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健脾、運脾、醒脾

中藥 蒼朮 中醫 陳皮 北方青年 北方青年 2017-11-04

健脾、運脾、醒脾均是中醫學治療脾病時常用的方法,但由於指意不盡確切、界限不甚明晰,致使其臨證運用常出現誤解誤用、似是而非的現象。茲對三者作一梳理辨析。

辨健脾、運脾、醒脾

健 脾 脾虛則弱,脾弱宜健,欲健宜補,補之可使其由弱變強,故亦稱補脾、益脾。導致脾虛的原因很多,或稟賦不足,或長期飲食不節,或過慮多思,或它病所及等。脾氣一虛,則無力司職,臨證常致兩類病變:一為運化失常,不能把體內多餘的水溼排出體外,使溼停於中,通過演變又或聚而為痰,或凝而為飲,或積而為水,進而成為許多慢性疾病的病理基礎或背景。二為生化乏源,使水谷精微不能正常化生氣血,進而臟腑失養,成為諸多疾病發生或久治不愈的內在原因。而在脾虛的狀態下,實際上兩類病變過程常兼夾交織,只是有所側重而已。 脾虛的基本表現為:面色萎黃,疲倦乏力,少氣懶言,形體漸瘦,脘腹脹滿,食慾不振,食後腹脹,大便溏薄,舌淡苔白,脈緩弱。對此,當通過補脾使其復健,以四君子湯為基本方,並衍化出健脾滲溼、健脾化痰、健脾利水、健脾升提、健脾養心等諸多治法及相應方劑。

辨健脾、運脾、醒脾

運 脾 關於運脾,含義較為混亂,至今未達成共識。如《中醫名詞術語選釋》(中國中醫研究院、廣東中醫學院合編,人民衛生出版社1973年版)的釋語為:“是治療溼重困脾的方法。溼重的表現為胃部飽脹,飲食無味,噁心欲吐,中淡而黏,頭昏身倦,大便洩瀉,或腹脹,四肢浮腫,小便少,舌苔白膩,脈濡。用蒼朮、厚朴、陳皮、藿香、佩蘭、白蔻仁、茯苓、澤瀉等藥芳香袪溼以運脾。”新世紀全國高等中醫藥院校規劃教材《中醫內科學》(周仲瑛主編,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7年版)中的觀點是:“運脾者,燥溼之謂,即芳香化溼、燥能勝溼之意,藥如蒼朮、厚朴、白豆蔻者是也。” 筆者認為,運脾是一種基於脾的生理功能與特性所設計的治法。脾胃同居中州,兩者陰陽相合,燥溼相濟,升降相因,納化相助,共同完成飲食的消化、吸收與精微轉輸,並且作為機體氣機升降的樞紐而可上行下達,斡旋四旁。顯而易見,脾胃要完成上述功能活動,就必須保持一個“動”的狀態,即“脾宜升則健,胃宜降則和”(葉天士)。否則,不動則滯,脾不升者可滯,胃不降者亦滯,虛實皆然。而滯者宜運,無論虛實。因此,運脾是治療脾之病變的核心大法,也是避免健脾時“呆補”“壅補”的基本措施。 如何運脾?先賢雖在臨證時少有運脾之名,但在用藥中卻有充分體現,也就是說,他們早已悟出了調理脾胃的用藥規律,即健脾需佐以理氣,如陳皮、木香、枳實等。如《小兒藥證直訣》中的益黃散,雖名益黃,卻不取補脾益氣的通套之品,而是以陳皮、丁香、青皮舒展脾氣,恢復脾運。本書中的另一方劑異功散也只是在四君子湯中加用一味陳皮,卻體現了補而不滯的運脾之妙。其他如《醫學正傳》的六君子湯,《醫方集解》的香砂六君子湯,《證治準繩》的補氣運脾湯也都反映出了補虛與助運的並用之義。清代《本草崇原》言:“凡欲補脾,則用白朮;凡欲運脾,則用蒼朮;欲補運相兼,則相兼而用。”依此理解,蒼朮運脾全賴其辛、苦而溫,氣雄味厚,芳烈燥散,可升可降,走而不守,可以說具有祛風藥之辛散及理氣藥之通行的雙重意味。當代兒科大家江育仁先生提出“脾健不在補而貴在運”,認為運脾屬於“八法”中和法的範疇,“具有補中寓消、消中有補、補不礙滯、消不傷正(特點)……有行、轉、旋、動之義,有動而不息之特徵。”且不論此言將“運脾”歸屬“和”法是否恰當,但確實揭示了脾病的治療用藥特點。

辨健脾、運脾、醒脾

醒 脾 醒脾所指,至今也有不同見解,如《中醫大辭典》(李經緯等主編,人民衛生出版社2005年版)的解釋是:“指用芳香化溼健脾藥物,祛除溼邪,健運脾氣,以治療脾為溼困、運化無力的病證”;《中醫名詞術語選釋》則言:“是治療脾氣虛寒運化無力的方法。” 顧名思義,醒脾即使脾醒。

