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閏土:半斤花椒'

花椒 寶雞 農村 蔬菜 扶風 金小窩 2019-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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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土:半斤花椒

半斤花椒

文/閏土

“花椒多錢一斤?”

在寶雞開完會後,我隨便在農貿市場上閒逛,偶爾發現在天橋下的一個大水泥圓柱旁,一個戴著一頂發黑的草帽,看不清臉龐的人,他面前擺著一個小小的塑料袋,袋內裝著看起來顏色稍有些發暗的花椒,花椒袋子旁有二三把小蔥,那蔥擇得乾乾淨淨,細小的蔥白和綠綠的蔥葉綠白分明。

聽到問話,趷蹴靠在柱下的人,立馬站了起來,他用木訥的眼神,愣眼望著我發呆。

“你…你…你是問椒顆嗎?只剩…剩半斤了,你給三十元,把…把這三把小蔥也…也搭上。”滿臉憋得通紅的他,為不能表達內心要說的話而著急。

哦,原來他有語言障礙,農村人叫“結巴”。我再細細一打量,取掉草帽的他,年齡約三十多歲,上身穿一件半截袖布衫,布衫最上面一顆釦子不知什麼時候也掉了,胳膊被太陽晒得黝黑髮亮,皮膚由於暴晒己經脫皮,黑色的褲子上有地圖一樣的汗漬,褲檔拉鍊也沒有拉好,腳上穿著一雙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球鞋,髒兮兮的腳不知多長時間沒有見水了。

他見我上下打量著他,忙不失時機地說道:“爺爺,這…這花椒您就買了吧?我也沒…沒稱,來時我…我稱了,半斤秤還旺得拉不住。”

我再看看他手裡,握著三張拾元的票子,還有一張五元的,一塊錢看起來最多有五、六張。

我也趷蹴下,隨便撥弄了一下花椒,它好像沒有成熟好一樣,沒有我上次在扶風縣城買的那花椒好,但他倒收拾得很乾淨,沒有那黑黑小小的花椒籽。

“爺爺,您…您就買下吧?”那人向前走了兩步,他用乞求的目光望著我,我在細細一觀察,他一條腿好像瘸著。

從相貌上看,他叫我叔就差不多了,更何況他花椒質量差,加之我自己吃,我想,那怕多掏幾塊錢,我都要買個好東西。

我平時愛吃花椒,往往炒菜時常常放上一點,目的是提提麻味,家裡現在還有些,我是隨便問問,根本沒有打算買花椒的意思,再說,扶風也是出花椒的地方,哪有把石頭往山上背的道理。

我心裡一橫,今天他就是叫上十個爺爺,我也不會買他那半斤花椒。我索性拔腿就走了。

初秋的太陽,仍火辣辣的,像烤紅薯一樣烤著大地,人們用“秋老虎”形容秋後炎熱的天氣也一點不為過分。

城裡的農貿市場,跟鄉下過會差不多,賣什麼的都有,但不同農村古會的地方,都分各個區域,蔬菜區、小吃區、鮮果區、雜貨區等等。看看,那市場上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紛紛擾擾、喋喋不休,不亞於鄉下,穿各類服裝的人流,都爭相購買各需的商品、睥睨天下蔬菜。

不知我穿過多少個攤位,走過了多少個門店,心裡老想著圓柱下那位賣花椒的人, 那消瘦的臉, 被太陽晒黑的皮膚,那說話結巴和一瘸一瘸的腿。還有那一身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衣服,都在我面前浮現。

想著想著我臉紅了,頭上自覺不自覺地冒出了汗水,“就這三十元錢的花椒嗎?又不是買騾子買馬,還要商量。這次,即使不吃我都要買下。” 我當時這樣想著。

我自己默默地埋怨著自己,當時是哪根筋搭錯位了。

我回過頭來,撥開川流不息的人群,大步流星地向那個水泥圓柱走去,我這時生怕那個賣花椒的人走了,為賣那花椒,那人不知從哪裡來,在這裡等了多長時間,也不知上午吃過飯沒有。

我不用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棵水泥大圓柱,從人流縫隙中隱隱約約看到,那人把他頭上戴的破舊草帽拿下來,扇著涼,那瘦瘦的臉上,熱的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流了下來,他把手當毛巾,在臉上一擦、一摔汗珠。

“你…你又來了。”那位賣花椒的人,一見我又回頭趕了過來,一臉的高興勁,忙說:“您…您如果實 實心要,再少兩兩…三塊錢。”

常言說:“有錢難買回頭客。”這次我是回頭專門買他花椒來了。

我的心又一次沸騰了,我雖是個農民,沒錢,但放到現在,這兩、三塊錢算得了什麼。

人常說:“吃不上,在臉上,穿不上,在身上。”我再一次細細看著他那瘦弱的身體和簡單的衣著,又一次想到,他可能是寶雞縣西山的農民吧?也可能是個貧困戶,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他也不會出來買那一點點花椒,即使很順利地賣完,就不吃不喝,你看夠車費錢不。

我二話沒說,忙從包裡掏出三十元錢,也不管花椒質量好壞、秤是不是夠,塞給賣花椒的,提上塑料袋,一溜煙大步流星地走了。我身後傳來那賣花椒喊我的結巴聲,我回頭再一看,只見他一手捏著幾塊錢零鈔,一手拿著那幾小把小蔥,向我追來。

那幾塊錢,幾把小蔥對我來說無所謂,我不要了。我高興的是,我感覺我今天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我買的不僅僅是花椒……

我感覺我自己好像放鬆了許多,這舉手之勞,可對那位賣花椒的殘疾人來說,是多麼重要啊?今天如果不是我,說真的,就憑他花椒那質量,如果賣掉,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太陽慢慢地向西移動,瓦藍的天空無一絲雲彩,寶雞的山城,真是山清水秀,高大的建築物,一棟接一棟,那大街小巷的人流,熙熙攘攘,一輛高鐵拉著氣笛,從寶雞車站駛出,從頭頂上飛馳而過,那鳴叫聲,突然打斷了我的回憶。

在回家的班車上,我又一次打開那薄薄的塑料袋,撥弄著那半斤花椒,又不自覺地抓起一把,放在鼻子上聞聞,那麻香味穿過鼻孔,進入我的五臟六腑。它的顏色雖然不大好看,我想它味道一定純正。

我又一次想到, 如果那賣花椒的農人,拿上二斤、三斤,我也能要上,我可以幫他推銷,也可以送給親戚朋友。我雖沒做過生意,但賣個幾斤花椒,我想也會是輕而易舉的小事。

車到縣城了,我抱著好似寶貝的半斤花椒,騎上摩托車,啍著那秦腔戲,一溜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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