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希顏|為什麼醫聖用的是六經辨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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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希顏|為什麼醫聖用的是六經辨證


文:劉希彥

醫聖張仲景所著的《傷寒論》的辨證體系是六經辨證。

要講辨證,就要先把“病”和“證”的概念弄清楚。現今說的病通常是指病灶,比如肝炎、癌腫、感冒之類,這都是病。“證”是人體在對抗和排除這個病邪的時候,產生的全身的整體反應,如發汗、嘔吐、下利、發熱、肋脹等便是證。

當人體將病邪排解了,病也就好了,證也就減輕了;當人體不能將病邪解除時,就會有證。證者證據也,事實上是人體和疾病對抗和僵持的證據。

人體排除病邪的渠道主要有兩個:以周身千萬個毛孔為主體的“表”系統;以胃腸為主體的“裡”系統。病邪還有可能在中間層面(現今習慣稱半表半里)進退以尋求出路。半表半里是以軀殼空腔為主體的中間區域,這裡面富集淋巴和黏膜,多免疫細胞,且下通水道。半表半里這個概念《傷寒論》裡沒有明確提出,只言及“表裡之間”這個概念,我們為了統一語境,按現今習慣稱之為半表半里。

“證”發生的位置,按上面說的可劃分為表、裡、半表半里這三個層面。

證還有陰陽的區別——陰證和陽證。

何為陰證陽證?臨證上,如果人體對疾病的抵抗產生亢盛的反應,我們稱之為陽證;如果人體對疾病產生虛衰的反應我們稱之為陰證。這種反應的差別主要來自於人體津血能量的多少。人體津血的多少,脈象反應得最直接。所以憑脈象的虛實來判斷陰陽往往比較準確。

以感冒為例,我們區分寒性感冒和熱性感冒,不是看這個病人受的是寒,還是受的是熱,而是看這個病人自體對感冒的反應,自體氣血充足的人,一般都發煩渴、怕熱之類的陽證熱症;自體氣血虛少的人,一般都發畏冷、拘急之類的陰證寒症。例如冬天亦多熱症,夏天亦多寒症,便可佐證此說。

既然證的能量屬性有陰陽之分,自然表、裡、半表半里三個層面各有一組陰陽,於是便形成了“六經”。

表病的陽證我們稱之為“太陽病”,陰證稱之為“少陰病”;裡病的陽證我們稱之為“陽明病”,陰證稱之為“太陰病”;半表半里的陽證我們稱之為“少陽病”;陰證稱之為“厥陰病”。此所謂“六經”,是六經辨證之總綱。

這種六經的劃分,是為了臨證應用而設,是為了便於運用其工具屬性來測量和辨析人體,並非學術上的全面定義。劃入半表半里的厥陰病,應該是病位為半表半里而能量偏陰的證型。而陰極陽生,陽氣無根欲脫這種極端而典型的厥陰反應,未必能和常規的半表半里證相應。具體到厥陰病章節的時候會詳解。

古中醫關注的不是病本身,而是人體的排病之勢,然後協助人體去排除這個病邪。這就要知道人體的能量狀態和人體選擇的排病途徑在哪裡。推定的證據,我們稱之為“證”,也就是諸如發熱、體痛、嘔吐、腹瀉之類的人體的證狀反應。中醫所謂辨證施治,而非辨病施治,正解應該是這樣。

治病之途有二:一曰平衡人體的能量(陰陽);二曰找到人體自然選擇的排除病邪的途徑(表、裡、或半表半里)。合而為六經。這就是六經辨證的實質。

六經辨證將人體分為表、裡、半表半里三個層面;每個層面都有一對陰陽,三陰三陽是為六經。

現在來具體分析張仲景的六經辨證體系。

我們知道,後世中醫多用五行臟腑辨證、經絡辨證等。這些也是《黃帝內經》裡的辨證方式。為什麼張仲景要在《黃帝內經》之外提出一套六經辨證指導湯液學呢?要破解《傷寒雜病論》的理路,就必須先弄清這個問題。

我們知道湯液學是用藥物來治病的,所以還是要在藥物上找答案。

後世常說某藥入肝經入膽經入腎經之類。事實上藥物不是智能的,不能絕對定位。舉例說明,黃芩這味藥,大家都知道,苦寒藥,後世說它清肺火清胃火,也有說它清肝火清大腸火,說法不一,很混亂。都對也都不對,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藥物並不能單獨走到某一個臟腑或某一個經絡,藥物只能走層面。我們吃辣椒,一吃頭有汗,身也有汗,說明辣椒這味藥它走表。大黃這味藥,一吃就腹瀉,說明它走裡走下。事實上藥物只能精確到走表、裡或半表半里,不能精確到只入肝入腎,更不能單順某經絡巡行。藥物在人體裡的作用是粗線條的,是走大層面的。我們若用局部的思路去指導使用藥物,反而不準確。

