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縣三頓飯

小吃 麵條 豆腐 胡辣湯 人民網 2017-06-05

從許昌走出來的名家李佩甫,到省會鄭州當專業作家差不多快四十年了,可許昌附近的幾個縣,老家的故土還牽著他的魂——襄城、禹州、郟縣、長葛等等,不定時總要回去,“也沒有具體任務和目標,就是去轉一轉。多年的老朋友,逮住誰是誰,噴一噴、看一看總是好的。”別人看他,早已功成名就了,可李佩甫還在不停地寫,從來不把話說滿。

小滿節氣前,叉雞和布穀鳥雙雙開口叫了,5月中旬,豫中大地平展展的好麥子,一地厚實的麥穗正灌漿,顯示出豐收的好兆頭。這時,佩甫兄叫我陪他到襄縣去一日,參加農民舉辦的西瓜節。襄縣是襄城縣的古稱和簡稱,那裡的尚莊村有千把口人,多年來搞大棚西瓜和菜辣椒種植,村民提前實現了小康。姓雪而不是姓薛的老支書,當初一塊兒搞創作的,他比李佩甫年紀長,現在一邊搞現代農業,一邊還堅持著文學寫作。尚莊西瓜節,被允許大大方方冠以縣的名義,佩甫說,這個我要支持。

我倆頭天下午過去,翌日下午返回,滿共一天時間。料不到此行一日三餐,在縣裡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三頓飯盡是豆腐、野菜、面,最家常又頗不尋常,讓我這個豫北籍貫的同路人不僅僅開了胃口。

豆腐腦、豆腐、豆腐湯——我們住宿的小酒店,沒有餐飯供應,早上由主人帶著到縣城的街頭吃。小吃最講究口碑,過路走了好遠,慕名來到一連好幾家組成賣早餐的一個方陣。許昌這一帶豆腐、豆製品素來有名,早餐打頭炮的雖然也是胡辣湯、豆腐腦和油條、包子組合,但此地的鹹豆腦,並非一味地黃丸,不只是摻了胡辣湯吃,還有用油豆腐疙瘩打滷做澆頭的,掌勺人大聲說這是真正的襄縣特色。

油豆腐疙瘩浮在黏糊糊的滷汁上面,貌似洛陽水席中的焦丸子,也像西安人早餐喝的素胡辣湯,湯鍋上浮著一層珍珠丸子。勾芡製成的五香滷汁連油豆腐疙瘩,嚴絲合縫澆在白如玉的豆腐腦上似蓋帽,鹹淡搭配拿小匙舀著吃,於是,普通的一碗豆腐腦便有了嚼頭。

而接風的夜飯,在另一家店裡,開頭就來個木桶豆腐,不是炒豆腐和蒸豆腐,非鍋塌豆腐、麻辣豆腐,而是牛骨髓牛油炒成的好茶麵,燒成麵茶和粥一樣,放時蔬青菜葉加碎豆腐,用小碗盛著喝,開胃順氣的。我猜其來路,它類似昔日救飢的菜豆腐和懶豆腐,菜葉子多而豆子豆腐少,兩者摻和著吃,本意為節約。但推陳出新下一番功夫,舊瓶裝新酒而滋味綿長。西瓜節中午的農家飯,則有一大盆豆腐湯,豆腐嫩的像豆腐腦一樣,芡汁裡放入了精心搗碎的石香菜末,羊脂玉襯著翡翠綠,別有芬芳和清香。石香菜即本土古香菜,尤其保存並流行於豫中一帶,幾位本地的詩人與作家,禁不住也直呼這豆腐湯味道正,好味難得。

野菜、樹頭菜——背靠著連綿的伏牛山,沙河與北汝河似兩條綵帶穿境而過,襄城人自豪地說:“八百里伏牛山,牛頭在首山。”首山不大,離縣城不遠,而尚莊村鄰著過境的高速公路,正在首山南麓。遠看首山,彷彿是個泊在碼頭的大船,面對著一望無際的黃淮海大平原。岡阜之上,村人在樹林和果園裡辦農家樂,農家飯以滿地新鮮的野菜為主打,為外來遊客飽口腹、解鄉愁。夏熱初來,馬齒莧才出來還來不及採食,而野莧菜品種多,好口味的也多,豫中人籠統把莧菜叫玉米菜。大名曰西風谷的綠葉野莧菜最好吃,刺莧、凹頭莧、山莧菜、雞冠花莧菜、銀葉菜等等,分別是野莧菜不同的品種。客人入席就開席,先上個蒜汁調黃花苗即蒲公英,是祛火解毒的。接著烙饃卷菜,洋槐花炒雞蛋,香椿炒雞蛋,凉調灰灰菜等等,紙皮烙饃似宣紙一樣透明,咬在口裡醇香且筋道。唯一的大菜,是個胡辣味道的熬炒三黃雞,滿滿堆起連著鐵鐺端上來,四邊簪花一樣插著排骨形狀的現炸小油條。

麵條、面片、蔥花油饃——固然說“南米北面”,但人在南方,直呼吃飯就行了,不必說吃米,否則會鬧笑話的。同樣,河南人說吃麵,就是麵條的代名詞。天熱了,豫人好吃不放調和的甜面片,隨鍋漲(放)菜葉,白莧菜、紅莧菜都好,最好是紅莧菜,大瓷碗裡的湯水和寬面片一色染成那胭脂紅。佩甫兄好吃麵是出了名的。前年,第九屆茅盾文學獎頒獎給《生命冊》,獲獎的消息傳來,他一連聲說要請人吃燴麵。這一刻在襄縣的農家院,芝麻葉雜麵條和雞蛋撈麵任選,他指名要大碗撈麵澆蒜汁。又談到在關中採風的趣事,那裡的麵條花樣多,比河南多多了,有一樣只是刀法和切面的功夫不同,店家便別出心裁起名,結果,讓肚飽眼睛飢的他,勉強吃一點就連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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