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於女媧摶土造人創世
劉紀昌
把奶奶叫成nüe，或nüe nüe，把奶奶廟稱作nüe nüe廟，這可能是運城一帶獨有的文化現象吧！據我的一位研究方言的同學講，在太原、閩南一帶也有此稱呼。但據考察，這些地區基本上屬於中原移民區。我不是搞方言研究的，對此知之甚少。但總覺得這個稱呼實在是奇怪，不僅本人覺得奇怪，百思不得其解，相信絕大多數運城人也是覺得奇怪，外地人對此稱呼更是一頭霧水，莫名其妙。這個nüe，不僅發音怪，且不知何意、不知來處、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稱呼。甚至在現代漢語詞典裡都找不到對應的漢字。研究河東方言的文化學者，把河東方言中的許多怪字生僻字都作了合情合理的解釋，獨獨對這個nüe沒有準確的說法。問及好多學者，他們也是搖頭嘆息，不知所云。
我的家鄉在風陵渡，與河南、陝西隔著一條黃河。河對面是河南的靈寶市、陝西的潼關縣。小時候，我在靈寶的陽平鎮生活過幾年。我的奶奶就是河南人，我經常往來於黃河兩岸，其中遇到一個最大的困惑，就是對奶奶的稱呼。河南人稱呼奶奶，河北人稱呼nüe。我每次到了河南，第一面見奶奶總是稱nüe，過幾天又改成奶。這個期間的轉換有一個時間段，很難適應。當時我就想到了這個問題。河北人，真奇怪，為啥把奶叫成nüe，叫成奶多洋氣啊。全國通用。所以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就是弄不通。
直到幾十年之後的有一天，我講《紅樓夢》開篇第一回，說到了女媧補天的故事，當連續多次提到女媧的名字時，突然發現，女媧兩個字連在一起，讀起來就是nüe，聽起來也是nüe。當時我突然靈光一閃，這不就是晉南人對奶奶的稱呼嗎？
對於女媧，其實稍有一點文史知識的人都不陌生。女媧補天、女媧造人的故事代代相傳，婦孺皆知。女媧又稱媧皇、女陰娘娘，稱號亦有媧皇、靈媧、帝媧、風皇、女皇、女帝等，史書上把她稱為華夏民族人文先始，是福佑社稷之正神，也是中國上古神話中的創世女神。
相傳，我們中國人都是女媧造出來的。女媧覺得大地太寂寞了，就照著自己的樣子把黃土捏成人型，並賦予他們以生命，這樣黃種人就誕生了，所以黃種人身上老是有泥巴。造出人之後，她讓青年兩性相互婚配，繁衍後代，於是有了婚姻制度，因此女媧也被傳為婚姻女神。
這樣看來，女媧不但是摶土造人的女神、補天救世的英雄，還是一個創造萬物的自然之神，所以被民間廣泛而又長久崇拜，被稱為創世神和始母神，是華夏族的母親。
女媧，讀作[nǚwā]。媧，是女媧的專用詞。但“媧”其實也可讀成wo。現代漢語詞典中，凡是以“咼”為主結構的字都可讀作wo：咼、蝸牛、萵筍、渦輪、水渦、窩可做例證，所以女媧就是nüwo，連讀起來就是nüe。運城是中華文明最早的發祥地之一，女媧造人故事就在河東一帶發源，這裡一直有女媧崇拜。也正因為有女媧崇拜，在現實生活中人們就把對家裡貢獻最大、勞苦功高的老祖母也就是奶奶比之為女媧，稱她為女媧。這個稱呼沿襲下來，約定俗成，就成了nüe。
當然，還有一種解釋，nüe就是娘。山西方言有一個獨特現象，就是文白異讀，比如把韻母ang音發成uo，如，狼、場、長、量、牆、漿念成羅、綽、略、鵲、爵等。照此看來，nüe其實就是娘。
由此再往回倒推，神話中女媧這個詞的本義就是娘。因為她創造了人類，是大地母親，是華夏民族共同的娘，只不過方言土語把她念成了女媧而已。
但現在問題是，我們不可能再把nüe還原成娘，因為娘和媽是同義，和奶奶畢竟差著輩，奶畢竟不是娘。但寫成兩個字“女媧”又覺得不合理，一直用拼音對湊也不是辦法。怎麼辦呢，是不是需要專門創造一個新字呢？作家李健吾也曾經在文章中談到這個問題，因為沒有合適的字，只好把“女”和“虐”兩個字合在一起，組成一個新字，但看起來總覺得有點彆扭。是不是還有更合適的字呢，總不能民間一直這樣胡亂叫著。
以上僅是個人淺見，拋磚引玉，敬請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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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期責編：王運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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