鷺客社:守望共同的塵世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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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讀廈門:《篔簹港》

圖 1:篔簹漁火(《鷺江志》)

“篔簹漁火”為廈門名景,清人蔣國樑有詩道:

萬頃篔簹水接天,夜來漁火出雲煙。

輝煌千點官潯外,明滅三更鳳嶼前。[1]

蔣詩收錄於《鷺江志》,志書對篔簹港又有如此說道:

篔簹港:在城之北,長可十五六裡,闊四里許,自竹樹渡頭至江頭社,一彎如帶。中有小嶼,曰鳳嶼。又有浮沉石,潮至則浮,退則沉。海利所出,日可得數十金,魚蝦之屬,此為最美。[2]

所謂篔簹“海利”,《鷺江志》羅列有:

江魚:俗呼魟魚,晒乾曰志脯。篔簹港出者極佳。池直夫嘗有詩寄蔣中黃雲:“憑將肝膽千回語,寄與篔簹三寸魚”。其貴重如此。

花跳:一名弄潮魚,篔簹港者勝。

章魚:篔簹港及官潯者佳。

公逮:形似蟶而短少[小],殼似銀,亦日銀蟶。篔簹港出者肥美。

花螺:篔簹港出者,味甚清。

麥螺:一名土鐵,可醃食。篔簹港甚多。[3]

明萬曆時,名士何喬遠登洪濟山,俯瞰篔簹港,思念江魚。有詩《雲頂巖》:

[題注] 港中魟魚最美;篔簹港,名也。

眾峰穿溜蹙如紋,星沙亂點海頭分。

魟魚港俯篔簹近,白鷺洲傳島嶼群。

不斷天風吹萬里,何曾佛日鎖微曛。

登階最喜巖前石,百丈蒼然掛暮雲。[4]

江魚鮮活時誘人,製成魚乾也銷路極暢。

江魚脯:歷史上,廈門內海盛產江魚,特別是毎年秋冬之交,大批江魚聚集在大石湖、篔簹港一帶,形成旺汛。此時捕撈的江魚正處在肥育階段,個體大,背呈金黃色,眼如瑪瑙,味道鮮美。作業以鼓繒(小型圍網)為主,產品質量好,除鮮銷外,加工品稱江魚脯。[5]

江魚脯的製作有“鮮幹法”和“熟幹法”二種。清道光年間,江魚脯即被廈門海關列入徵稅菜單中。

美味背後,常有食客們的驚人想象:

港內江魚頗盛,魚背呈金黃色,目若瑪瑙,無鰾味極佳美,繫世界所僅見之動物。傳該港於明末清初,鄭成功據廈以抗清廷時,順治帝御駕親征,擬此港登陸,事被覺察,鄭成功出缺嘴大炮將其轟斃港中,該炮乃號缺嘴將軍;而港中江魚,因食順治之肉,於焉質變,故廈門有句俗語曰:“江魚仔食皇帝肉,暢得無鰾。”[6]

稗說野史,史家以為荒誕,詩家卻生感傷。詩人邱瑋萲(菽園)有詩道:

[原序]俗傳清初順治帝躬在軍中,潛師欲渡,被明將鄭成功遙轟巨炮,沉沒於此。語頗奇詭,料因北兵南下,水戰之潰而附會其亊耳。餘每從廈門張帆過是,舵工輒指點清流,引徵稗史,舟人環聽,鹹動壯容。嗟夫,鄭氏英靈雖閱二百六十餘載,而猶深入人心也如此。上承季漢,足媲赤壁之勳;遺蹟吳江,何減胥潮之怒。敢嗤野語,聊紀新詩。

延平兩島建旌旗,天塹橫飛此濟師。

渡馬浮牛龍莫起,黃州赤壁浪頻吹。

孤悽精衛填東海,縹緲湘娥泣有媯。

野戰玄黃江化碧,英雄事業至今悲。[7]

品讀廈門:《篔簹港》

圖 2:篔簹漁火(《廈門名勝攝影》)

舊時篔簹港港面開闊,舟楫可直達江頭。地誌雲:“灣抱十里許,潮漲達於江頭。小舟往來其間。”[8] 有舟楫便有碼頭:

江頭村處篔簹港灣盡頭,木帆船可直接靠岸,主要停泊來自龍海縣、石碼鎮一帶運糧、柴、建材的船隻,自1958-1970年築堤後碼頭消失。該地區的埭岸碼頭,曾在1952年作為軍需碼頭,1954年後填沒。[9]

篔簹港南岸碼頭更多,有:

