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杭州的春天，清秀婉約，曼妙嬌柔，適合人生的相遇和重逢！
黑底白點襯衫，韓版印圖黑風衣，黑白色板鞋、肩包，簡易拉桿黑布箱，這樣一身裝扮的林佳音，剛走出機場出口，就看見優雅笑意的辛彤彤，在接站的人群中揮手示意，旁邊那位，凝望不語的是左言！
“怎麼咳得這麼嚴重？”左言把行李放在車後座，坐回駕駛位，調整後視鏡，突然問道。
林佳音和辛彤彤相見欣喜，聊得正濃，左言突然一問，佳音才回過神來：“說我嗎？哦，前陣子重感冒，吊了點滴，燒退了，咳嗽卻總不見好，不礙事。”
“怎麼換地點了，你們怎麼碰到一起啦？”佳音接過彤彤遞過來的瓶裝水，喝了兩口，潤了潤喉，好奇地問道。
“左言這幾天有個峰會在杭州分公司，大老闆，難得有時間，說杭州的春天很美，同學們都沒意見，就把同學會的地點臨時改到杭州了。你總不上群，我最後才通知到你。我家先生前天來蘇州出差，我就提前來了，同學們到齊了，林大作家，你是最後到呦。”
辛彤彤，班花，貌美語柔，端莊的黑裙，紅鞋紅圍巾，捲髮及肩，精明能幹的辛總，幾天內就安排好了同學聚會的各項事宜。
“什麼作家呀，別取笑我了。說正事，呵呵，今晚吃什麼，我餓了！”佳音身材窈窕，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肉食吃貨。
“左言安排好了，知味觀！”
知味觀的包房，窗口斜逸綠柳枝丫、梨花淡香。天南地北的同學，熱熱鬧鬧地海聊著，左言早已定好菜品，坐在佳音左邊，大家一落座就起菜了。
“豆腐魚湯真好喝，左言，喝嗎？”佳音禮貌地問。
“我不喜歡喝湯。”
“這叉燒飯挺不錯，你不嚐嚐？”
“我習慣吃麵食。”
“龍井茶燉紅燒肉，你也不想吃嗎？”
“我從不吃肥肉。”
“你都不吃，那點這些幹嘛？”
“你不是喜歡嗎？——我意思是同學們也都會喜歡的……”
林佳音夾著紅燒肉的筷子，不自然地停在半空。“我喜歡吃瘦肉”，左言眨了一下眼，開起半真半假的玩笑。佳音猶豫了一下，把肉從中間夾開，瘦肉的一半，放在左言餐盤，自己將帶皮肥肉這一半，放在口中，龍井茶香已經把肉的油膩浸去了，挺香的。
“佳音，我也要吃瘦肉”，寧檬好像發現新大陸般調笑道，對面趙小北也促狹地說：“佳音，瘦肉，我也想要一塊。”
都是同學，不能厚此薄彼，佳音一一夾開，分食。半盤的紅燒肉——不，肥肉下肚，佳音著實有些油膩得噁心了，滿杯紅酒一飲而盡。旁邊的左言蹙了一下眉，沒有作聲，在茶碗裡倒滿了米酒，佳音拿起又飲盡了……
米酒混著紅酒，佳音有點暈暈趴在餐桌邊，同學閒聊的話語聽不真切，只隱約聽到左言輕喚：“佳音——佳音——”
2
聲音好熟悉，大約十年前，那時左言和佳音都剛好十八歲！
“佳音，你值日？我幫你。”
“佳音，聖誕禮物，這是你的。”
“佳音，大學要畢業了，你回寧安嗎？”
“佳音，聽說你有男朋友了！”
“佳音……”
高中——大學——畢業——工作，最初的六年，左言好像一直坦然地這樣叫著佳音。
左言爸爸和佳音爸爸是機關同事
左言哥哥和佳音哥哥是大學同屆
左言和佳音是高中同班
左言還是任課教師——佳音媽媽的科代表
……
再多的相交，之後都是遠遠的分離。
畢業前，佳音意外收到左言寄到學校的一封信，確切的是一張生日賀卡，上面只抄寫了《讀你》裡的一段歌詞：
“讀你千遍不厭倦
讀你的感覺像春天
你的眉目之間鎖著我的愛憐
你的一切移動左右我的視線”
佳音有點莫名，大學四年寒暑假回寧安，同學聚會都能遇到左言，可彼此之間並沒有其他特別的單獨聯繫。
這一畢業剛回寧安，左言又打過來電話，是佳音爸爸接的。
“左言呀，佳音直接回老家了，她工作簽到了杭州，這一走一時半會也難得回來。聽你爸爸說你修本科了，好呀，專科學歷的確不太夠用，你哥在廣州，你留在寧安照顧你父母也是對的。好，佳音回來，我讓她聯繫你。”
“爸，為什麼掛掉左言的電話？”
“佳音，聽爸的，左言不行！”
什麼左言不行？左言怎麼了？什麼行不行的，佳音被老爸弄得懵懵的。
佳音想別惹老爸不高興，等過幾天，再給左言回個電話。可接下來，佳音去杭州報道的行李，還有沒收拾好，老媽突至一場重病。佳音幾乎衣不解帶在醫院陪護一個月，打電話的事，早就記不得了。
