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民國瘋子在蘇州度過了最後的人生

姑蘇好時光，每天聽見有趣的蘇州。

蘇州城中心大公園附近有不少民國風的老房子，經過熱熱鬧鬧的同德裡、同益裡，從五卅路穿過體育場路便是錦帆路。

錦帆路的38號，也是一棟民國老房子，正是國學大師章太炎的故居，他人生中最後幾年，就是在這裡度過的。

章太炎被公認為國學泰斗，又是一位民主革命家，同時還有一個很著名的稱號叫“章瘋子”，他一生可以說是充滿了傳奇色彩。

章太炎的一生說過很多瘋狂的言論，做過很多瘋狂的事情。早年，湖廣總督張之洞辦了一家《楚學報》，請章太炎撰文，本來以為章太炎會寫出一篇迎合清廷的文章，誰知他卻寫了一篇六萬多字的《排滿論》。

主編樑鼎芬讀了之後，嚇得半死，口中連叫了十幾遍：“反叛反叛，殺頭殺頭！”張之洞也氣得要緝拿章太炎，按律治罪。幸好章太炎有一幫好友，說章太炎就是個瘋子，不要當他回事，這才搪塞過去，章太炎也就自此有了“章瘋子”這個綽號。

▲《章太炎全集·太炎文錄補編》

比這更瘋狂的是章太炎反對袁世凱稱帝，他直接衝到北京，當面大罵袁世凱是反賊。因為章太炎的名聲太大，袁世凱又非常忌憚他的文字，說“太炎文章，可橫掃千軍”，居然拿章太炎沒有辦法，最後只好把章太炎幽禁了起來。

在幽禁期間，章太炎經常在窗紙牆壁上遍書“袁賊”兩字以洩憤，或用大篆、小楷、行草等不同字體寫滿“袁賊”二字，將紙焚而埋之，大呼：“袁賊已燒死矣！”

▲章太炎在蘇州園林

直到袁世凱稱帝失敗後，章太炎才回到江南與家人團聚。在章太炎一生中還做過很多特立獨行的事。比如，他是第一個公開徵婚的人。

1912年，40多歲的章太在北京、上海的各大報章公開刊登徵婚啟事。有人問他擇偶的條件是什麼，他說：“人之娶妻當飯吃，我之娶妻當藥用。兩湖人甚佳，安徽人次之，最不適合者為北方女子，廣東女子言語不通，如外國人，那是最不敢當的。”

後來經過蔡元培做媒人，與湯國梨女士結為夫婦。

▲章太炎與夫人湯國梨的西式婚禮

還有一件事也很有意思。章太炎有四個女兒，可是這四個女兒的名字都取得非常生僻，長女，叫章㸚（lǐ），四個叉字，二女，章叕（zhuò），四個又字，三女，章㠭（zhǎn）四個工字，四女，叫章㗊（jí），是四個口字。

人家的閨女到了年紀都有人上門提親，他家卻是門可羅雀。四方打聽之後才知道，很多年輕的男子都很喜歡她的女兒，但是不知道他的女兒名字怎麼念只好望而卻步。後來，章太炎決定在家舉辦一次宴席，在吃飯的時候不經意間說出了自己女兒的名字的讀法，這才化解了一場尷尬，女兒們才陸續嫁了出去。

章太炎滿腹經綸，同時也狂傲不羈，想聽他課的人太多，每次上課，都會有五六個弟子陪同，其中不乏大師級人物；臺下更是一派“旌旗招展，人頭攢動”的盛景。

章太炎國語不靈光，便由劉半農任翻譯，寫板書有錢玄同代勞，就連倒茶水的，都是馬幼漁這樣的人物，這排場真是令人驚駭。老先生每次開口先來一句：“你們來聽我上課是你們的幸運，——當然也是我的幸運。”如果沒有這後半句的自謙自抑，簡直要狂到天上去了。當然，聽過課的同學也都心悅誠服地承認，老先生的學問也真不是吹的。

▲章門弟子合影，左起：朱鏡宙、沈兼士、朱希祖、馬裕藻、許壽裳、周作人、錢玄同、劉文典。

如此有學問有名望的大師就在隔壁上海，蘇州的學者又怎能沒有想法呢？於是不少人想方設法，把老先生從上海請到蘇州來講課，一來二去，引起學術界與民間轟動不說，有人趁勢建議在蘇州設立講學組織，請章太炎長期講學。

於是，章太炎決定搬到蘇州。從1934年到1936年，章太炎就住在錦帆路上，開辦了“章氏國學講習會”，以救亡圖存為宗旨培養專攻古典經學、文學的學生。他的夫人擔任該校教務長，內外事務均由她管理，成為一段佳話。

▲1936年章氏國學講習會部分成員在蘇州公園合影

章太炎算得上是民國時期一眾大師裡個性最鮮明的代表，喜歡看書，也喜歡抽菸。據說年輕時一天可以抽百來支菸。到蘇州講課時國學會專門給他無限量供應紙菸，於是他就一邊上課一邊抽菸，講得起勁，不小心把粉筆當作紙菸塞進嘴裡，讓底下的學生不知道該笑還是不笑。

林語堂曾來蘇州錦帆路專門拜見過章太炎，老先生也是一邊抽菸一邊侃侃而談。

正好聊到胡適，林語堂便問章太炎對他怎麼看，誰知老先生哈哈一笑：

“哲學，胡適之也配談嘛？康梁多少有些根，他連根也沒有。”

章瘋子就是章瘋子！

1936年，章太炎在蘇州病逝，唯有中西合璧的小洋樓依然矗立在錦帆路上，故居後面還有一處平房，章太炎的後人在居住著，小院裡有梨樹與臘梅，是當年章太炎夫人湯國梨種下的，每年春天它們都如從前般笑對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