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派青衣第三代傳承人胡文閣:文化傳承,亟需“後人”

文/界面陝西 張偉

作為著名梅(蘭芳)派青衣、第三代傳承人、男旦嫡傳弟子、梅葆玖先生的高徒,西安人胡文閣坦言“回家的感覺真好。”

談到西安舉辦的“唐詩之城”活動,他也發自內心地為故鄉感到驕傲和自豪,“弘揚唐詩文化非西安莫屬!”

梅派青衣第三代傳承人胡文閣:文化傳承,亟需“後人”

採訪過程中,胡文閣言辭懇切、感情真摯,處處體現著一名京劇名家對藝術精益求精、盡善盡美的執著追求與高尚情懷,“作為傳承人,我此生也只能做這一件事情了,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拍戲或者參與評獎,只有心無旁騖、淡泊名利、潛心研究,才能把京劇純粹地傳承下去。”

在唐詩的發源地弘揚唐詩文化名副其實

界面陝西:歡迎回家,胡老師!回家的感覺怎麼樣?

胡文閣:當然是很親切了,但是越來越忙,越來越覺得離家其實很近,但是回家卻越來越難了。每次回來都特別趕,都想提前回來幾天,和家人朋友聚聚,但是時間總是不夠用。我明天(10日)演出結束後,11號晚上就要到清華大學的音樂廳參加一場音樂會,就是這麼趕。我是土生土長的西安人,這裡有很多親戚朋友,所以就只能約在今晚聚聚了。

界面陝西:西安市以“唐詩之名,築唐詩之城”,您覺得此次活動對弘揚唐詩、傳播中華傳統文化有哪些積極的意義?

胡文閣:非常有意義,西安可以說是唐詩的發源地,有上千年的淵源,唐朝許多偉大的詩人和詩歌都是出自這片黃土地,這片黃土地既忠厚朴實,又激情浪漫,所以在西安舉辦“唐詩之城”的活動得天獨厚,非它莫屬。

冥冥之中與京劇有緣

界面陝西:學過秦腔、唱過歌、反串過音樂劇、現在又在京劇行當德高望重。您的藝術生涯跨度很大,但每個行當又都遊刃有餘,您當初如何規劃自己的職業生涯?

胡文閣: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會有不同的視角和想法。其實我兒時最初的理想還不是唱秦腔,而是舞蹈。所以先在一個西安當時非常有名的老五巷文藝學校,裡面也走出了很多藝術界的名人。1979年小學畢業後,陰差陽錯地進了秦腔劇院,為後來的學習京劇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從秦腔劇團畢業時,結識了京劇表演藝術家李德富老師,他幫助我打下了旦角的基礎,所以這都為我後來從事京劇埋下了伏筆。今天回過頭看,似乎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關於唱歌,那是因為60年代出生的人都經歷了改革開放的時代鉅變,上世紀80年代中期的影星、歌星都出國深造了。我們戲曲工作者也一樣,行業不景氣,大家開始逃離這個圈子,因為畢竟要生存,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開始嘗試唱歌,其實也是一種探索和挑戰。

梅派青衣第三代傳承人胡文閣:文化傳承,亟需“後人”

隨著年齡增加,快到而立之年,內心覺得還是應該走一條自己真正喜歡的藝術道路,迴歸自己的本行戲曲藝術,但是給自己定了更高的目標:京劇——梅派藝術,希望從戲曲藝術上進行深造,脫胎換骨,不是簡單地做一個地方戲演員,而是要做一個國粹的傳承人。

很幸運,在這個轉捩點,我遇到了很多伯樂給我指明瞭方向,並把我引薦給了梅葆玖先生,學習梅派藝術。這一學就是八年光陰,八年後的2001年才正式拜師。一個唱地方戲的演員,能夠在國劇的道路上走到今天成為傳承人,光有基礎遠遠不夠,有運氣也不夠,你還得有本事,本事達不到的話,就是京劇界的人都不會承認你。

傳承文化需要德才兼備的年輕人

界面陝西:您認為如何傳承並發揚傳統文化?

胡文閣:傳承傳統文化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貧,經得住誘惑,扛得住嘲諷。真正的傳承者一定是德才兼備,文化的傳承實質是就是精神的傳承。譬如梅蘭芳先生表演的京劇,讓觀賞者如醍醐灌頂,彷彿看到了中國工筆畫與大寫意兩者皆而有之。

對我來說,獎項和榮譽我並不奢求。正因如此,我推遲了兩年才拿到了國務院特殊津貼,我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潛心鑽研梅派藝術上,我所有的心思都花在瞭如何更好地展示梅派藝術,如何做個傳承人。

特別作為男旦,願意來學的就更少,再加上選材面很窄,所以傳承的難度可想而知。

界面陝西:如何讓年輕人愛上傳統文化?

胡文閣:要讓年輕人愛上傳統文化,必須給他們一個瞭解接觸的機會。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做這樣的事情,但是我一個人的力量很微弱。師傅生前的時候,我也嘗試做一些選秀,但是效果並不明顯。

很多年輕人是有功利心和私心雜念的。我也嘗試和中國戲曲學院合作,從他們那裡挑選一些可造之材,但是因為很多難以預料的因素,效果也不甚理想。

所以想要傳統文化得以傳承還是要社會大環境和輿論對傳統文化的大力宣傳,給年輕人一個可以接觸的通道。

男旦的傳承人更需要純正性

界面陝西:您怎麼看待自己“梅派男旦”傳人的身份?

胡文閣:“梅派傳人”的這個身份之於我絕對不是空穴來風,是靠我拜師之前的刻苦努力,拜師之後的耳濡目染,日復一日每天半個小時的練習,一步一個腳印付出獲取的。

登臺後,針對我的不足,老師言傳身教,重新為我設計動作,等我有了更新的人之後,老師又幫助我達到另外一個高度。這個難度可想而知,手勢、唱腔、節奏、氣質,手眼身法每一個細節都精雕細琢、反覆推敲,最終才能達到今天的高度。但是我永遠也達不到梅大師的高度,直到今天,還有幾位老師對我說,“文閣,上次看了你的表演,還有一些不足的地方,我們給你提示一下。”

所以現在我依舊會為了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個氣息苦思冥想,依舊會從唱唸做打方面尋求提高與突破,至於什麼獲獎我真的不會在意。

界面陝西:有人說您是“中國最後的男旦”演員,對此您怎麼看?

胡文閣:曾經盧燕(旅美華裔影人,著名製片人、策展人)姑姑對我師父說過“葆玖,你要好好愛護文閣,他現在是中國唯一的男旦傳人,沒有第二個了,因為新中國成立以來,女性的地位大幅提高,男旦的地位已經很勢弱了。對我來說,我認為只有男旦才能代表旦角藝術,但是現在確實沒有人了。”

其實我也很委屈,這些年我遵從師傅的願望傳承梅派藝術,但畢竟它是傳統藝術,你要想成名成家,如果不演出新戲,是很難獲得一些硬件資格的。

所以我也一直在考慮傳承人的問題。對於男旦的傳承更加需要純正性、更為苛刻。前些年收了一個徒弟巴特爾,但是他現在13歲,正處於青春發育期,未來有很多的不確定性,將來長多高很難講,作為男旦身高不能超過1.75米,超過1.75米給觀眾的視覺就無法達到最佳效果,再加上處於變聲期,嗓音的變化存也在很大的不確定性。

如果一旦身高長到1.80米,或者嗓子變粗,怎麼辦?另外,還要有堅實的文化基礎,如果沒有基礎很難取得長足的進步。所以尋找傳承人依舊任重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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