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醉清風
又見端午，麥浪翻滾著描述綠色的季節。滿街飄動的都是粽子的香味，還有五顏六色的紙葫蘆，在隨著小風，輕輕地搖擺。而多年來，在我心中，不僅僅是粽子誘人的香氣，還有我與兩個雞蛋的情結，每每這時，我第一個會想起和我已逝去多年的母親那段艱辛的歲月……
我是北方人，一個小農村土生土長的鄉下走出孩子。每逢端午節，我家鄉的習俗是，不吃粽子，吃雞蛋，可能是因為沒有粽子葉和糯米的關係吧。把用各色的紙疊成葫蘆，系在一根長滿樹葉的樹枝上，然後插在屋簷下，就算過節。
我十四歲那年，父親因車禍離開我們，哥哥們都領著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出門另過。因為為了要男孩都超生，我只和母親生活，可以用家徒四壁，一貧如洗來形容。也許，我和媽媽是全村62戶人家最貧窮的。那時候，只有來客人，媽媽才捨得把珍藏了很久的雞蛋拿出來。看著媽媽煎的雞蛋黃晶晶的油亮，閃動著誘人的光芒，我只能在一邊寫作業一邊聞著雞蛋的香，心裡期盼，客人少吃點，剩下我和媽媽一起品嚐。
我在初中三年級時， 端午那天，媽媽起得很早，我醒來的時候，媽媽已經滿身露水的回來了，手裡拿著一把掛滿露珠的艾蒿。媽媽拿出一根艾蒿插在我的頭髮上，說；“我老兒子怕蟲子，插上艾蒿，以後蟲子就不會爬繞身上了。”其實，我那時知道，一根艾蒿就能驅除我最心驚膽顫的蟲子嗎？不會，是媽媽一份細心而迷信的關愛。
“老兒，你看這是啥，”媽媽笑著拿出兩個剝了皮的雞蛋遞到我面前。
“快，趁熱吃了吧”
我疑惑的問：“咋就倆？”
“昨天媽把雞蛋全賣了，你不是要期末考試了嗎，媽尋思著給你買件新衣服，今天花了18塊錢給你買了件半截袖，我老兒子愛美，媽媽想讓你穿新衣服進考場。你說怪不怪？咱家七個小雞，媽以為今早最少下5個蛋，沒想到只下了兩個，呵呵，這小雞，和我老兒作對，不讓我老兒多吃雞蛋，明個兒媽把它剁了，給我老兒吃，解解饞”。媽媽笑著，手上還捧著兩個白生生的雞蛋。
我不是小孩子，我十四了，我能知道媽媽的心。“媽，你吃吧，我不愛吃煮雞蛋。”媽命令的說：“不吃怎麼麼行？過節了，要應節氣的，你學習多累呀，需要營養，這雞蛋呀，營養可多著呢。”
我眼睛溼潤了，我不是喜歡哭的孩子，眼淚在我眼圈裡打轉，我知道，我和媽媽過的是什麼苦日子，幾畝地，七個小雞，就是我家一年的收入。
“媽，我倆一人一個好不好？”
“行，咱娘倆一人一個，快吃了吧，趁熱。”
我也記不得我怎麼吃下的那個雞蛋，也不知道什麼滋味，拿起書本跑了出去。
中午，我回到家，我看看那個雞蛋依然在瘸了腿的桌子上放著，挺拔，跳動。就像一顆跳躍的心，有節奏的，一下一下觸痛我有幼小的心靈。
人人都有幾段或可愛或可悲的故事，每當這個節日，我真的想不起愛國詩人屈原是誰，更不知道他的《離騷》有多騷，也沒有看到過賽龍舟的表演。每每此時，也寫不出讚美和愛國的詩歌。在物慾橫流的今天，海蔘鮑魚瀟灑的登上了人們的餐桌，我只感嘆，雞蛋，在這個琳琅滿目的領地悄悄然成為了拋棄者，安靜的躲在被遺忘的角落。
每年端午，我總是拿著煮熟的雞蛋左看右看，我不是在欣賞他的形狀和色彩，我是在尋找我的母親的身影，我那九泉之下的媽媽，我一直用眼淚，在訴說，訴說我和兩個雞蛋的未了情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