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讀書這條路上,窮人家的孩子能走多遠


在讀書這條路上,窮人家的孩子能走多遠


在讀書這條路上,窮人家的孩子能走多遠

生於大山深處的他們,能向外走多遠?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能有多大?有時候可能比人和狗的差別還大。

我們總說知識改變命運,努力改變未來、彌補差距,這些外力條件確實會影響你能否成功、能獲得多好的出路,但這一切還繞不開一個先決條件——

“出身”帶給你的高度。

鄭瓊導演的紀錄片《出路》,就通過6年時間的拍攝,將當下中國三名少年截然不同的人生,鋪陳又串連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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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生而不同


甘肅會寧大山深處的野鵲溝,12歲的馬百娟正在上小學二年級。

她每天要走十幾裡的盤山路,去到村子唯一的小學——一所只有5名學生,2名老師的學校,開啟她一天的學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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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帶著全校5名學生在外寫生。


放學後,她會和父母、哥哥,以及家裡的兩頭驢到地裡割草。然後,一家人沿著彎曲陡峭的盤山路,將草料運回家。

馬百娟個頭不高,話不多,但幹活利索,打水、生火、燒飯、喂牲口,樣樣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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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山深處,一家人近乎像螞蟻一樣努力攀爬著。


幹完活,全家人圍著一張小方桌坐在土炕上,每人一碗麵糊,就著一小盤發黑的菜乾,便可以解決一頓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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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的年支出,不超過50元。


第二天一早,馬百娟麻利地將一張饃撕成小塊,放入一碗白開水中。

大口喝完,她便出門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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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百娟大口地喝下了她的早餐,饃泡水。


“上完小學後,我要去新浦子上初中,長大了要去北京上大學。”

對於未來,馬百娟似乎早就很清晰、很堅定。

而真正身在北京,也生於北京的另一位少女袁晗寒,卻對自己的未來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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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袁晗寒的媽媽,幫女兒辦的休學。


由於已經留過一級,考試又不及格可能會被開除,袁晗寒媽媽便幫女兒辦理了中央美術學院附中的休學手續。

休學在家,17歲的袁晗寒一開始還挺怡然自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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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晗寒在衚衕裡寫生,打發時間。


她先是去衚衕裡寫生,然後在南鑼鼓巷和後海之間,以2萬元的年租金租了一間店面,自己買顏料畫牆壁,想開一家咖啡館。

儘管家人沒有給袁晗寒施壓,她也不存在任何經濟負擔,但對於無所事事的生活,袁晗寒還是越來越感到恐慌,“我是害怕自己一直沒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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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自己一直沒事做”,是休學後袁晗寒最大的恐慌。


來自湖北咸寧的徐佳,和袁晗寒一樣悶悶不樂。只不過,讓他焦慮的不是迷茫,而是那個明確而清晰的目標,快要將他壓垮了。

21歲的他,正在備戰自己的第三次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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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高考,徐佳考出了和第一次同樣的分數,他覺得“老天是在耍我”。

徐佳家裡經濟條件並不好,他和媽媽、弟弟擠在一間出租屋,媽媽白天在紡織廠打工,爸爸在07年時因為車禍去世,在那之後,一家人的生活更加拮据。

爸爸去世前,留給妻子一句話,“一定要供孩子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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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一人在紡織廠打工,供徐佳和弟弟上學、生活。


所以,在第一次高考落榜時,徐佳想都沒想地選擇了復讀。

把錄取通知書帶到父親的墳前,像使命一樣烙在了徐佳的人生裡——這是父親的希望,也是兒子將來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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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上學?


