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俗話說“旗人吃老米”,這裡的“老米”是指什麼?

對於很多人而言,清朝的旗人群體是寄生階層,一說起八旗子弟,就是提籠架鳥、宿娼嫖妓,認為是一個典型的特權群體,享受各種生活的優待。

然而,在旗人中間卻流傳著“旗人吃老米”的說法,在北京清末民初時代的小說,就有旗人自稱家裡有“鐵桿莊稼老米樹”撐腰,這裡的鐵桿莊稼就是旗人出生之後就有一份錢糧,所為“老米樹”,則是產出“老米”的樹了,言下之意是取之不盡。

老北京俗話說“旗人吃老米”,這裡的“老米”是指什麼?

那麼,這個“老米”是不是什麼好東西?

恰恰相反,它是一種顏色泛紅,同時還有“異味兒”的“變色生味”的陳米,俗點說,就是壓倉底的大米。

據說老米別看發黴變色,可下鍋一蒸就會膨脹,顯得顆粒飽滿,而且口感筋道,更妙的是會有種“奇香”,因此一般旗人家裡哪怕有新米,也更願意吃老米,因為覺得老米更順口。

當然,這本身可能就是一種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表現,因為這個“老米”本身就不是什麼好制度的產物。

這種大米的正式名稱是“祿米”,本來就是清朝經過漕運運抵北京倉儲中待發放的大米,並不是故意放陳了,而是在發放時,要求必須緊著陳米先放,皇上、高官當然不能吃陳米,而是吃新米的,這些陳米當然就緊著旗人家庭折騰了。

《欽定戶部則例》規定:

萬安東西兩倉開放米石,先盡年份最陳之米發放,如次倉陳米足敷開放,不許再開彼倉,至滋弊竇。如一倉陳米不敷,必須在彼倉找放,仍照挨陳之例辦理,不得越次發放。

也就是說,倉場制度,就決不允許給你發放新米,只能從“最陳”的部分開放,所以,旗人家庭領祿米,只能領到陳米,根本就不可能領到新米。

老北京俗話說“旗人吃老米”,這裡的“老米”是指什麼?

這些“老米”,必須加工之後才能食用,所以,必須送到“老米碓坊”,也稱“鋪戶”、“碓房”,這些“鋪戶”在這個加工過程中是真發了財,因為旗人的祿米發放是按“四季發放”,也就是一年中四回,可不是每月領工資,所以每次的量都很大,搬運起來並不容易。

而且,這些祿米本身就不可能全部拿來吃,也要賣掉一部分來補貼家用,所以,每當放糧的時候,這些鋪戶就大量收購囤積,等到兩次發放之間,旗人家庭吃飯都成問題了,加價銷售。

到乾隆朝初期,這種碓房已經達到了千餘所,乾隆五十二年,皇帝搞嚴打囤積居奇,光查封的米糧就達到了6萬石,鋪戶數百家。

當然,更好玩的是,早在清朝就已經有上文中的說法:

京師貴人家以紫色米為尚,無肯食白粳者。

這不就找到了買家了嗎?

不過,清政府對於這種買賣關係本身屬於既無奈又反對的態度,一方面歷代皇帝往往下令禁止,又不得不放開,但是,無論政府的態度如何,整個“老米”產業鏈,最終竟然走向了“金融化”。

早在乾隆四年,乾隆皇帝就下令直隸總督孫嘉淦施行“官買旗丁餘米”的措施,防止祿米流入鋪戶,以保障旗丁的“權益”。

老北京俗話說“旗人吃老米”,這裡的“老米”是指什麼?

然而,孫嘉淦的復奏是:

糧船北上時,多有向熟識鋪戶預支銀兩,約於回空交米者。是以官買米石,不可多得。

翻譯過來就是,皇上你就別瞎操心了,旗丁們這時候的玩法已經是“賒借”銀兩,約好了下次來米的時候還賬,現在就算咱們忙活著買米,也買不著啥。

這種關係,越來越走向債主和欠債人的關係,等於是“旗丁”老爺們兒要越來越看自己欠債的鋪戶的臉色,按照老舍在《正紅旗下》的回憶:

在太平天國、英法聯軍、甲午海戰等等風波之後,不但高鼻子的洋人越來越狂妄,看不起皇帝和旗兵,連油鹽店的山東人和錢鋪的山西人也對旗籍主顧們越來越不客氣了,他們竟敢瞪著包子大的眼睛挖苦、笑罵吃了東西不還錢的旗人,而且威脅從此不再記賬,連塊凍豆腐都要現錢交易。

這種待遇,與旅蒙商們在草原上對蒙古王公們的拾掇差相彷彿,金錢的力量,最終戰勝了刀子,誰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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