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前有一條長長的綠化帶，寬不過三四米。原先種了草坪，中間稀疏栽了幾棵灌木，邊緣密密匝匝栽了兩排馬蘭花。草坪成活率不高，一塊一塊斑駁得象生了癩疾，灌木枯瘠的枝葉顯出生的掙扎，唯有馬蘭花，耐得了乾旱貧瘠不管不顧的茂盛著。
小區物業管理不是很好，春天的時候，就有一樓住戶在自家窗前挖了草坪，砍掉灌木開闢田地，栽種了蔬菜、果樹。
待田地裡各種蔬菜綠茵茵長成一片，做飯的時間到了，這家人隨手在田裡掐一把韭菜，或拔幾棵嫩生生的菠菜小白菜，遂引得左鄰右舍羨慕不已。後來，某個清晨或黃昏，就不斷的看見綠化帶裡有忙碌的身影，很快，原先的綠化帶就被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菜園子了
侍弄小園子的大多是老人。每家不過六七平方的園地，每天早晨都能看見有老頭或老太太在園裡忙碌，這兒一行芫荽，那兒一溝蘿蔔，這邊是兩壟辣椒，那頭是幾架豆角…老人專注的鋤草，壟溝，搭架，牽藤…在老人精心侍弄下，小小天地呈現出一派勃勃生機，各種蔬菜長勢喜人。傍晚的時候，就常見有路人駐足觀賞，品評，讚歎！這時候，老人們往往背了手，圍著自己的這一方小園子悠閒踱步，眉裡眼裡透著些歡欣和得意。偶爾看見熟識的鄰居了，邊招呼著邊就走下田裡，隨手拔些蘿蔔白菜遞了過去。脆生生的菜葉菜根上沾著些溼潤的泥土，新鮮、水靈！久居城市，每餐吃著超市貨架上買來的、包裝捆紮精緻的蔬菜，偶爾捏著這麼鮮活水嫩的帶著泥土氣息的菜蔬，心裡忽然就快活起來，不覺對晚飯有了迫切的期待！
也有幾家改造了綠化帶，卻並不種菜。沿窗邊栽兩棵葡萄樹，中間栽棵桃樹杏樹，也有栽種李子樹的，靠外圍過道邊上，再栽幾棵棗樹。早春，桃花杏花李花次第開了，粉的白的可勁兒綻開一樹，裝點著北方仍然單調孤寂的春天。暮春時節，葡萄乾枯的枝條上鼓出了紅褐色的小芽苞，頂尖冒出新綠了，不幾天，鵝掌形的小葉子就爬滿了枝條，在窗戶上投下斑駁的日影。夏初，棗樹開始發芽了，細碎的小葉片之間綻滿米粒般的花朵，陽光裡，葉片閃閃發亮，滿院子氤氳著甜絲絲的清香。風兒吹過，桃葉裡隱隱約約露著小毛桃的臉，青綠的杏子圓溜溜墜滿枝頭，將枝條壓彎了腰。小孩子上學放學路過，總是滿臉渴望的高高仰起了頭。
一家窗前的小園子裡，翻整了的新土裡很長時間彷彿是空著的。既不種菜，也不栽果樹。偶爾一日打開窗往下看，竟發現那園裡盛開著黃的紅的玫瑰。不知何時，小園的主人用玫瑰給四方的小園子築了幾道花籬。玫瑰叢有半米多高了，葉子間頂著無數個錐形的花蕾，已然盛開的明黃的紫紅的花朵嬌豔欲滴，引得兩隻白蝴蝶繞花翩躚。細看，園裡還栽種著幾株月季，穿插種著步步高和格桑花，靠窗邊種著一排小雛菊和大麗花。暮春到盛夏一直到深秋，這個小小的園子裡，玫瑰敗了月季開，月季謝了格桑怒放，雛菊和大麗花直到降霜時節仍凌然盛開著。
住在樓上的我，每每結束了一天繁雜的工作回到家，常常喜歡立在窗邊，看樓下風景。看這家園裡老人精心給黃瓜施肥澆水，那家夫婦站在凳子上小心翼翼摘下熟透了的杏子，看行色匆匆的路人忽然放緩腳步，將讚歎的目光投向了盛開的花叢…種菜的老人笑吟吟的摘一籃黃瓜豆角回屋準備晚飯了，他一定很滿足吧？花園裡五顏六色的步步高開得正豔，小園的主人既便坐在屋子裡，抬頭也能望見一窗的豔麗，他也該很滿足吧？我這麼猜想著。老人餐桌上鮮美的菜餚愉悅了一家人的味蕾和腸胃，滿窗繽紛豔麗的花兒讓屋裡的主人精神不餓。花和菜一樣重要！望著樓下這一個個生機勃勃的小園子，無論是種菜還是種花，都一樣讓我心生歡喜，讓我日漸疲憊麻木的情感甦醒了過來，覺出美好的滋味來。
作者簡介：郜小虹，一個鐘愛文字的教師，業餘喜歡塗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