六經辨證體系是大而化之的,所以才適用於指導藥物治病。《黃帝內經》裡的經絡臟腑辨證體系,主要是指導鍼灸砭之類的療法的,這些治療是可以具體定位到某經某穴,以及與之對應的臟腑的。所以《黃帝內經》裡講鍼灸類理法,不涉方藥;《傷寒論》講方藥理論,不涉鍼灸,經書的分工和界限是明明可見的。很多人在爭論《黃帝內經》裡的辨證體系正確,還是《傷寒論》的辨證體系正確?其實是分工不一樣。

那六經辨證和臟腑經絡辨證是不是矛盾的呢?據我的研究,並不矛盾。在仲景的理論體系裡頭,臟腑經絡雖不能涵蓋六經,六經卻能涵蓋臟腑經絡,因為六經是大層面,大層面裡面自然能包涵具體的臟腑經絡。比方說,“太陰”在六經裡指“裡”這個層面,自然也包含著這個層面相關的臟腑經絡——肺和手太陰肺經;脾和足太陰脾經。其它經絡臟腑看其歸經的名稱就可知道,都可以分屬在六經裡頭,不一一列舉。這個在臨證上有沒有意義呢?是有意義的。舉個例子說明。胡希恕先生曾總結過,腎腹水用越婢湯常常有效果,而肝腹水用柴胡方常常有效果,為什麼?其實只要參考經絡臟腑就能解釋:腎經既稱足少陰腎經,少陰經在六經裡是表經,說明腎經是絡表的,自然可以從表論治。越婢湯是治表病的方子,自然治腎腹水有用。肝經既稱足厥陰肝經,厥陰在六經裡是半表半里,可以理解為肝經是絡半表半里的。柴胡方是治半表半里病的,所以治肝腹水有用。

再舉一個藥物的例子,在《傷寒論》裡常用炮附子溫陽,尤其是溫表陽。當陰證的出汗不止時,張仲景是用炮附子來止汗的。後世說的炮附子溫腎陽。為什麼所謂溫腎陽的藥能止汗呢?因為汗出是表證,而腎經是絡表的。炮附子能溫表陽,表陽亦能歸腎。

這就是張仲景對於六經和臟腑經絡的思考方法,他雖然沒有在書中明確解釋,卻是可以通過他的組方用藥規律和臨證的效果反推出來的。我理解仲景的六經辨證體系,就是這樣一套以六經統經絡臟腑的辨證體系,如此一打通,在臨證上會有無窮的妙用,也便於在一個統一可靠的辨證體系裡頭理解和歸納後世的時方。

但要切記一點,不可將六經的定義解釋為經絡臟腑,亦不可將六經辨證納入經絡臟腑辨證來理解和運用。於湯液學而言,只能將經絡臟腑辨證納入六經辨證裡,把它作為表裡大層面裡所包含的具體臟腑經絡來理解。此主次關係不可顛倒,因藥物之力只入大層面,不能入局部。若脫離這個實際,方藥的療效便不確切,仲景之後近兩千年,湯液學之失以此處為要。

後世用經絡臟腑等理論來指導方藥,人體裡確實也是存在這些規律的。但有一個問題,對人體而言,我們能夠生存,靠的就是脾胃吸收營養,再通過各臟器的配合將能量往表輸送,將代謝的廢物從裡排出。表裡運行才是人體最大的運行,是陰陽運行之大法門。產生熱量向上向外,產生廢水廢渣向下向裡,這是人體最大的循環模式,肝克脾脾克腎之類只是細節。肺炎病人若不能及時解表和通裡,二十四小時之內就可能病危。

至於五行,《黃帝陰符經》裡說“天有五賊,見之者昌”。既稱“賊”說明是外部的,不是本質的。可以這樣理解,五行只是現象,是陰陽運行所派生出來的表象。如果不從本質和大局入手,是很難左右表象的,就像太陽從南迴歸線回來了,我們阻止不了春天的到來;太陽若不回來,我們也不能從春天下手讓春天到來。所以張仲景的辨證體系不從五行入手,而是直入陰陽。

更重要的是,上古經方醫學之法門,也是《傷寒論》的治病理念和後世醫學的治病理念之不同在於:《傷寒論》不是以方藥直接治病的,而是順應人體的排病途徑,協助人體去治病的;而表、裡和半表半里這三個途徑是人體排除病邪的天然通道。

鍼灸砭薰之類的治病原理也治的是人的體表,由表來治裡。幾根針紮在體表就能治好體內的疾病,這是一種大道至簡的治療方式,典型古人的大智慧。

為什麼古人用湯藥和針石來治病,而不是別的方式?比如我們古來就有中醫的外科手術,華佗就是代表。文革的時期,還有外國的紀錄片導演在中國農村拍到過完全鍼灸麻醉的中醫剖腹產,這個視頻網上就有。為什麼我們明明早就有中醫外科手術,卻不普及這種治療方式?說明古人已經認識到人體是可以通過由外治內,由此處治彼處來治癒疾病的,不需要在人體內部進行傷害性的定點治療。西醫看似大巧,實質上是大拙,上帝創造了疾病這把鎖,就一定留下了鑰匙,如果治病一定要拆開人體,甚至切除器官,實則是侮辱了上帝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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