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月餅的經濟學
華說
“中秋夜，亮光光，家家戶戶賞月忙。擺果餅，燒線香，大家一起拜月亮。分紅柿，切蛋黃，賞罷月亮入夢鄉。乘火箭，月宮逛，看看嫦娥和吳剛。”時光真是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中秋佳節已經來到了跟前。
在中國，每一個傳統節日，幾乎都擁有著一種標誌性的食品。大年初一的餃子，元宵節的湯圓，端午節的粽子……中秋節呢，不用說，當然是月餅。早在一個多星期前，幾乎是一夜之間，小區附近突然出現了一群從事相同職業的人們。在菜場邊上，在麵包房門前，在大賣場之旁，都能看到他們活躍的身影。他們是誰？不用猜你也知道，“黃牛黨”是也。這是一群專門收購“月餅票”的黃牛。單從外在的形象來看，同是黃牛，似乎也是“貧富不均”。寒酸的呢，形單影隻地蹲在街頭，面前豎著“收月餅票”字樣的硬板紙；闊氣的則是另一番氣象，在大賣場的廣場前，擺下一桌一椅，腋下夾著公文包，不時三五成群地談笑自若，一副笑看商海風雲只等閒之態！
現場觀察所見，黃牛的生意是相當的不錯。不時地有人前來將月餅票賣出，或者三四張，或者五六張，多至十幾張甚至二十幾張的也有一些。但在此期間，不時也有人從黃牛手中購買月餅票的。但總體而言，黃牛收購的月餅票遠大於賣出的的月餅票。從現場的買賣來看，不同的月餅票有不同的價格。最受黃牛歡迎的是本地的一家老字號的月餅票，收購價也最高。大體而言，品牌知名度，價格也高，品牌知名度低，則價格也低。雖然如此，因為每一次買賣都伴隨著討價還價，價格分歧是必然的。
黃牛的生意如此興隆，顯然是因為迎合了買賣雙方的需要。對賣月餅票給黃牛的人而言，因為月餅票的取得，大抵或者是單位所發的福利，或者是別人所贈送，自己消費不了，一旦過期則廢紙一張。通過黃牛兌換成現金，雖然折扣比較低，但因為取得的成本也非常低，同時相對於“過期作廢”的現實，其收益足夠可觀。而從黃牛那裡買月餅票的人，則享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折扣，相對於用現金去商店裡買同一規格的月餅，也省下了不少錢。也就是說，通過黃牛的居間運作，與其打交道的買賣雙方都能從中獲利。不難明白，這是黃牛生存的土壤。
作為一種時常發生在身邊的現象，黃牛的“盈利模式”路人皆知。與炒股票如出一轍，無非是“低買高賣”罷了。小區附近的炒月餅票的黃牛，大抵是以月餅票票面價格的4折及以下收進，賣出時候為六折七折不等，也有五折和八折的，具體根據不同人的購買數量、品牌以及討價還價能力的不同而變化。舉例說罷，一張票面價格100元的月餅票，倘若收購價為40元左右，而賣出價為70元，則其中的差價30元就是黃牛的利潤來源。
問題是，觀察所得，黃牛收購到手中的月餅票，在數量上遠遠大於其轉手倒賣出去的月餅票。一旦時間過期，大把的月餅票豈不是砸在手中，血本無歸麼？精明如黃牛之流，當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是“公開的祕密”：這些街頭遊蕩的黃牛，只是黃牛黨的“蝦兵蟹將”，只是這條“月餅票經濟”產業鏈條中的一環。這些黃牛的背後，還有被他們稱之為“幕後老闆”的更大黃牛。那些賣不掉的月餅票，會以統一4折的價錢被“幕後老闆”收購。而這些“幕後老闆”與發行月餅票的月餅生產企業有回購協議。據媒體報道披露的消息說，月餅生產企業會以5折的價格回購。因為數量很大，這1折的差價帶來的收益顯然也非常客觀。
在整個“月餅票經濟”的鏈條中，月餅生產企業是起點，也是終點。起點是發行月餅票，終點是回購月餅票。一般而言，月餅生產企業是以票面價格的7折將月餅票賣給企事業單位客戶，而從黃牛黨回購的價格是票面價格的5折。也就是說，即使一張發行出去的月餅票最終沒有實現真正的消費，單是通過月餅票的流轉，月餅生產企業也可以在這一過程獲取了20%的收益！月餅生產企業每年熱衷於發行月餅票，其因有自。
