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肥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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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寧的街頭，隨便走一段路，就能看見一家西北面食館，炒炮仗、大盤雞和牛肉麵隨處可見。我們走進一家蘭州牛肉拉麵店，店鋪門口的玻璃上貼著“《舌尖上的中國》推薦”——和沙縣小吃、皖南的毛豆腐以及揚州的豆腐羹如出一轍。

幾個人點了不同粗細程度的麵條。我喜歡毛細，吃起來軟糯且不失彈性。香菜末、辣椒油，加上幾片冷切牛肉的點綴，讓粗獷的西北拉麵突然有了一絲小清新的感覺。

從夏都大街到東關大街，車流量並不是很大，路上行人穿著各色各樣的衣服，從短袖到風衣，更多的是行旅者穿著的戶外衝鋒衣。如果不是注意到穿透樹葉的陽光和白天逐漸升高的溫度，人們絲毫覺察不出這座城市正處於一年中最炎熱的季節。

一排排白楊掩映著許多清真特色的建築，這裡沒有摩天大廈，街道橫平豎直，道路偶爾有坡度，常常轉過一條小巷，視野又漸漸開闊起來。

從神情可以看得出，這裡的人們生活得很悠閒，賣包子和粥的早餐店老闆來自河南，姐姐在五年前來到西寧，生意漸漸蒸蒸日上，妹妹也跟著過來幫忙；水果店老闆的小女兒在費勁地用鉗子夾核桃，果實的汁液灑在衣服邊緣，時間久了，變成墨綠色，她絲毫不在乎，只是熱情地為我們指路，還客氣地問我們要不要清洗一下剛買的水果。

城市的邊緣是為了防沙而建設的綠化帶，這裡與城裡的景色迥異。京藏高速筆直地穿過，它提醒著每一位來到西寧的過客，這裡是青海，這裡與西藏和新疆搭界，它在某種意義上代表著行旅的遠方。

“惡劣的氣候、危險的環境、高原反應帶來的不適、語言不通帶來的隔阻感等，讓他永遠有種被遺棄在一個陌生的、恐懼的世界裡的感覺。”

這是記者唐榮堯所描述的青海。十幾年的時光，他用記者的叩問、行者的追索、學者的思考，不斷探究青海這片土地上的興衰榮辱與歷史風雲，寫出了《青海之書》。

2

東關大街讓人暫時忘記高反和阻隔。這裡像一條長長的集市，剛鑽進去，生活的氣息和集市上的叫賣讓人倍感親切。

穿過一個個販賣水果、烤饢和甜醅的店鋪，和許多精心打扮、身著回族正裝的本地人擦肩而過之後，東關大寺終於浮現在我們眼前。

東關清真大寺的廣場上有很多不知物種的鳥，在空中自在地飛翔，人們絲毫不會注意到他們的行蹤。

這像極了某些日本的寺廟，屋頂和瓦礫之間，常常能看見灰黑色的烏鴉掠過，並且不時發出一陣寒噤。

對於宗教來說，這是否意味著某種神靈上的喻意？

不知是阿訇還是導遊，在眾人的圍觀下，為大家普及伊斯蘭教的基本常識。在演講的最後，他總是會重申，伊斯蘭是愛好和平的，我們的宗教教人向善。

禮拜大殿靜悄悄，宏偉壯觀，據說可以容納1000多人同時禮拜。殿內懸掛著國民政府高官題寫的七塊牌匾。大殿外邊樹蔭掩映，不少上了年紀的人坐在石臺上晒著太陽，休息聊天。他們把外套脫去拱在手裡，裡面穿著清一色的白襯衫。更多的人，在小房間裡靜默、誦經、甚至哭泣。

在宗教的庇佑下，人們得以暫時解脫。通過宗教，人得以站到了時間的終點處，回看自己，生命才有了邊界。

3

下一站是位於湟中縣的塔爾寺。出租車司機是一位略顯臃腫的女士。上了車之後，她向我們解釋，因為手機快沒電了，可否先回一趟家，取個充電器再出發。

我們不急著趕路，答應和她一起回去。實際上，她的家就在東關寺的斜對面，車子停在一家甜醅店門口，她用僅剩的電量打電話給自己的丈夫，囑咐他帶個充電器，順便拿些零錢。

丈夫拎了一個腰包出來，上了車，他要求妻子回家歇息，由他送我們去塔爾寺。妻子覺得回家太閒，想陪著丈夫。結果，他們夫婦和我們一起出發了。

丈夫開車，女人和我們聊天。

“吃了甜醅和奶皮子沒有？”她指著店鋪門口的招牌問我們。

我告訴她，奶皮子很好吃，我大學時期有兩個同學，一個在鹽池，一個在西寧，都給我們帶過特產品嚐。而甜醅就不那麼適口了，它像米酒，像麥仁湯，又有一些發酵的味道，外地人初次嘗試，很難適應。

從東關寺到塔爾寺，車程約一個小時，開了一段路之後，城市的風景驟然變換。路邊是正在建設的商品房，女人向我抱怨，現在房價也開始飆升，他們的兒子和眾多年輕人一樣，更願意到偏中原一點的城市，譬如蘭州和西安打拼。

夫婦二人都是回民，兩口子開出租車已經近20年。女人更喜歡以前的西寧城，那時候遠不如現在喧囂，東關大街也頗為靜謐，只有到了做禮拜的時候才人來人往。他們開著一輛起亞，每天輪流在這座城市裡奔波，把不同的乘客從一個地方帶到另一個地方。

在車上，兩口子的話比我們的話還要多。女人熱情地給我們講述關於青海旅遊的一切，像廣告語一樣強調，每個人一生中總要來一次青海。

車在路上飛馳，靠近風景區的道路修得越來越好。順著女人手指的方向，我隱約看到山腳下的神聖寺廟。藏傳佛教的寶塔鱗次櫛比，在陽光的照射下倍顯神祕。煙霧升騰，像我們慢慢靠攏，轉身而過，又是一番新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