上學這件事情,對於三位主人公來說,有著不同的意義。

能讀書、寫字、畫畫,給了馬百娟純粹的快樂和希望。

有一天,馬百娟花了3塊2毛錢,購置了4本新的作業本。新作業本給她帶來的喜悅,灑滿了她走過的一整條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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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百娟曾在日記裡寫道,“我現在每天很高興,因為我可以上學,我想一直可以上學。”

她講著一口很不標準的普通話,讀課文的聲音卻非常洪亮,節奏輕快,像是在唱歌。

一節語文課上,馬百娟跟著老師學習新課文,《我的家鄉真好》。

“過去我的家鄉,農民叔叔、爺爺們,套著毛驢車去集市上趕集,現在柏油馬路上車輛穿梭,人來人往。

過去的學校缺乏桌椅,孩子們只能站著寫字,現在學校變寬闊了,也有了足球場,足球場外樓房林立,鱗次櫛比……”

這個背靠著大山、不知道樓房和城市模樣的女孩,彷彿真的被課本里描述的世界鼓舞了,滿懷著希望。

“上了大學後,我要去打工掙錢,一個月掙1000元,買面,因為我家面不夠吃。”馬百娟在自己的作文裡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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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百娟喜歡讀書,她讀課文的語調像唱歌一樣。


讀書同樣是徐佳的希望,但這希望卻讓他痛苦萬分。

無論是在教室、在家中,複習時或是吃飯時,徐佳總是眉頭緊鎖,身心至始至終是緊繃的。

他說自己有一段時間整個人冒汗,手發抖,完全做不了題目。

他心知肚明,“害怕失敗是最大的恐懼”,因為他真的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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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繼續高考,徐佳無路可走。


好在,最後這一搏,徐佳考上了湖北工業大學。

在片外的一次採訪中,徐佳說,從踏入校門那天起,他就明確了自己的位置。

學校宿舍有500元和1200元的選項,他自然而然地去住了500元的。“每天下課,兩種宿舍的人天然分開,一幫往左走,一幫往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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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投簡歷沒有回覆,心煩;有了面試回覆,又讓徐佳焦慮。

平日課後,他勤工儉學賺生活費;到了假期,打工是他全部日常;畢業將近,找工作便成了他理所應當的選擇。

“我深知自己的家庭不允許我繼續深造,我必須儘快找到工作。”

徐佳的語調冷靜,他很清楚,什麼“考研夢”、“沒有不可能”的人生宣言,都與自己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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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快找到工作,是徐佳畢業時最迫切的願望。


在千里之外的德國,袁晗寒通過了考試,如願去到夢校,成為杜塞爾多夫藝術學院的一名學生。

她時常戴著帽子低著頭走在路上,在德國呆久了,初時的興奮和熱情褪去,她越來越覺得這裡“是個養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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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很難考而退卻的袁晗寒,還是決定試一試報考自己的夢校。


上學空隙,袁晗寒有時會帶著兔子去遛公園,有時會去附近城市魏瑪找朋友閒逛,和朋友調侃歌德和席勒的恩怨情仇。

回到租住的閣樓,她會用蘋果電腦當墊板,親手做一根捲菸。

清理時,鋼板摩擦電腦顯示屏背面,發出了沙沙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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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晗寒在德國的出租房裡做捲菸。


袁晗寒從沒覺得自己的生活很特別。事實上,在她周圍,考上國內一流的藝術院校的、出國留學的,都大有人在。

在她求學、成長的過程中,父母和老師也從沒有像頒佈使命一般地告訴她,讀書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找一份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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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後來都去哪兒了?


沒想到,但也不意外,最喜歡讀書的馬百娟,是最早輟學的那個。

14歲的馬百娟越來越沉默,昔日爛漫的笑臉也一併淹沒在這沉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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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去了昔日的天真快樂,14歲的馬百娟背過了鏡頭。


哥哥領著馬百娟去辦退學,他向老師解釋道,“妹妹腦筋反應太慢,讀不下去了”。

馬百娟不願面對老師和同學,任憑哥哥怎麼拉扯就是不肯進去,她倚著學校的鐵門,靜靜地望向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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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百娟那時14歲,讀小學三年級。


不繼續上學,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那時候,全家已經從野鵲溝搬到寧夏中衛,但四口人的支出全靠哥哥每月一千多元的打工收入。有時一連三個月發不出工錢,他只得向工友借錢,維持一家人的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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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人的支出都靠21歲的哥哥一人承擔。


一天,馬百娟孤身一人在中衛市區遊蕩。

她雙手揣兜,過馬路時有些侷促,直到走進一家酒店,當她向工作人員問“招不招人”時,你才會發現,什麼都沒有帶、衣著普通甚至隨便的她,是在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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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區,馬百娟一路都把雙手揣在衣袋裡,看起來有些侷促。


