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英國式母愛,到底是我錯了,還是英國人錯了?

英國 懷孕 大學 演唱會 海外眼 2017-05-15

母親節要來了,海外君在此祝願天下母親身體安康,幸福快樂。我們都知道,母愛是最能帶給人們安全感的一種深厚情感,母親對孩子的愛永遠是最無私,最不求回報的。

我曾以為天下莫不如是,而遠在大洋彼岸的英國,卻有著我們中國人所無法理解的“殘酷即仁慈”式母愛。我成年的女兒住在家裡,我的英國朋友竟公然向我提議把女兒“攆出去”……到底是我錯了?還是英國人錯了?

“殘酷”的英國式母愛,到底是我錯了,還是英國人錯了?

女兒來家住,英國人側目

十多年前,我移居英國塞文河邊的森林小鎮,以個體行醫為業。2007年在皇家音樂學院讀研究生女兒因要準備畢業音樂會,搬來與我小住。

平時,常有病人來我家求診,時間長了,我女兒也跟病人們認識了。治療後,大家常坐在客廳聊天,含蓄的英國人委婉向我指出,女兒住在家裡不妥,該出去找份工作。

我覺得不以為然,自己女兒搬回家住有何不妥?母親的家,本來應該是孩子的港灣。可是英國人不這麼看。

找我看病的以老太太居多。退休教師伊妮74歲了,每次總問我女兒:“你還沒有找到工作嗎?”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她熱心地表示會幫女兒留意工作機會的。

有一次,伊妮很興奮地向我們展示一個新皮包,那是她用幫鄰居打掃衛生掙的錢買的。我明白,伊妮是在委婉地批評我女兒。

家庭婦女安70多歲了,家境優越,一次她對我女兒說:“你再找不到活幹,就到我家幫我熨衣服吧。”我知道安想幫助女兒。但後來安的肩周炎好了,也就不需要人幫忙了。

朱迪和她的先生是退休編輯和教授,有時老兩口一起來,朱迪在治療時,她的先生就坐在客廳跟我女兒聊天,回憶他們夫婦年輕時在異國打工求學的故事,談起那些往事,老教授流露出孩子般的激動神情。

“殘酷”的英國式母愛,到底是我錯了,還是英國人錯了?

幾乎所有我認識的人們都在以各種方式向我們母女傳遞同一個信息:女兒不能老閒在家裡。

女兒在這些壓力下也開始嘗試找小工,麵包房、中餐館,挨家挨戶地問,結果老闆們卻聲稱自己有孩子,端盤子刷碗的活都留給自家孩子。

原來,在英國,孩子幫家人端盤刷碗,父母都要按政府規定價格按小時付工錢,已形成慣例。孩子個個都有自己的存款,這些存下的零錢或用於假期出遊,或攢起來留著上大學支付生活費。

我和女兒都數著日子,盼望快快畢業。我感覺那段日子特別漫長,壓力也越來越大。這種壓力來自於這個社會的文化:在周圍,沒有人公開指責我們的做法不對;可是,我們的做法顯然與這個社會整體人群的行為方式大相徑庭。

殘酷即仁慈,英國人如是說

學聲樂的女兒本來性格外向,活潑好動,可那段時間她變得越來越不愛出門,整天待在屋子裡。

後來,我的好朋友皮特跟我的一段談話,引起了我的反感。在他眼裡,我是個糊塗的母親,而我女兒是個沒有自理能力的人。雖然我們沒有爭吵,但心裡很不是滋味。

冷靜下來細想,也許皮特是對的。

記得我女兒剛來英國時,我和同事莫醫生一起去倫敦接她。見到女兒時,她提出想買臺電腦用於學習,莫醫生和我聽後面面相覷。

也許在英國時間久了,經濟獨立的思想也影響了我。崇尚公平的英國,即使是夫妻,經濟也是各自獨立的。可是,從小長在中國的女兒認為“花媽媽的錢天經地義”。後來我思考了很久,沒有像以往那樣答應女兒的要求。因為學校有公用的電腦,雖然使用起來不是很方便。

結果女兒用打工一年掙的錢買了筆記本電腦,還說“用自己掙的錢買東西,感覺就是不一樣。”

而這次的情況卻不同。臨近畢業,事關女兒前途,所以這段時間她需要我的支持,也包括經濟上的。

我不能不管她,別說她是我的女兒,即使是我的外甥女或朋友的女兒,我也會這麼做。

我試圖跟皮特解釋得清楚些,可我說服不了他。因為當年,他就是自己掙錢把自己培養成一名化學博士的;而今,他的兒子也是如此。同樣,皮特也說服不了我。我和他的思維就像兩個不同的頻道,完全沒有交叉點。我看得出,他有些生氣。

“把她攆出去!”他似乎猶豫了一下,突然拋出這麼一句。我像被電烙鐵燙了一下。

“叫她出去租房子住,打工養活自己。”皮特終於說出了他的全部想法。我覺得皮特的想法太離譜。我嘆了口氣,不想跟他再爭了。

“你想不想知道英國父母教育孩子遵循的一句話?”皮特說。

“請講吧。”

“殘酷即仁慈。”扔下這句話,他扭頭走了。

看得出,皮特對我很失望。我不是不明事理,我知道只有好朋友才能把話說到這份上,尤其是含蓄的英國人。

可是,我做錯了什麼?母親的家就是孩子的家,難道不對嗎?有哪一個中國母親在這種境況下會把孩子從家裡攆出去?絕對沒有。

可是,英國母親會這麼做!

