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金魚衚衕


京城金魚衚衕


金魚衚衕位於王府井大街與東四南大街之間,是條東西走向的古老胡同。元代時,屬明照坊。

打小起,從我家遂安伯衚衕穿井兒衚衕,到無量大人衚衕西拐,過了米市大街,就進了金魚衚衕。再往西直奔東安市場、王府井大街購物逛街。金魚衚衕東口路南是青年會的幾座小紅樓,路北,有座很氣派的大宅院,曾是清葉赫那拉氏後裔那桐的府第,也稱“那家花園”。那桐字琴軒,滿洲鑲黃旗人,光緒舉人。光緒26年(1900年)任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八國聯軍侵略津京,他奉命駐守豐臺禦敵。北京失陷,慈禧西逃,他留京隨奕劻、李鴻章議和。次年,簽訂屈辱的《辛丑條約》,那桐為專使赴日本“道歉”。後任軍機大臣。袁世凱內閣弼德院顧問大臣,年68歲卒。當年那家花園,有五座敞亮大門,園內建“吟秋館”、“翠籟亭”,殿堂高聳,亭廊迴環,鑿池堆山,雕楹繪壁,軒榭花竹,奇石點綴,更有一座名為“樂真堂”的戲樓和爬山遊廊,極一時之盛。1912年,孫中山先生曾三次到那府出席京城各界歡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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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放初,政府在那家花園西側,建八層高的和平賓館,由郭沫若手書館名,是京城最高建築。1953年7月25日晚,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曾在賓館樓頂平臺,露天轉播月全食全過程,轟動一時。由南京大學天文學家戴文賽教授現場直播,在長達三個小時的直播中,還不時穿插有關月亮的樂曲,如民樂《春江花月夜》及洋樂《月光曲》等。坐在我家小花園,聽廣播,看月食,月亮復圓時,和平賓館在融融月色下清晰可見。

那桐宅第東側,曾是上海《文匯報》駐京辦事處。1957年,《文匯報》惹了大禍。《人民日報》發表了社論《文匯報的資產階級方向應該批判》,給《文匯報》和其總編輯一干人定了性。不久,《文匯報》的牌子就從金魚衚衕消失了。我曾進院去看,人去樓空,兒時見到的雅趣四溢的景緻黯然失色,只有被風雨剝蝕的大字報依稀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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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賓館對面,是一溜長長的高牆,一水兒灌糯米漿的青磚,嚴絲合縫。聽爺爺說那是賢良寺的後牆。賢良寺原是清雍正帝賜給其十三弟允祥的怡王府,位於現協和醫院北。允祥故,雍正又破例賜封他為第九家世襲罔替“鐵帽子王”,並將怡王府改建成賢良寺,以紀念允祥全力支持自己推行新政的功績。乾隆20年(1755年),賢良寺遷至那桐府第對面,成為外省官吏進京朝覲述職的住所。庚子事變後,李鴻章駐節賢良寺,想來,是便於與一街之隔的那桐商議軍政大事吧。上個世紀末,那溜兒高牆因建王府飯店而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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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金魚衚衕西口,路南便是當時京城最大的購物商店東安市場。那時,東安市場裡有三百多個行業的六百多家店鋪和貨攤。《京華百二竹枝詞》一書有詩曰:“新開各處市場寬,買物隨心不費難。”古玩玉器,珠寶鑽翠,日用百貨,布匹服裝,茶園小吃,應有盡有。更值得一提的,是那裡有不少書店和書攤,古今中外新舊圖書,浩如煙海,選不勝選。一到星期天或寒暑假,我就愛泡書攤,偶爾淘換著中意的好書,是極大的樂趣。我現在的藏書中,就有不少是那時候在東安市場購得的,如1935年北平人文書店出版的,由俞平伯題寫書名,周作人作序,孫席珍主編的《現代中國散文選》便是其中之一。原定價兩元大洋,我卻花不足一元人民幣購得。版權頁上的該書出版者人文書店,就在金魚衚衕25號。斯時按圖索驥,人文書店早已了無蹤影。如今書已讀爛了,卻是我少年讀書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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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累了,想打個茶歇兒,東有吉祥戲院,西有丹桂兩家茶園。只花茶錢,免費聽戲,喝香茗,品西皮二黃,那可真叫一個舒坦受用。後來只剩下吉祥戲院,梅蘭芳、葉盛蘭等名角一掛牌,立馬一票難求。家母是戲迷,常到吉祥戲院聽戲,散場時我準時去接,回家路過和平賓館,母親總拉我去吃冰激凌,所以我更是樂“接”不疲。

如今,金魚衚衕已變成金寶街的一部分,惟有和平賓館前那桐家留下的古槐,向人們訴說著滄桑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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