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宗義
我上小學的時候，正是上世紀70年代中期，家裡不僅養了豬和羊，而且還養了兔子。養這些東西可不是為了自家人享受，而是為了維持一家人的生計。因此，我們姐弟們每天放學的第一任務不是做家庭作業，而是到地裡給這些傢伙們割野菜。
那些豬呀羊呀兔子呀，每天要吃很多的野菜，我們姐弟三四個人每天割一籮筐野菜，根本不夠它們吃。母親說：“聽見它們整天餓得叫喚，俺心裡就煩得慌，這可咋辦呀？”沒辦法，母親只得給我們下了死命令，她說：“中午放學回來，你們就到地裡去割菜，割滿一籮筐才能回來吃飯。誰要是完不成任務，就甭想吃飯！”
我們不敢違抗母親的命令，每天中午放學回家，把書包一扔，就各自背上籮筐，到地裡去了。
正是炎熱的夏季，毒毒的太陽毫不留情地烤在我們的身上，烤得身上幾乎要流油了。我們心裡非常憤懣，恨那些能吃能喝的豬們和羊們，恨頭頂上毒毒的太陽，恨地裡的野菜長得太少……其實，那時的野菜並不少，只不過是全村家家戶戶每天都出來割，再多的野菜幾乎都被割光了。因此，我們不得不跑很遠的路，到外村的地裡去割。但是，不管是本村還是外村，生產隊早就有了規定，不允許任何人到莊稼地裡割野菜，尤其是小孩們，怕糟害了莊稼。為了加強管理，生產隊專門派了民兵，每天在地裡巡邏，監視著人們的行動。
那時候，民兵在生產隊有絕對的權力，他們除了監視小孩們不讓到莊稼地裡割野菜外，還擔負著防賊捉盜的任務。誰要是偷了生產隊的一個西紅柿，或者一個南瓜，或者一個玉米棒子，或者其它的任何東西，他們就會毫不留情地把偷盜的人扭送到大隊去。因此，大人們怕民兵，我們小孩們更怕。只要看見民兵的影子，我們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早早地躲到遠處去了。
那時候，尋找野菜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因為大部分野菜都被人們割絕了。村裡村外、房前屋後、溝溝堰堰、水渠地壩、荒灘墳地……到處留下了我們的足跡。每當我們發現一塊成片的野菜時，那激動的心情不亞於過大年吃餃子。完成一天的任務之後，我們就把那片野菜的位置牢牢地記在了心裡，等著下一次去割。
我就是在野菜的陪伴下度過自己的小學和初中時代的，後來考進了師範學校，野菜才離開了我的生活。三十多年過去了，但我還經常夢見小時候割野菜的情景。我發現，我對野菜已經有了一種特殊的感情。
現在，村裡的孩子們已經沒有割野菜的經歷，地裡的野菜長得到處都是。當我看到滿地都是綠油油的野菜時，我的心情是非常複雜的。我想，要是在那時，這些野菜早就被我們割去了，哪能長到現在這個樣子呢？
想不到的是，這些年來，野菜卻又走進人們的生活中。當然，它不再是豬們羊們兔們的食物，而是正兒八經地上了人們的餐桌，成為人們搶手的“綠色蔬菜”。每年春天，當野菜長高的時候，就有很多大娘大爺到地裡割野菜，有的還把割回來的野菜拿到市場上去賣，竟然賣得很快。
哦，野菜，當年的“醜小鴨”，如今變成了人見人愛的“白天鵝”。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還是那些野菜，用途卻截然不同了。回憶過去，野菜的味道是苦的；但現在的野菜，吃在嘴裡，卻是香的。撫今思昔，真是讓人感慨啊。
本文摘自《太谷新聞網之太谷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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