“殘酷”的英國式母愛,到底是我錯了,還是英國人錯了?

英國式母愛,讓我和女兒獲益

後來,從前女房東瓦莉亞身上,我才真正領略了英國母親的殘酷。

瓦莉亞是一所學院的職員,擁有一幢很大很漂亮的獨立別墅,出租五間客房。我曾租住瓦莉亞的一間房一年多。

入住一段時間後,瓦莉亞曾對我講起她的一段經歷。兩年前她離婚時,17歲的小女兒離開了她,從此沒再和她聯繫,瓦莉亞很傷心。我安慰她說,等過幾年她懂事了一定會回來看媽媽。瓦莉亞點點頭。後來,我搬到另一處公寓,隔一段時間仍會去她家聊聊天。

有一次,我告訴瓦莉亞,現在女兒讀書的費用由我一個人負擔,我覺得責任很重。瓦莉亞默默地聽著,未加任何評論。聽完,她說:“愛莉,你首先要照顧好你自己。”我知道這是瓦莉亞的由衷之言。

一天,瓦莉亞和一個瘦弱的年輕姑娘走進我的診室。瓦莉亞有些激動,告訴我:“這就是我的小女兒,她回來看我了。”眼淚從瓦莉亞眼睛裡湧出來。我趕緊上前擁抱瓦莉亞,安慰她說:“這太好了,你應當高興才對。”瓦莉亞擦擦臉上的淚水說:“我非常高興。知道嗎,四年了,我沒見到她。”

我由衷地為她們母女重聚而高興。打那以後,每次見到瓦莉亞,我都會打聽她女兒的消息。可是,事情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樣。我從瓦莉亞的嘴裡得知:她的女兒現在住在離森林小鎮最近的一座城市,與男友同居;可是,她男友遊手好閒,還染上了吸毒的毛病。瓦莉亞擔心女兒也會沾上毒品。

我記起來了,她的女兒很瘦,面色蒼白,莫非已染上了毒品?“讓她回家住吧。”我焦急地說。

“NO!”瓦莉亞搖搖頭,語氣十分堅定。我一下子愣了,不好再說什麼。英國人不喜歡別人干預自己的私事,我十分清楚。

“她向我要求回來住,我不同意。”瓦莉亞補充說。

當時瓦莉亞的房間只租出去三間,還有兩間空房。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她不同意女兒回家住。女兒回家住,才有可能離開吸毒的男友。這對她女兒太重要了,我覺得瓦莉亞太不盡母親的責任了。

“為什麼?”我忍不住問了一句。“我有我的生活。”瓦莉亞回答很乾脆。

不久,我又去她家。瓦莉亞告訴我說,女兒懷孕了,懷的就是那個吸毒男友的孩子。

我說:“你希望她要這個孩子嗎?”

“我不希望她要這個孩子,可是她想要,那就隨她好了。”她輕描淡寫地說。

聖誕節再見到瓦莉亞時,她高興地給我看一張照片。“你看,寶寶長得多漂亮,眼睛多麼大。”瓦莉亞喜滋滋地對我說。“祝賀你當姥姥了。你去看女兒了嗎?”我問。“沒有。我給她寄了一張支票,200英鎊。”

從我們這裡去她女兒居住的城市,只有40分鐘車程。生孩子這麼大的事,瓦莉亞竟然不去看女兒,我覺得太說不過去了。不過,她女兒似乎沒有怪罪母親,倒給母親寄來孩子的照片,讓她分享快樂。

前不久見到瓦莉亞時,我問起她的女兒。她說,女兒已經和她的男友分手了,現在自己帶孩子。瓦莉亞22歲的女兒成了單親媽媽,和幼小的孩子一起租住在政府的房子裡,就在離母親不遠的一個城市裡,而瓦莉亞有三個房間空著!

這是發生在我身邊的一個真實的故事,一個有血有肉的真實的英國母親——一位朋友的故事。

我想,任何一箇中國母親,親眼目睹這件事都會感到震驚。在英國生活,文化上的差異常常令我猝不及防。如果不是親歷其境,我永遠無法體會這種碰撞的力度到底有多大。

2008年5月,女兒的畢業音樂會順利舉行。6月,我去倫敦參加了她的畢業典禮。一週後,在我的一位病人幫助下,她得到了一份全職工作。前不久,女兒收到了一所著名的國際聲樂學院的錄取通知,學校給了她一份全額獎學金。

女兒感慨頗多,她說:“幸虧我有個中國媽媽,要是換成英國媽媽,早就把我從家裡趕出去了。”現在女兒打工為自己掙生活費,儘管要端盤子、打掃衛生,甚至要乾地裡採摘的活,她也很開心。

女兒告訴我,等她掙了足夠多的錢,要把我為她讀研花的錢還給我。她還錢給我時,我會接受嗎?

I don’t know(我不知道).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