新填地碼頭:明清年代就有竹樹腳渡口一處,清道光10年由葉姓將沿海小嶼填築以開擴新區,俗稱新填地。民國初年在此段右側新建一座石砌踏步式接石坡道小碼頭,長10米,寬2.5米,靠泊能力2-5噸。1958年廈門造船廠擴建時填沒。

浮嶼碼頭:1931年在浮嶼角至鬼仔潭一段建石砌斜坡式碼頭3座,各長15米,寬3米,靠泊能力3-7.5噸。俗稱鬼仔潭角碼頭、灰窯碼頭、浮嶼碼頭。1958年後前2座先填沒,1969年篔簹港海堤開工後,浮嶼碼頭填沒。

鬥西碼頭:1931年市政府在鬥涵堤岸至豆仔尾北岸一段填灘開拓豆仔尾新區,於新區中段建1座石砌踏步式碼頭,長4.5米,寬6米,靠泊能力高潮時5噸。1969年廢棄。

美仁碼頭:該碼頭系利用美(尾)頭山天然石山坡?石崎尾作為船舶靠泊碼頭,1969年廢棄。

後江埭碼頭:1928年廈禾路東段建成後,沿此段海岸建一石砌開口長方形船塢式的大圍堤。堤內東西南三面堤岸建石砌踏步式小碼頭3座。靠泊能力高潮3噸,圍堤內也是小船避風處。1938年廢棄。[10]

北岸西端有牛家村渡:

牛家村渡位於篔簹港北岸出口處的官任,現水仙大廈附近。“近竹坑,宋元明設官渡”,“因地處大陸之東,故號東渡”,是通嵩嶼往漳州必經之處,還曾謂之牛家村嶼、牛家村澳。到了清代,渡口廢棄,僅設餉館於此,管理港口來往之船舶。[11]

南宋末年,陸秀夫、張世傑等人護擁著宋幼帝南奔,由五通渡登陸嘉禾嶼,留下“龍門”“官榮”“聖泉”等傳說後,取道篔簹港而達東渡,而由東渡而達嵩嶼,絕塵而去。

清代咸豐三年的小刀會攻打廈門,也與篔簹港有關。

(咸豐三年四月)初十夜,由石碼,海澄搭船來廈。十一日卯刻,直抵篔簹港港內上岸,登時到西、南兩城門攻打,至未刻梯城而入。[12]

登陸的會眾,順帶把將軍祠的施琅祠堂給毀了。後來清軍的反擊,也與篔簹港有關:

(三年七月)二十五日辰刻,□提軍帶兵進剿麻灶(文灶)鄉,將該莊店屋拆平,賊匪逃散不少,殺死數百。我兵已駐札將軍祠,紅丹艇亦進泊源通(篔簹)口。[13]

戰後,詩人林豪作《篔簹港雜詠》,其中詠道:

迴環一水路西東,潮落潮生畫舫通。

安得攜樽明月下,萬家漁火一江紅。

[原注]篔簹漁火為廈門八景之一,遭兵後景色蒼涼,有今昔之感。[14]

篔簹是詠誦風月的好所在。1946年底,市長黃天爵挑頭,邀集地方名士組織“篔簹吟社”,美其名“風雅重張”。[15]

吟社第二期活動以“篔簹漁火”為題徵詩,儒商翁吉人獻詩曰:

滿天詩思滿天霜,楓葉飄零冷翠篁。

萬頃煙波迷宿鷺,半江燈影漾歸艎。

寶珠鏡麗冰輪湧,金榜屏輝疋練長。

莫羨滄洲垂釣者,且邀吟侶醉篔簹。

學人趙復紓亦有律句:

明滅燈搖古鳳汀,魚龍啖影半江腥。

舟橫竹外輝金粟,風約波心閃碧螢。

珊網披煙撈落月,浪花濺雨溼疏星。

牛家莊畔潮初下,欸乃歌殘夢未醒。[16]

此時的篔簹,其實已醉不得了。此次的“篔簹漁火”,恐怕要算絕唱了。早從20年代始,填港造地的呼聲就一直不斷。行動最力的,是主持廈門市政改造的周醒南。舊書記載:

廈市地狹人稠,欲別拓新區,舍剝山填海外,實無迴旋之餘地也。查填築篔簹港及其計劃,軔於民國十年,周醒南任市政會委員長,所建議者,顧以斯時市會新立未久,力不能任。時周氏乃上其事於大府,府韙之,延周主其事,期以三年完成。乃未旬月而政變起,工遂中止。[17]

周氏的填築計劃,擬按南北兩岸分期進行。

(第一期)填築南岸,計由廈門造船所起,折而之東至豆仔尾山止。計全面積770餘萬方尺,定為商業區域。第二期填筑北岸,沿邦坪尾一帶。此地山川明媚,空氣清新,定為住宅區域。兩岸為溪水溝分,架橋兩度以接連之。又邦坪尾山之右方,海深至40餘尺,可泊大輪,則定為工業及屯棧區域。[18]

