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讀】香椿的味道

香椿的味道

馮書根

【悅讀】香椿的味道

鄉下老家,有許多香椿樹,有零零散散點綴於鄉村各個角落的野生香椿樹,亦有各家各戶庭院裡栽種的香椿樹,一年一年滋生繁衍。

當春風溫暖得讓我徹底脫去冬衣的時候,那香椿樹也就該發芽了。我從小最愛吃香椿,總是一天三遍地看著房角那棵香椿樹發呆,真想早日拿著鉤子扒下嫩嫩的芽子吃個夠。可我急,樹不急,整日挺著乾枯的枝丫在藍天中顯著它的滄桑與穩重,遲遲不吐芳香。

一個燦爛的午後,忽然在風中嗅到了絲絲清香。我迫不及待地跑到樹下,踮著腳尖,尋找藍天中閃出的那些暗紅。一簇簇短短的嫩芽子,不知何時已經在乾癟的枝尖綻開了笑臉,從高至低,錯錯落落地像是給這位老者紮上了靈動的蝴蝶結,將積蘊一冬的熱情完美地釋放在這個春天裡。那嫩嫩的芽子,被陽光穿透成靚麗的紫紅,閃著淡淡的油光,在湛藍作為底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耀眼、溫情。一時間覺得香椿芽就是春天,春天就只有香椿芽。

春風催榮了萬物。不出幾日,香椿芽已經長大了,像極了小丫頭的沖天小辮兒,豎在房角的長杆兒終於派上用場了。用鐵絲彎成一個鉤,綁在長杆上,就可以去扒那些垂涎已久的香椿芽兒了。站在樹下,長長地舉起杆子,將那些可愛的芽子引入鐵鉤裡,然後猛地一擰杆把兒,只聽脆脆的“叭”一聲,一簇香椿芽兒就應聲飄落下來。不一會兒工夫,香椿芽兒已經散落一地。於是便懷抱這些香椿,吵著嚷著讓母親給做“香椿炒雞蛋”。母親只是笑笑說:“就餵了兩隻老母雞,下的蛋要留給你姥爺吃。”姥爺年紀大了,還常去菜園種菜,況且還有在地裡辛勤勞作的父親。母親把我抱來的香椿芽洗淨,用開水焯了一下放在大碗裡,然後撒上一點兒鹽,攪拌均勻。我迫不及待地啃一口窩窩頭,吃上一口拌香椿,味道美極了。當生活條件逐漸好轉時,母親便給我們兄妹炸“香椿魚兒”吃了。她先把香椿葉一片片撿好、洗淨,放在盆裡用溫水加鹽醃一下,在碗裡打兩個雞蛋,放入適量的麵粉和水攪勻,直至麵糊能在筷子上拉出絲來就可以了。鍋裡放油,取出醃好的香椿在麵糊裡裹一下,迅速放入滾燙的油鍋裡,那裹著麵糊的香椿,頓時翻滾著膨脹起來,成了焦黃顏色。一直站在旁邊的我,早已被鍋裡的“香椿魚兒”惹得大咽口水了。一出鍋,我急忙就用手抓起來吃,燙得我直跺腳搖手。母親樂了,拿出碗盛好遞給我,我便與弟弟妹妹們乖乖地坐在灶前,吸溜吸溜地吃幾大口,抹一把嘴,跑著玩去了。

一茬一茬的香椿芽吃下來,夏天已近,香椿已不能用來炸著吃了,我對香椿的熱情也淡了下來。可母親卻去摘那些稍微嫩一些的葉子,切碎晒在太陽底下,說是晒乾後還可以吃。我不信,那怎麼吃?炎炎夏日,母親便取出那些幹香椿,放在鍋裡用油炸一下,然後伴著黃瓜絲,放上醋,澆在涼水浸過的麵條上,一碗清涼噴香的涼麵吃過,夏日的炎熱一下子就在香椿的清香裡消失了。這種幹香椿,只要保存得好,可以吃一年,直到又吃上那暗紅的嫩芽。

母親知道我愛吃香椿,因此總是在春天裡給我捎來嫩香椿芽,軟嫩到可惜,可母親卻說這樣的才好吃。過一段時間,她又會捎來一大包乾香椿。於是,我就一年都能吃到香椿了。生日那天,吃一碗澆上油炸香椿的長壽麵,那味道真是特別美,讓我再一次感受到珍藏在香椿裡春天的味道和母親慈愛之情。母親離開我們三年了,再也吃不到母親做的“炸香椿魚兒”了。每每回到老家,站在院子中央,凝望著那棵老香椿樹,回憶著一幕幕兒時的影子,品嚐著香椿的味道,彷彿又回到了孩提時代,又回到了母親身邊。

香椿的味道會陪伴著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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