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妻,那張病床

婚姻 雞湯 社會 河北新聞網 2017-05-10

老妻病了多年,腦幹出血,大小便失禁,必須有人照顧她,很快,家裡那張床,就成了她長期逗留的地方。

我倆相識於1966年初冬,遠在雲南宣威。當時,我陪八一電影製片廠拍攝《烏蒙戰歌》;妻子負責雲南省歌舞團的醫療和接待工作。那時,我和妻子壓根就不認識,只在整理材料時發覺,她是師裡的先進工作者。雖說未見其人,便有些模糊的印象。回師機關以後,她們醫院的政委和政治部的一位科長,立刻開始為我介紹對象,想不到,介紹的對象不是別人,恰好是她。

1967年8月,我倆結婚了,後來,又陸續調到北京和石家莊,最後,整個家在滹沱河邊落了腳兒。

眼下,病中的老妻常常默默無言地望著我,眼睛早就會說話了。身邊離不開親人,一旦沒人,她就“哎喲、哎喲”地呼叫個不停。時間長了,老憋在屋裡實在有些忍受不住,我想往外走,便告訴她:“我去活動室,一小時。”她雖然輕輕地點點頭,眼睛裡卻有捨不得的意思。後來,她顯得很急躁,坐在輪椅上扭動腰身,還一個勁兒地擺動手指。老妻病了,性格也變了。過去,她年輕,一門心思地琢磨著工作。家裡家外,什麼都不讓我管,連換煤氣罐都是她一個人。其實,拉著煤氣罐上下四樓,的確是個力氣活兒,很多女人幹不了,她卻說:“費點兒力氣,沒事兒。”

結婚50年了,簡直是漫長的風雨歷程。整個家庭總讓“勞動為榮,艱苦為榮,當鐵道兵共榮”這種觀念支撐著。且不說,年輕時代我倆在大西南,修建過貴昆鐵路、成昆鐵路,把青春年華都留在了叢山峻嶺中,單說年老之後吧,妻子為我的工作、健康,傾注了大量的心血,為此,她早把自己的健康與快樂統統地忽略了。如今,老妻病了,她默默無語地躺在床上,急需親人們照顧了。說實話,我卻滋生過畏難的情緒。有時,甚至覺得煩了、累了乃至無聊了……

去年5月,老妻從床上滾落下來,我趕緊抱她上床。可惜,自己的力氣很微弱,怎麼也抱不動她了。我立刻急了,半夜三更大聲嚷嚷,責怪妻子不配合。第二天,我肚子不舒服,到醫院診斷出患上了疝氣,不得不住院治療。休養那些天,老妻特別牽掛我,讓孩子們首先照顧我。

躺在醫院的那段日子,我輾轉反側,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覺,內疚、自責、自省一股腦地襲來。有幾次,我看到老妻淚珠晶瑩。她很細心,怕我看見,只能不動聲色地擦去滾落下來的淚水……人到老年,病魔纏身,趕到這種關口,還有哪個人不是黯然神傷呢。妻子擔心著我的身體,很遺憾,沒有能力再來關心、體貼、照顧了,唯一能說話的,就是那一串一串默默無言的淚水。想到這兒,淚水一下子湧上來,我雙手顫動,難以自制。

我總盼望著奇蹟出現,只要妻子能好起來,在淺淺的餘暉裡,輕輕地笑一笑,也就足夠了。

其實,人生總會碰上很多難題,其中滋味,只有當事人體味得最真切也最鮮明瞭。雖說老妻臥病,我倆依舊深切而雋永地互相眷顧著,最起碼,我要倍加體貼、格外細緻地服侍她,與老妻牽手走過生命中的每一天……(王影)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