邦坪尾山,又有“枋坪尾山”“邦坪尾山”“崩坪尾山”等叫法,也就是今天的狐尾山。周醒南對港北這片規劃中的新區情有獨鍾,報告書又寫道:

邦坪尾一帶泥土,既供填築南岸市區之用,將來必成平地,與現在沿岸高地均為最優美之居住區域。蓋是處水秀山明,既與市區隔絕,可避塵囂,又與市區密邇,無虞岑寂。語其交通,即以現有輕便路基展築為百尺之馬路,現有之木橋則改為鐵筋混凝土大拱橋,並加築法蘭西路與芝加古路接連之。若是,則交通便極。[19]

先架木橋,後改鐵橋;利於交通,不檔水流。然計劃未行,即成泡影。

1943年,“偽廈門市府財政局長金馥生,親往南京偽國民政府請發給篔簹港填築費偽幣一億元。希求大海成田,增加糧食,以濟米荒。然因動工需時,私囊中飽,官辦私弊,以致成績毛無,終亦失敗。”[20]

1945年,戰後的閩省正掀起一股“圍海熱”,以解決糧食困境。省農業改進處派員四出勘查,最後確定全省沿海16縣市有41處海灘可供圍墾,合計可得農田面積約60萬畝,其中包括廈門篔簹港的一萬餘畝。篔簹港造地,再次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1946年7月,緬甸華僑林文炳等人組建“華僑實業公司”,宣稱“以篔簹港一帶荒海為墾殖目的”。公司甫立,即呈文省府,曰“廈門市轄內有篔簹海港,直至江頭鎮,橫抵本市對面之枋坪尾山,面積甚廣,若經營得法,可以捕魚,以應市場,而利民食,雖遇颶風狂雨,亦可不停捕捉;可築公路通集美、五通,以利民行;近山傍岸者,可填圍水田,以利民耕”。因此請求“承領篔簹港捕魚、填田、築堤等事業,既可協助政府救濟失業,亦可導民於勤耕力作,而盡國民振興實業之天職,政府亦可減少荒海荒地,而增稅收利莫大焉”。然,呈文未獲批准。[21]

1947年7月12日,胡文虎等人正式成立“福建經濟建設股份有限公司”(簡稱“經建”)。公司也把目標瞄準篔簹港,且有更大膽設計。據媒體披露其計劃為:

(篔簹港)全港面積計一萬六千市畝,約大於廈門市區面積一倍半。靠近篔簹港口,即由美頭山腳至官潯社築堤岸一道堵截,長1200公尺。每公尺預算工程費300萬元,計36億元。堤後用石角填築加固堤身。……港之面積既廣,填築所需土方亦巨,茲擬用吸泥機取堤外一部分海底土填築堤內土方,使水深可停巨泊,預算挖填海泥240萬立方公尺,須工程費12億元,可得土地1200市畝。其餘離堤較遠部分,擬取邦坪尾山土填築,預算填土1900萬立方公尺,需工程費190億元,合計需填土方2140萬立方公尺,可得土地12700市畝,需工程費202億元。港之北部依山面海,環境優美,適於居住,擬劃為住宅區,中部沿江頭一帶,為全島重心,擬劃為政治區,南部後江埭一帶為海運吐納口道,擬劃為工業區。至於填筑後街道劃分,溝渠及碼頭等建築,有待於填築原則決定後設立工程處負責設計之……[22]

經建公司的計劃,久久也未見行動。1948年4月,又有“福建土地開發公司”創立。股東除東南亞僑商外,地方公職人員也持股其中,其如省建設廳長黃金濤、省黨部委員陳聯芬、海軍廈門航空處處長陳文麟、市商會理事長嚴焰、市地籍處長蘇宗文等等。

土地公司雄心勃勃,聲稱其“主要業務以圍墾海堤增加土地為主,以墾殖養魚暨房屋土產之建設切實促進地方繁榮為副,資本暫定20億元”。公司承襲了經建公司的計劃,“第一期業務亦決定為圍築廈門市禾山港大海堤,使禾山與廈門之距離變為兩岸互相連貫,暨該區域內墾殖養魚為目標,一面將沿岸廣地加以整理,建築房屋解救房荒,以促進合理利用,俟進行有成效再行推進至其他地區暨各濱海縣土地之開墾”。公司滿懷信心地預言,“計劃投資經營後,預計可使一萬市畝面積之海灘成為良好農場,年可增產稻穀八萬市擔,魚二百五十八萬七千五百市斤,該港一旦開闢完竣,對該市糧食問題可獲改善”。[23]