病癒的老媽，再也不能在廚房忙裡忙外了，老爸一下子好似蒼老了幾年，佳音在深夜裡默默流淚，撕掉了杭州工作的協議合同。
之後的四年，佳音和左言沒有太多聯繫，偶爾聯絡，也是支言片語。聽同學們說，左言修本後，考研讀博，留校任教了，兩年前開了網絡公司，杭州還有工作室。
最後一次通話，是三年前的春節。
“是佳音嗎？”
“左言？好久不聯繫了，有事？”
“沒事，想老同學了，過年好！”
“過年好！”
“那就祝幸福，以後常聯絡，再見！”
“那好，再見！”
3
這一句“常聯絡，再見”，同城的他們，卻在三年後的今天，重逢在春天的杭州！
傍晚，春風習習，同學們三三兩兩，一路走回酒店——“書香世家”。大廳裡一方長長的實木案臺，文房四寶，硯臺墨香，筆架上掛著長長短短的狼毫，椅座邊一排排的書架，國學文史，財經商貿，還有雞湯暢銷圖書。
“大作家，這酒店還喜歡吧。”佳音和大家一路散步回來，酒已經醒大半了，第一次住這樣格調的酒店，當然喜歡。她衝著左言笑意闌珊的點頭，然後歡喜去找自己的房間了。
“叮咚——”，同屋的單文在浴室沖澡，佳音裹了睡衣拉開房門。
“中藥鎮咳，你喝酒了，不能吃消炎西藥，這是百香果，切好沖水喝。等會收拾好，大家都去男同學的套房，時間還早，玩會遊戲。”
左言遞過一個手拎紙袋，裡面有止咳糖漿和一盒百香果。佳音看著一臉淡然的左言，低低說了聲謝謝。
套房裡好熱鬧，茶臺上擺滿了水果，鴨脖，鵝掌，鮮筍，米酒，紅酒……人多座椅不夠，大家紛紛拖鞋上了床，圍坐在裡面的床上。靠外那張床沒人坐，佳音有點累，索性就把腿也放在床邊，半靠著那張床頭。
寧檬組織大家玩“誰是臥底”，為了好玩，懲罰部分是真心話大冒險。佳音第一次參與這類遊戲，以前在影視裡看過，寧檬在廣州外企工作，性格活潑，大家被她調動起了情緒，興奮開心地投入到遊戲中。
第一輪猜詞：大嬸、阿姨。辛彤彤描述“阿姨”為“敬稱”，被識破是臥底。她選了真心話，滿臉通紅地回答了，初吻是在高中，大家一片譁然，不會是房間男同學中一位吧？大家窮追不捨，看來還是選大冒險安全。
第二輪猜詞：湯圓、元宵。單文在南方生活多年，混淆了兩者差異，被大家指認出來。她選了大冒險，隨機選出的題目是摳鼻拍照！這可難為單文了，不服，認定湯圓元宵是一類，不過申訴無效，被駁回，醜照被髮到同學群裡，單文輸得很是不甘！
第三輪猜詞：李冰冰、高圓圓。通過大家兩輪描述：女演員，影視圈，漂亮，出名，名字是三個字，有兩個字是疊音……佳音酒後餘醉，胸有成竹“跳井”，指認對方詞語是范冰冰，結果暴露了自己，被抓了。
佳音的大冒險題目是，“模仿古代花魁，施展魅力”，男女同學都開始圍觀，紛紛拿出手機。佳音窘得順勢倒在床上，把臉埋在被裡，充傻，裝睡！
“佳音，你睡啦——”寧檬笑得壞壞地。
“嗯，睡了！”佳音決定耍賴到底。
“佳音，你知道嗎？
你睡了左言——一
的——
床——”
寧檬那長長“你睡了左言——”的聲調，同學們都笑歡騰了，佳音一個咕嚕爬起來，滿面羞紅，忙不迭跳下床，腳絆了拖鞋，撲向對面的趙小北，小北反應快，一把拉住佳音。最終佳音以“投懷送抱”，達標過關。左言看著一臉大窘的佳音，把座椅讓給她，他坐回自己的床上。
第四輪猜詞：香水、花露水。左言的描述“可以雅緻，可以誘惑”，被全體“花露水”識破，他也選擇了大冒險的懲罰。
本輪的法官是單文，她還耿耿大上輪的懲罰，聲稱絕不放水、絕不打折、堅決執行！同學們圍觀單文手機裡的試題，然後不約而同從左言左側開始數，“一、二、三、四、五！”把手指都衝向了佳音，笑得先仰後合。
單文大聲宣讀：“從你左面開始數，第五位異性，牽手並十指緊扣，直到下輪遊戲結束！”
“牽手！牽手！十指相扣！”
男女的同學圍住一團，齊聲叫嚷……
4
佳音恍惚了，昨日清晨，左言做嚮導遊逛杭州西湖的春天。“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嬌豔的粉朵從斷橋開到蘇堤春曉，放眼而望，猶如十里桃林，左言前行回望的身影，恍然隔世重見……
十指相扣，十年歲月。
因為有了因為，所以有了所以，此刻，左言含笑凝望，伸出熱切期盼的手，輕輕呼喚：
“佳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