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黑吃黑”(舊上海的故事)

上海 民俗 英國 小小午休時間 2019-04-07

這個故事發生在紙醉金迷的舊上海,在那個年代地痞、強盜、軍閥、租界外國人、政界名流等混跡於此,成就了那個屬於東方的摩登時代。

舊上海有個南京人叫做王書友,本是個走江湖賣狗皮膏藥的,後來他在法租界開設了一家濟民大藥房。開張一年多了,儘管金字招牌還是那樣的光燦燦,霓虹燈仍然閃爍爍,在業務經營上,卻是一敗塗地,幾乎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貨架上,櫥窗裡擺的都是些空盒子,有時弄的店員的伙食也開不出來。王老闆雖然強裝笑臉,拼命的給大家打氣,然而背地裡卻是憂心忡忡,整天在搜腸刮肚的想辦法,找出路。

就在臨近春節的一天早上,王老闆大大咧咧的進了店來,硬底皮鞋在瓷磚上踩得咯吱作響。一進門,他就高聲的宣佈:“報告諸位一個天大的喜訊,有個叫做格羅的英國醫學博士,最近他發明了一種特效補腦藥,在歐美臨床使用的結果有意想不到的功效,現在這藥已經譽滿全球,風靡世界。我通過關係,不惜耗費巨資買下了這項發明在中國的專利權。從此,我濟民大藥房可望重振旗鼓,希望諸位同心協力,我王某絕不會虧待大家的!”

民間故事:“黑吃黑”(舊上海的故事)

第二天,這個故事傳遍了大街小巷,上海大小各報都刊登了一條醒目的廣告:濟民大藥房獨家經營有效的格羅補腦汁。電臺也日夜播放,街頭路口也豎起了一塊塊路邊廣告牌,一些迷信外國貨的人聽說‘格羅補腦汁’是英國醫學博士的最新發明就絡繹不絕的到濟民大藥房來購買,鈔票就像水似的嘩嘩流進了王老闆的口袋,使他一下子由破落戶變成了鉅富,換上了最時髦的西服,出入轎車,保鏢隨身儼然一副商賈大亨的派頭。

轉眼中秋佳節將至,王老闆新買了一棟花園洋房,已經粉刷一新,姨太太也物色好了他準備在中秋節大擺宴席宴請官府軍警和各界名流,既籠絡人心,擴大影響,又進一步抬高自己的社會地位。

這天晚上華燈初上,花園裡照的如同白晝,八張大圓桌上高朋滿座,菜餚豐盛,唱堂會的京劇鑼鼓剛剛開場,王老闆滿面春風的到各席寒暄、敬酒,然後他站到中央席旁,以主人的身份開始演說,剛講到:“我的最親密的朋友,英國醫學博士格羅先生是……”忽然家人跑來稟報說格羅先生來了。

啊?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可把王老闆驚呆了,至今只有他一個人明白,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格羅博士,也沒有什麼最新的補腦藥,這一切都是他為了賺錢胡編瞎造出來的故事,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格羅來呢?難道英國真的有一個叫做格羅的醫學博士?他真的發明了‘格羅補腦汁’?鬼話!天底下絕不會有這樣的巧事,這個格羅肯定是冒名的詐騙者敲竹槓來了。‘嘿!瞎了眼了,敲竹槓竟然敲到我這個專門以敲竹槓吃飯的人頭上來了,我要拆穿他,抓住他這個騙子!’但王老闆轉念一想,萬萬使不得,這樣一來不是把自己的騙局也拆穿了嗎?所以王老闆命令家人請格羅博士到內廳相見,特備專席招待。

王老闆不敢怠慢,連忙出去迎接,只見一位瘦瘦長長的外國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王老闆也只好裝著認識,熱情的同他握手、擁抱、親吻,手挽著手向內廳走去。

主客兩人一入內廳,面對面坐在沙發裡,兩人互相盯視著,各自心裡盤算著。過了一會兒,一場奇特的談話開始了:

“都是世面上混的人,你就直截了當的攤牌吧,有什麼要求”王老闆單刀直入,企圖先發制人,聲音雖不高,但語氣蠻有力,說完兩眼圓睜,盯著對手。

“很簡單,有帳照算,你用我的名義賺錢,按照國際慣例得付給我專利購買費,這是天經地義的。”他講的是中國話,夾帶著生硬的英語,並且能聽出來一點被掩飾的上海腔。

“你有什麼專利,誰用了你的專利拿出證據來敲竹槓別跑錯了門。”王老闆把臉一沉,以攻為守。

“哈哈哈哈!想賴掉?沒那麼容易,喏,英國領事館的證明,國際法庭的起訴書,王先生要看嗎?”他一面說一面摸著口袋。

王老闆見對手這麼強硬又氣又惱,恨不得把這個奸詐狡猾的傢伙一口吞下去,連骨頭都一起嚼碎,可是他權衡利弊得失,還是忍氣吞聲的說:“要多少數開個價吧。”

“這才對嘛?客客氣氣,不傷和氣,這樣對你我都有利,交個朋友認個親,往後還可以長期合作,我也不會獅子大開口,這次就給6000萬元吧,不過要現付。”

乖乖!王老闆一聽,心裡連聲罵了起來,真是黑心黑肺黑肚腸,可又不敢不給。經過磋商,王老闆答應付給他現金支票5000萬元,但王老闆又提出一個條件:“在你拿這筆錢以前不應該為我去向人們鼓吹幾句嗎?這個故事需要你來圓一下!”王老闆是一個一錢不落虛空地的人,他想索性來個假戲真做,擴大影響,但他沒想到這人竟然沒有討價還價,一口答應:“好,這才像市面上跑的人兄弟,我願效犬馬之勞。”原來這位自稱格羅博士的人聽了心想:這真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自己正好可以藉此機會與各界見面,好使自己的身份,公開化合法化所。以他暗暗罵王老闆是頭蠢驢。

於是這兩位剛才還勾心鬥角的對手,一下子像一對摯友手挽著手來到花園,在熱烈的掌聲之中,王老闆把這位自稱是格羅博士的人介紹給客人們,接著這人彬彬有禮的向四面鞠躬致意,後以學者的風度說:“我非常榮幸的和諸位朋友認識,我的父親是英國血統,而我的母親是個道道地地的黃帝子孫,因此我對中國懷著深厚的感情,能用中國話和諸位交談就不奇怪了,這也是我和王老闆成為好友,並將‘格羅補腦汁‘的祕方交給他的原因。格羅補腦汁的神效是世界公認的,然而這種藥藥在中國更廣泛的使用,還要靠在座諸位的幫助介紹,藉此機會,謝謝諸位!”

“譁——” 掌聲四起,照相機一起對準了這一對好朋友。

第二天上海各報上出現了這次盛會的消息和照片,電視臺採訪的報道更是有趣,這一來‘格羅博腦汁的銷路’又成倍的增加,王老闆感到花這5000萬元比做一次廣告還合算,更重要的是經過他的假戲真做,欺騙了社會輿論,使人相信的確有格羅博士這樣一個人。不過就在王老闆自得其樂的時候,那位自稱格羅博士的人又找上門來了,這次他伸手就要8000萬元,王老闆想這不成了無底洞了,但為了把這生意做下去,封住這個人的嘴,王老闆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把成疊的鈔票交到他的手裡,日子一長,他實在受不住了,經過日思夜想找到了把兄弟吳大麻子,這個“吃白飯”的人,背地裡還是個中統特務,一直盤算著霸佔王老闆的家產。一聽王老闆講格羅博士原來是假冒的,他心想著到是個好機會,就拍著胸脯誇下海口,說:“大哥放心,小弟一定為你拔掉這根眼中釘!”王老闆少不了給吳大麻子送上一筆“跑路費”,這不在話下。

這天晚上,格羅博士又按事先約定的時間到濟民大藥房來取錢。剛走到泥城橋下,突然被兩個彪形大漢挾持著上了轎車,飛也似的開走了。不久,這個假冒的格羅博士就這樣上了西天,給濟民大藥房的王老闆除了一塊心病。然而沒出三天,被中統盯上的王老闆的屍體也從蘇州河上漂了上來,全部家產都成了中統的囊中之物,正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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