聽到每個月能有1000多元的工資時,馬百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兩三年前那個“每月掙1000元,給全家買面吃”目標,彷彿就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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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薪資時,馬百娟開心地笑了。


馬百娟最終還是沒能夠到那個願望。

沒有工作經驗、沒有專業知識、年齡不夠,酒店經理直接就告訴她,“按你目前的狀況,可能洗碗都沒人要你。”

另一頭,大學畢業生徐佳在投了無數簡歷、輾轉不知多少面試後,終於找到了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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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下這份工作時,徐佳說自己有種“心裡感到有些忐忑,把自己賣出去”的感覺。

“高考的確改變了我的命運。”徐佳說。

文憑給了徐佳更多出路,讓他至少不用像賣保險的弟弟一樣,被“話筒就是衝鋒槍,聽筒就是手榴彈”洗腦,一遍又一遍地給陌生人撥打推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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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筒就是衝鋒槍,聽筒就是手榴彈。”


工作後,徐佳存了些錢,修了老家的房子,也隨即將結婚提上了日程。

“要先成家,然後去打拼事業。”在他看來,是家裡的環境使然,是媽媽的期望使然。

這些年來他所付出過那些努力,似乎從來不存在單純為自己的片刻,也總少了些單純的喜悅,即便是在拍婚紗照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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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拍婚紗照時,你也很難從徐佳臉上看到一絲喜悅的樣子。


與逐漸穩定的徐佳不同,袁晗寒還在飄。

學校放假,她覺得呆在北京的家裡沒意思,就決定去上海體驗一下不同的生活,“實習一下,總比傻玩兒要有意思。”

關於未來,袁晗寒並不急著去下定義。她覺得滿世界跑的生活是首選,其次是回國工作。

看看周圍的人都在做什麼、玩什麼,看看這個環境還缺少什麼,那便是她之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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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徐佳和馬百娟,袁晗寒總有很多關於自己的思考。


“我沒有想過我以後的生活要做一個在哪一個階層生活的人,不會餓死就行了,而且沒有人會被餓死,除非你想被餓死。”

袁晗寒精神世界裡的那些煩惱,大概是隨時可能捱餓的馬百娟和徐佳,從來都不會去思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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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前的事情,

誰都沒辦法事先知道


最終,三位主人公過上了截然不同的生活。

2014年,16歲的馬百娟嫁給了表哥,生下了一個兒子。

2015年,徐佳成家立業,在一家電力公司做技術人員。

同年,袁晗寒回到北京,開了一家自己的藝術投資公司。

這樣的結局並不會讓人覺得意外。因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們三人各自的人生線,就註定會離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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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百娟身旁的兩個女孩,都懷孕了。

畢竟,成長於完全不同的環境下,17歲輟學在家的袁晗寒,絕對理解不了徐佳三度要和高考死磕到底的決心。

徐佳也定然不會像馬百娟一樣,輕易就放棄能改變自己命運的讀書之路。

當然了,馬百娟也永遠不可能有袁晗寒那樣的機會,周遊歐洲、聊藝術、寫詩,總想著呼喚自由和天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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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晗寒的人生,大概是馬百娟們永遠不能想象的。


這些不理解、不知道、不可能,一定程度上能靠巨大的努力和付出來追趕和彌補,但大部分還是無解的。

這道題目也正廣泛地存在於我們當下所處的現實生活中。寒門難出貴子、階層難以突破,一些人再怎麼努力的追趕,也比不過另一些人的生而擁有。

答案大概就像袁晗寒在紀錄片末尾說的那樣:

“我也沒有辦法選擇要出生在我現在的家庭,它不是機會,如果說是機會,這算是出生前的機會嗎?

但出生前的事情,誰都沒辦法事先知道。

難道我還可以在出生前,站在天上看,看到哪兒好,我就挑哪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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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 | 瓜子

編輯 | 秋褲

排版 | 阿明

* 未標註來源圖片來自網絡

原文首發於《新週刊》旗下公眾號“有間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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