然而細想之下，疑問又起。為什麼月餅生產企業要為黃牛黨接盤，為什麼要給他們託底？原則上，既然那麼多的月餅票已經發行出去了，月餅生產企業也已經獲得了相應的收入。那麼，這些月餅票最終是在消費者手中，還是在黃牛黨手中；是被真實地消費了，還是過期作廢了，其實與月餅生產企業已經“渾身不搭介”了。倒賣月餅票的黃牛黨是死是活，從外人看來，對月餅生產企業而言，實在是“干卿底事”？然則何以月餅生產企業會伸出援手拉黃牛黨一把，鄭重其事地回購月餅票？這可不是嘴上說說的，這是要真金白銀地掏出錢來的！為什麼月餅生產企業對“黃牛黨”如此“仗義”？
思之再三。愚以為，答案是這樣的：回購月餅票這種制度安排的採用，是月餅生產企業為了鼓勵“黃牛黨”炒作月餅票而起的。因為沒有了後顧之憂，只要收購價在回購價之下，黃牛倒賣月餅票沒有任何風險。有這等好事，黃牛豈能不大炒而炒？此所以這些年來月餅票黃牛黨越發“猖獗”也。而對一個消費者而言，當他在家門口抬頭就能看到黃牛在收購月餅票的時候，此情此景，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月餅票隨時能夠轉讓變現。這一點就是問題的關鍵，也是答案的重心所在：一張能夠轉讓變現的月餅票，和一張不能轉讓的月餅票；以及一張在家門口就能隨時轉讓的月餅票，和要費勁心思尋尋覓覓才能轉讓的月餅票，哪個更受到消費者青睞，從而更能賣出價錢來？毫無疑問，當然是前者！月餅生產企業鼓勵“黃牛黨”炒作月餅票的核心原因，就在於此：“黃牛黨”炒作月餅票，才能夠使它發行的月餅票賣出更好的價錢來！而由此帶來的月餅票發行收入減去回購月餅票之後的總收入，必然高於沒有“黃牛黨”存在時發行月餅票帶來的收入！
沒有疑問。這一點，正是解通“月餅票經濟”的核心所在，也是“一塊月餅的經濟學”的重點所在。
一塊月餅的經濟學
華說
“中秋夜，亮光光，家家戶戶賞月忙。擺果餅，燒線香，大家一起拜月亮。分紅柿，切蛋黃，賞罷月亮入夢鄉。乘火箭，月宮逛，看看嫦娥和吳剛。”時光真是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中秋佳節已經來到了跟前。
在中國，每一個傳統節日，幾乎都擁有著一種標誌性的食品。大年初一的餃子，元宵節的湯圓，端午節的粽子……中秋節呢，不用說，當然是月餅。早在一個多星期前，幾乎是一夜之間，小區附近突然出現了一群從事相同職業的人們。在菜場邊上，在麵包房門前，在大賣場之旁，都能看到他們活躍的身影。他們是誰？不用猜你也知道，“黃牛黨”是也。這是一群專門收購“月餅票”的黃牛。單從外在的形象來看，同是黃牛，似乎也是“貧富不均”。寒酸的呢，形單影隻地蹲在街頭，面前豎著“收月餅票”字樣的硬板紙；闊氣的則是另一番氣象，在大賣場的廣場前，擺下一桌一椅，腋下夾著公文包，不時三五成群地談笑自若，一副笑看商海風雲只等閒之態！
現場觀察所見，黃牛的生意是相當的不錯。不時地有人前來將月餅票賣出，或者三四張，或者五六張，多至十幾張甚至二十幾張的也有一些。但在此期間，不時也有人從黃牛手中購買月餅票的。但總體而言，黃牛收購的月餅票遠大於賣出的的月餅票。從現場的買賣來看，不同的月餅票有不同的價格。最受黃牛歡迎的是本地的一家老字號的月餅票，收購價也最高。大體而言，品牌知名度，價格也高，品牌知名度低，則價格也低。雖然如此，因為每一次買賣都伴隨著討價還價，價格分歧是必然的。
黃牛的生意如此興隆，顯然是因為迎合了買賣雙方的需要。對賣月餅票給黃牛的人而言，因為月餅票的取得，大抵或者是單位所發的福利，或者是別人所贈送，自己消費不了，一旦過期則廢紙一張。通過黃牛兌換成現金，雖然折扣比較低，但因為取得的成本也非常低，同時相對於“過期作廢”的現實，其收益足夠可觀。而從黃牛那裡買月餅票的人，則享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折扣，相對於用現金去商店裡買同一規格的月餅，也省下了不少錢。也就是說，通過黃牛的居間運作，與其打交道的買賣雙方都能從中獲利。不難明白，這是黃牛生存的土壤。
