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號聲
席漢初
金秋時節，在莽莽的大巴山裡，最悠長綿綿、清脆悅耳的莫過於巴山號聲了。每天傍晚，山巔、溝壑、深灣，便會飛出古老、雄渾、昂揚的號聲，和著徐徐的山風，潺潺的溪水飄著、流著，盪漾在巍巍的群山懷抱，盪漾在茫茫的樹梢林間，盪漾在大巴山人們的心底。
大巴山裡人居住分散，東一家、西一家散落在溝壑山腰，莊稼地零零散散分佈在林間深灣中。這幾年國家大力實施退耕還林、封山育林、天然林保護工程，野生動物越來越多，尤其是野豬一群一群遍山亂跑，十分猖獗，把群眾辛辛苦苦種的洋芋、紅薯、黃豆、玉米等莊稼糟蹋得不成樣子，特別是秋收在望的玉米棒子，一夜之間被啃得精光，甚至顆粒無收。最近筆者下鄉，一老百姓反映他的3畝多玉米地被野豬毀壞糟蹋，我與他一同來到現場看個究竟。只見一塊雜亂無章的玉米地裡玉米杆齊刷刷折倒在地上，滿地都是被啃得稀爛的玉米穗，泥土裡佈滿野豬密密麻麻的腳印，著實讓人痛心傷心。具瞭解，近年來，山區一些離山林較近和離農戶較遠的土地只好擱荒棄耕，不敢種糧食，因為野豬不僅糟蹋莊稼，還生性凶猛，，在山區農村野豬傷人的事件偶有發生。為對付野豬，老百姓開展了“游擊戰”、“麻雀戰”，想了很多辦法，如扎稻草人，放獵狗驅趕，夜夜吹響號筒，點燃大堆篝火，把留著汗味和硫磺味的衣服插在莊稼地裡，但有時是防不勝防，苦不堪言。野豬是國家保護動物，既不敢打，也不敢安獸夾捕獵。無奈之下，最好的辦法是守號、點燃篝火驅趕野豬，豬口奪糧。
當玉米棒子快要蔫穗的時候，野豬就要來糟蹋了。山裡村民趕緊在地中間搭一個窩棚，人住在裡面守號。窩棚是用木棒邦成架子，兩邊著地，前邊撐起，上邊蓋上茅草，形狀像埃及的金字塔，防雨防冷。守號人在窩棚前燃起一堆篝火，壯膽壯威，阻嚇野豬和黑熊。然後拿出牛角號筒，撇著嘴整夜整夜地吹，野豬、黑熊聽到這高亢、雄渾的號聲，就不敢到地裡偷吃莊稼了。
山裡人蠻實得很，膽子也大。常常丟下老婆孩子單個兒在窩棚一住就是半個多月。女人怕男人遭到意外，夜夜提心吊膽，但一聽到山裡傳來“嗚嚕——嗚嚕”的號聲，才會放心睡覺。窩棚邊的篝火夜夜閃亮，牛角樣的號筒夜夜吹響。這篝火是巴山人生命與火花的跳動;這號聲是巴山人與大自然抗爭的寫照。這號聲不是音樂勝過音樂，醉了巴山的山，醉了巴山的水，醉了巴山的人。
南鄭縣 席漢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