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手工藝 美文 黃岡新聞網 黃岡新聞網 2017-10-29

回得去的是思念,回不去的是故鄉。

那時,鄉間小路都是泥土路。踩上去,雖然質地很硬,但無論走多遠,都不會把腳打起水泡。雨天一到,雨水在泥地裡四處流淌,一會兒的功夫,路面就酥軟了。走路的時候,鞋子總是被溼漉漉的泥土吸住。索性,脫下鞋來,光著腳丫踩在路上,看著黑黑的泥土從腳趾縫間擠出來,軟軟的,柔柔的,像母親的手輕撫,滿心的歡喜也從腳底下升騰起來。雨後初晴,路面又恢復了往日的平整,雖然還不是很堅硬,踩下去,鬆鬆軟軟的,留下了一層淺淺的腳印。太陽一出來,硬硬的路面就變成厚厚的泥灰。依然是赤腳一溜煙地跑過去,嘴裡嗚呀呀地叫喚著“燙”,臉上卻燙出一串串歡快的笑容。

列民開著寶馬,從新修的水泥路駛過,對之前走了幾十年的土路,充滿了抱怨。這條通往家家戶戶門口的路,是全村人共同出資修建的。走一條幹淨的路方便的路,是全村人的夙願。當這個夙願終成現實,長年騎著摩托開著小車的年輕人,自然是喜不自禁。

列民的老爹出來在新修的路上踩了幾腳。路面比原來結實多了,從家門口繞村子一圈走下來,老漢感覺這路平是平點,卻沒有原來的土路走得舒坦,甚至感覺有些硌腳。老漢心裡想著:這哪是人走的路,分明就是車走的路。

列民並不常回家,只有逢年過節才從武漢趕回來。二十多年前,列民就是從家鄉的土路走出去的。雖然只有小學畢業,但早年失學正好讓他早年學到手藝,正是憑著跟隨鄉人學到的手藝,帶著一身農民的純樸和特有的勤勞,歷經多年的打拼,終於打開了一片天空,現在不僅有了自己的寶馬,更有穩定的收入。比起同在武漢當醫生的哥哥列軍來說,除了少一個武漢的城市戶口,日子過的一點也不差。兄弟二人總得有一個在家照顧老人,列民選擇了留守。說是留守,其實也只有逢年過節的探訪,也許經年以後,這個留守才能變成真正的事實,畢竟連接著武漢的那條鄉間小路深處,埋藏著一個根,一年年地牽著外鄉的遊子走出去走回來。

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那條路上走過了,八十五歲的老母更是五六年沒有踏過小路半步。那條鄉間小路變得如此遙遠如此陌生,卻又讓人如此牽掛。

我不是第一個從小路走出去的人,更不是最後一個。那些年,走出這條小路的艱難,和走出去的欣喜,一直讓我記憶猶新。我淺淺地躍過小路,從此與家鄉漸行漸遠,從此小路變得漫長而遙遠。

直到現在,想走出小路的村民依然是越來越多。

工程師、教授、公務員、老師等,這些早年走出小路的人,走上另外一條人生的旅程,不一樣的路上演繹著不同的精彩。而無論身居何方,漂泊多久,漂流多遠,始終,家鄉的小路像哪吒的捆仙繩一樣,牢牢繫住每一個漂泊的身影,並且一年年把我們的心越拉越近。

六月份,離家五十年之久的小叔小嬸回到家鄉,在親戚家一住就是一個月。遠離鄉村這麼久,大娘很擔心他們難以適應。沒想到,住了一個月的小叔小嬸卻感覺越來越開心了。終於踏上了夢牽魂縈的家鄉小路,那種久違的踏實感,滿滿地充斥著老人心房,也許那一刻,才是老人最開心的時候。

很喜歡蹦蹦跳跳地走在小路邊,順手還摘下一朵插木條花,掐掉四片淡紫的花瓣,只留下花蕊,帶著一點點溼潤,剛好粘在下巴下面,順嘴就喊著:“快點讓開,老爺爺來了!”

插木條,母親在路邊順手摺下幾枝,插在菜園的四周,一個春天過去,插木條就長成了一堵牆,小雞小狗徹底被擋在圍牆外面。夏天來了,紅的白的插木條花就開滿了枝頭。但我總是覺得這花雖然是紅的,但一點也不燦爛;是白的,一點也不晶瑩。可是這個季節裡,只有插木條花,她自在地隨性地開在小路邊開在菜園邊、開在炎熱的季節裡。許多年過去,小路已經完全變了樣,而插木條也很少能再見到了。

那些當初一起抹著鼻涕上學的孩子,現在都已成人父人母,甚至成了爺爺奶奶了。當他們經歷著人生的種種困頓,埋藏著種種不甘,可曾想起過小路邊的插木條。季節裡,花期不能錯過;人生中,奮鬥焉能錯過!

小路一繞,我們輕輕地走出村莊。在異鄉的坦途中,卻更加艱難地跋涉著,離鄉愈遠,腳步愈沉;收穫愈多,思念那些年輕快地走在鄉間小路的景緻就更多。

也許,我們就從來沒有走出過那鄉間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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