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提到豆腐，作為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經常吃到的盤中餐，也許它太普通，甚至根本就上不了大雅之堂。但是，不知什麼原因，老百姓就是喜歡它綿軟可口、滑滑的、爽爽的味道和感覺。尤其是北方的老百姓，對它更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有獨鍾。無論是吃大燴菜，還是吃麵條、炒菜，都喜歡讓豆腐在菜餚裡面佔有一席之地。似乎一天不吃豆腐，就有一種對不起豆腐的愧疚。
《舌尖上的中國》這個節目，我是百看不厭。裡面談到製作豆腐的方法，說是最早用滷水點，後來用石膏。顯然和北方農民製作豆腐的方法略有不同。
我小的時候，家裡和村裡所有人家一樣，都要製作好多豆腐，用作過春節之用。豆腐製作單位，我們一般叫做“鍋”。一鍋豆腐，大約是用三到四升黃豆，可以製作出約十五公分大小的正方體豆腐塊三十塊左右。每家每戶過年時，大概都要做兩到三鍋豆腐。
北方農民製作豆腐的過程是這樣的。第一道工序是：泡黃豆（黑豆也可以）。把三升黃豆（也可以用黑豆），放水桶裡，用水泡一晚上；第二天到生產隊固定的豆腐坊里加工。那幾天的豆腐坊需要製作豆腐的人家往往很多，常常需要排隊等候。
輪到我家時，父親往往會把給前面那家制作豆腐的“師傅”喊住，邀請他接著給我們做。因為豆腐最複雜的一道工序是“點”。這是需要一定經驗和技術含量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會。
第二道工序是，在石磨把昨晚泡好的黃豆磨成豆腐糊糊。
如果黃豆泡不好，在石磨上是磨不成很細很黏的黃豆糊糊的。意思是工序不達標，就製作不出細膩的豆腐。泡黃豆這道工序，由於是每個人家自己把握，因此，就有那些喜歡投機耍滑的人，半夜或者早晨泡黃豆，到了豆腐坊，哄騙點豆腐的師傅。師傅就會很不高興地訓斥幾句：“用水桶挑回去，重泡！”
第三道工序是，把石磨上磨好的黃豆糊糊弄到一個大水缸裡，放入少量的熱水，攪拌十分鐘，給水缸蓋蓋，讓它適當發酵一下。
在黃豆糊糊發酵時，要在大鍋裡放一點水。
第四道工序，是要把水缸裡的黃豆糊糊“過”到大鍋裡。具體做法是：大鍋邊放一塊大案板，案板上，兩個人抓住一塊乾乾淨淨的紗布四個角，有一個人用瓢舀水缸裡的黃豆糊糊，往紗布裡倒。倒入一定量時，師傅擼起兩個袖子，一隻手死死抓住紗布四個角，一條胳膊反覆擠壓紗布，紗布裡面包著的黃豆糊糊順著案板，流入大鍋裡。
在製作豆腐過程中，這道工序是最長的，也是最累的。直到師傅把水缸裡的所有黃豆糊糊用這種辦法擠壓進大鍋裡，往往會停下來，氣喘吁吁地坐在一旁，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不停地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然後再抽一支菸解乏。紗布裡擠壓不出來的東西，叫做豆腐渣。豆腐渣會被倒入到水桶裡，或者是籮筐裡。那時是困難時期，家境好的人家，或許不要了。家境稍差的人家，喜歡炒著吃；也有人用它喂牲口。
接下來，就是燒火，把大鍋裡的黃豆糊糊燒到一定熱度。具體究竟是攝氏五十度，還是八十度，這是師傅的經驗，別人是不清楚的。師傅會蹲在鍋邊，不停地觀察鍋裡的黃豆糊糊的翻滾程度和熱氣的濃烈過程。直到師傅喊“停”，燒火的人就得停下來。如果師傅認為鍋裡的黃豆糊糊溫度不夠，他會讓人繼續燒火。
第五道工序，就是“點豆腐”中最見師傅功力和經驗的一個過程了。關鍵是突出一個“點”字。和南方製作豆腐的方法略有不同。北方點豆腐，上世紀六十年代時，主要用的是三種東西，上一鍋點豆腐時鍋裡剩下的漿湯、家裡醃製大白菜時的酸菜湯和少量的醋。
到七十年代時，北方才有人專門用滷水點制豆腐。滷水的確比漿湯、酸菜湯、醋三種東西混合起來點豆腐強多了，過程也簡單了很多，快了很多。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這個典故是怎麼回事。
這樣點出來的豆腐有一種特別的香味兒，既有被中和了的一種酸味兒，又有醃白菜的甘醇韻味，當然，更多的則是北方人粗狂豪邁中顯現出來的細膩。這樣的豆腐，無論是做湯，還是燴菜、單獨炒豆腐，都特別精道，豆腐在鍋裡既不會炒爛、燉爛，而且還會膨脹出好幾倍大，吃起來既鬆軟、爽滑、可口，味道極好，又延年益壽。
鍋裡的豆腐“點”好以後，原來在鍋裡的黃豆糊糊，會神奇地自動聚合在一起，抱成團，形成許多看似鬆散的組織系統，猶如我們日常生活中的朋友，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在閒聊。除了抱成一團的固體以外，鍋裡其他東西，就只有變成淺黃色的湯了，北方人叫它漿水。意思是點完豆腐剩餘的湯水。這漿水，有人專門會收集，以便於點制下一鍋豆腐時再用。
鍋裡抱成一團的東西，大概不管是南方、北方，都把它叫做豆漿。豆漿是無論南方人，還是北方人，都特別愛喝的一種小吃。尤其是作為早點來說，是最讓人喜歡的。一碗豆漿，加入一把香菜、少許鹽、蒜末、大蔥末，有些喜歡辣椒的人，還可以加入辣椒末，最後倒上幾滴香油，哎呀！那種香甜可口的味道，就甭提多好吃了！就是聞一下，都是一種享受！
接下來，用瓢把豆漿舀到一個木製四方盒子裡，壓制半小時左右時間，讓它充分擠壓出豆漿裡面的水分。半小時過後，打開木製盒子，裡面就是一大塊成品豆腐了。用刀把大塊豆腐切成小塊，至此，一鍋豆腐就算製作完成了。
（給無條件寫作日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