公司領頭陳其煥、蘇宗文專程飛往福州,與省建設當局接洽。據說已獲原則上的准許,並“圍築完成之土地,全部歸出資圍築者所有;而政府只取農業生產稅與土地稅”[24] 。但是公司很快地陷入募股困難之中,主辦蘇宗文也因貪汙案發而逃遁。

1949年的6月份依舊有人蔘與篔簹港的逐鹿之中:

本市篔簹港前曾有人建議填築,旋因經濟關係,遂告停頓。昨日由美籍僑民工程博士約翰智飛起斯由南洋來廈,到警局外事科報辦入境戶口手續。據語外事科長林仰文以此行來廈目的,稱:渠對於廈市篔簹港工事抱望甚殷,渠過去曾視察該港,以填筑後可建為田園農地漁池,且可利用其水力作發電灌溉之用,甚有裨益。渠經在南洋岷里拉等埠,商得一般華僑同意,投資建設,尚有二工程師友人不日亦將來廈同籌建設,且將隨帶美式建設器材,然後著手計劃。[25]

品讀廈門:《篔簹港》

圖 3:篔簹漁火(1962.5.8《廈門日報》)

人類與海洋爭利的鬥爭,一直沒有停息。其後的事情,史志也有記載:

(20世紀)50年代中期逐步對港灣進行蠶食性開發。1956年,福廈公路改道從現香江花園大廈附近築小海堤直達烏石浦,使篔簹港江頭一帶成為陸地。

上世紀50年代末,市民政局組織採取以工代賑形式,從蓮阪社修築海堤到嶼後社,堤長1000多米, 現仙嶽路和臺灣山莊一帶海灣變成農田。同時市輕工局組建篔簹鹽場,在鳳嶼與罐頭廠間修築海堤,圍成面積1000多平方米鹽場,興建鹵化廠,漸成工業區。

上世紀70年代,按照“備戰、備荒”要求,市革委會決定,於1970年7月29日-1971年9月圍墾造田,建成堤長1700米、頂寬12米篔簹海堤。堤內面積6. 72平方千米,其中水面2平方千米。堤內淡水資源不足,1973年改建設用地。改革開放后辟建生活小區,建湖濱南路、北路,為廈門市最繁華市區之一。深水區成為篔簹湖。[26]

[1] 《鷺江志(整理本)》鷺江出版社1998年版,第126頁。

[2] 《鷺江志(整理本)》山川,第41頁。

[3] 《鷺江志(整理本)》土產,第104-106頁。

[4] 何喬遠:《鏡山全集》卷12,第386頁。

[5] 《廈門漁業志》第107頁。

[6] 《廈門大觀》第189頁。

[7] 邱瑋萲:《菽園詩集初編》卷2,第38頁。

[8] 《廈門志》卷4防海略,第93頁。

[9] 《廈門交通志》第20頁。

[10] 《廈門交通志》第16頁。

[11] 《廈門港志》,第81頁。

[12] 《太平天國史料叢編簡輯(第五冊)》:《時聞叢錄》,廈門信,第99頁。

[13] 沈儲:《舌擊編》,第30頁。

[14] 林豪:《誦清堂詩集》卷3,第42頁。

[15] 《中山公園創立篔簹吟社》,《江聲報》1946年12月17日。

[16] 《篔簹吟社詩藪》,《江聲報》1947年1月31日。

[17] 《廈門工商業大觀》第3章市政,第2頁。

[18] 《填築廈門篔簹港報告書》第1編計劃,區畫。第3頁。

[19] 《填築廈門篔簹港報告書》第1編計劃,兩岸之交通,第11頁。

[20] 《華僑實業公司為承領填築廈門篔簹海港造田捕魚致省府呈》(1946年7月8日);《福建華僑檔案史料》,檔案出版社1990年版,第954頁。

[21] 同上

[22] 《經建公司準備投資之篔簹港填築計劃》,《星光日報》1947年7月14日。

[23] 《福建土地開發公司呈送廈門篔簹港農業計劃書募股章程及建設廳批(1949年4月)》;《福建華僑檔案史料》,檔案出版社1990年版,第960+4頁。

[24] 《廈土地開發公司,省府可准許組設》,《江聲報》1948年6月16日。

[25] 《華僑投資建築篔簹港工程》,《星光日報》1949年6月8日。

[26] 《廈門市地名志(2010年)》第5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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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讀廈門:《篔簹港》

作者簡介:劉瑞光,廈門人,筆名海峽問史,曾貢獻於教育界,現悉心精研廈門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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