脾主運化水溼,性喜燥而惡溼,脾之不醒、昏然似睡,往往緣於被溼所困。而究溼之由來,又有內、外二途。外來者為感受溼邪,治宜化之,即芳香化溼;內生者由脾虛而生,治宜燥之,可視情選用健脾燥溼、清熱燥溼、理氣燥溼等。據李時珍“土愛暖而喜芳香”之言,《中醫大辭典》的觀點似更為恰當,但又略嫌狹隘,可以說非獨芳香化溼藥,凡是能祛除溼邪、解除脾困的藥物均有醒脾之用。

李東垣治療脾胃病,常佐用一些風藥,如柴胡、升麻、防風、紫蘇、白芷、羌活等。在《蘭室祕藏.卷下》有一昇陽除溼湯(蒼朮、柴胡、羌活、防風、 升麻、神曲、澤瀉、豬苓、陳皮、麥櫱面、炙甘草),用以主治脾虛溼盛,不思飲食,洩瀉無度,小便黃少,四肢睏倦。這種獨特的用藥,其實也有醒脾之意,其依據是:風藥善走喜升,可以激發脾氣,升提清陽;風能勝溼,可使脾困得解,脾氣舒展。 醒脾一詞,據考最早見於《千金要方》“黑豆少食開胃醒脾,多食損脾”的記述。

明代《活幼議》有用於治療嬰孩吐瀉不止、脾困昏沉、默默不食的“醒脾散”(木香、全蠍、天麻、人蔘、白茯苓、炒白朮、炙甘草、白附子、白殭蠶),《普濟方》中也有一治療嬰孩吐瀉的醒脾散(人蔘、丁香、茯苓、藿香葉、白朮、白姜、甘草、木香、厚朴、南星、砂仁),二方可謂同中有異。《本草綱目》認為“甘鬆芳香,甚開脾鬱,少加脾胃藥中,甚醒脾氣。”《醫學衷中參西錄》中創有“醒脾昇陽湯”(生黃芪、炒白朮、桑寄生、川續斷、山茱萸、龍骨、牡蠣、川革薜、甘草),用治脾氣虛極下陷之小便失禁,並分析說:“於術色黃氣香,乃浙江於潛所產之白朮也,色黃則屬土,氣香則醒脾,其健補脾胃之功迥異白朮。”由此可以看出,諸家對醒脾的認識有不小差異,但張錫純“氣香則醒脾”的觀點似較貼切。 此外,尚有悅脾一詞,如《本草通玄》言“地筍,芳香悅脾”“石斛,甘可悅脾……”;《本草綱目》載:“花生悅脾和胃……”《醫醇賸義》中還載有一主治脾溼脹痛的“悅脾湯”(白朮、蒼朮、茯苓、附子、砂仁、木香、烏藥、苡仁、青皮、神曲、生薑)。綜合分析發現,悅脾指意不明,形式上似與醒脾相近,但又不盡相同。

辨健脾、運脾、醒脾

綜合上述, 從適應證的角度講,健脾適用於脾之虛證,其實脾虛有絕對與相對之分。絕對者因脾虛無力而不健,相對者因脾受溼困而不健,因此,廣義的健脾應包括此兩種情況,只是約定俗成,健脾現基本上是指適於前者。運脾則適用於脾之虛中夾實證,補益兼理氣以解虛滯,醒脾適用於脾之因實致虛或虛中夾實證,以芳香或辛散而解除溼邪困脾。三者之間可謂相互關聯,同中有異,健脾應是運脾、醒脾的基礎,運脾、醒脾則是對健脾的輔助或曰具體措施。 治療脾虛病證時,三法經常合用,如《太平惠民和劑局方》的平胃散(蒼朮、陳皮、厚朴、甘草),《古今醫鑑》的參苓白朮散(人蔘、白朮、茯苓、山藥、蓮子、砂仁、白扁豆、薏苡仁、桔梗、陳皮、甘草),《內外傷辨惑論》的昇陽益胃湯(黃芪、人蔘、白朮、茯苓、橘皮、半夏、獨活、防風、白芍、羌活、柴胡、澤瀉、黃連、炙甘草)等。 除健脾外,運脾、醒脾或悅脾嚴格說來均不是規範的治療術語,甚至也不宜視為一種治法。筆者認為,把運脾、醒脾作為治療脾病的一個基本原則或曰注意事項似更為合適,即在治療脾虛病變而補虛健脾時,一定要充分考慮脾的功能與特性,一要做到補而不壅,二要注意除溼解困。鑑此建議,運脾、醒脾、悅脾均不應作為獨立治法使用,或可棄之不用,以免人為製造混亂,徒增無謂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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