作為一種時常發生在身邊的現象，黃牛的“盈利模式”路人皆知。與炒股票如出一轍，無非是“低買高賣”罷了。小區附近的炒月餅票的黃牛，大抵是以月餅票票面價格的4折及以下收進，賣出時候為六折七折不等，也有五折和八折的，具體根據不同人的購買數量、品牌以及討價還價能力的不同而變化。舉例說罷，一張票面價格100元的月餅票，倘若收購價為40元左右，而賣出價為70元，則其中的差價30元就是黃牛的利潤來源。
問題是，觀察所得，黃牛收購到手中的月餅票，在數量上遠遠大於其轉手倒賣出去的月餅票。一旦時間過期，大把的月餅票豈不是砸在手中，血本無歸麼？精明如黃牛之流，當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是“公開的祕密”：這些街頭遊蕩的黃牛，只是黃牛黨的“蝦兵蟹將”，只是這條“月餅票經濟”產業鏈條中的一環。這些黃牛的背後，還有被他們稱之為“幕後老闆”的更大黃牛。那些賣不掉的月餅票，會以統一4折的價錢被“幕後老闆”收購。而這些“幕後老闆”與發行月餅票的月餅生產企業有回購協議。據媒體報道披露的消息說，月餅生產企業會以5折的價格回購。因為數量很大，這1折的差價帶來的收益顯然也非常客觀。
在整個“月餅票經濟”的鏈條中，月餅生產企業是起點，也是終點。起點是發行月餅票，終點是回購月餅票。一般而言，月餅生產企業是以票面價格的7折將月餅票賣給企事業單位客戶，而從黃牛黨回購的價格是票面價格的5折。也就是說，即使一張發行出去的月餅票最終沒有實現真正的消費，單是通過月餅票的流轉，月餅生產企業也可以在這一過程獲取了20%的收益！月餅生產企業每年熱衷於發行月餅票，其因有自。
然而細想之下，疑問又起。為什麼月餅生產企業要為黃牛黨接盤，為什麼要給他們託底？原則上，既然那麼多的月餅票已經發行出去了，月餅生產企業也已經獲得了相應的收入。那麼，這些月餅票最終是在消費者手中，還是在黃牛黨手中；是被真實地消費了，還是過期作廢了，其實與月餅生產企業已經“渾身不搭介”了。倒賣月餅票的黃牛黨是死是活，從外人看來，對月餅生產企業而言，實在是“干卿底事”？然則何以月餅生產企業會伸出援手拉黃牛黨一把，鄭重其事地回購月餅票？這可不是嘴上說說的，這是要真金白銀地掏出錢來的！為什麼月餅生產企業對“黃牛黨”如此“仗義”？
思之再三。愚以為，答案是這樣的：回購月餅票這種制度安排的採用，是月餅生產企業為了鼓勵“黃牛黨”炒作月餅票而起的。因為沒有了後顧之憂，只要收購價在回購價之下，黃牛倒賣月餅票沒有任何風險。有這等好事，黃牛豈能不大炒而炒？此所以這些年來月餅票黃牛黨越發“猖獗”也。而對一個消費者而言，當他在家門口抬頭就能看到黃牛在收購月餅票的時候，此情此景，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月餅票隨時能夠轉讓變現。這一點就是問題的關鍵，也是答案的重心所在：一張能夠轉讓變現的月餅票，和一張不能轉讓的月餅票；以及一張在家門口就能隨時轉讓的月餅票，和要費勁心思尋尋覓覓才能轉讓的月餅票，哪個更受到消費者青睞，從而更能賣出價錢來？毫無疑問，當然是前者！月餅生產企業鼓勵“黃牛黨”炒作月餅票的核心原因，就在於此：“黃牛黨”炒作月餅票，才能夠使它發行的月餅票賣出更好的價錢來！而由此帶來的月餅票發行收入減去回購月餅票之後的總收入，必然高於沒有“黃牛黨”存在時發行月餅票帶來的收入！
沒有疑問。這一點，正是解通“月餅票經濟”的核心所在，也是“一塊月餅的經濟學”的重點所在。
《歷史之謎：一個經濟學的答案》（華說著 北京大學出版社）現已新鮮上市，天貓、京東、噹噹等全網發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