剁辣椒拌榨菜條，我嚐了，有些沖鼻的生味。
母親無非就是做些家常菜，但她的廚藝是贏得左鄰右舍的讚賞的。隊上集體來了重要客人，許多時侯安排在我們家就餐。前不久有一個鄧姓的鄰居，還在津津樂道三四十年前在我們家吃過的菜，尤其那道鹽萊與蠶豆米燒湯，終身難忘。
在我的記憶中，母親的菜，連著她粗糙的手和她疲憊的身影。每每勞作回來，一家人都躺下休息，母親卻要燒飯做菜。天氣稍微暖和一些的時候，為節約燒柴，一般都會早上多煮一些，中午甚至晚餐吃剩下的冷飯冷萊。可我們家幾乎沒有這麼做，再累，也是母親現做現吃。
母親的菜也連著她的智慧。和她做別的事一樣，母親做菜也喜歡不斷嘗試，借鑑和琢磨。據母親自已講，她只上過幾天夜校，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做事的質量和水平。她做過的不少菜都是自己琢磨的，我印象最深的是，排骨燉湯，湯喝完了，排骨誰也不理了，尤其是有了下一代。倒掉母親肯定不捨，她把肉剔下來，加油加料，炸得又酥又香又辣，被孩子們一掃而光。
母親的菜連著她的心。初一吃晚飯的時候，因為背光，加上近視，我錯把雞塊當藕塊，當老二道出實名時，我怕消化不好，本能扔下雞塊。不想這個動作被老二發現，厚道的傢伙一聲驚呼:"你看老大剛才的動作。"一邊轉過臉對母親說:"我說不要搞這些吧，他們只關心青菜啊!"老二講的是母親餵雞的事。一個多月前，小姨媽送兩隻土雞，母親為了過年吃上新鮮雞肉，每日白天放在室外，晚上搬進室內。老二為了讓母親方便，特意做了個籠子。一個多月的辛苦，落得這般待遇。我趕緊解釋，說感冒胃消化不好，不敢多吃肉食。
歲月己泛黃，母愛依然嫩綠。對於母親而言，她心中最好的菜，只怕還是她的兒女們。
【作者簡介】：高志勇，長沙市作家協會會員，高級教師，早年發表過小說、散文，從教後致力於教育教學研究與寫作。近期重拾文學舊夢，開始創作詩歌、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