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姐妹店

壩上草原 大白菜 文學 散文 嶽州藝文 2017-05-08

塞外姐妹店

作者簡介:熊衛民,警察,全國公安文聯會員,湖南省作協會員,湖南省散文學會會員,岳陽市作協理事、散文創作委員會主任。散文作品見於《湖南文學》、《青海湖》、《山東文學》、《芳草》、《青春》、《海外文摘(文學)》、《西部作家》、《散文世界》、《小品文選刊》等刊物。出版散文集《一個人的城堡》。

塞外姐妹店

在雄偉壯麗古樸的塞外風光中穿行,彷彿也平添了一種雄渾豪邁之氣,古樸純淨之心。懷著這種興奮而又豪放的感情,到了圍場滿族蒙古族自治縣城邊沿的十字路口,天色已近中午。我們帶了一行囊塞外的奇妙傳說,卻沒有帶去烏蘭布通草原紅山軍馬場的地圖,只得下車向交警問路。

下車後感覺骨頭縫裡都是涼的。特別是詩哲,臨出門,她叔再三要她穿厚實一點,告訴她塞外不是江南,那裡寒冬奇冷。丫頭就是不信,現在就著實地領受到了塞外氣候的冷酷,沒過幾分鐘就哆嗦不停。交警告訴我們,壩上草原離這裡還有一百多公里。他善意地勸我們,昨晚壩上下了大雪,非常的寒冷,先找個地方吃中飯,還要添加些衣服。

找一個荒村野店吃飯,那才有意思。圍場縣城裡的夠得上現代水準賓館飯店很多,沒有我們要求的那種古樸和野趣。我們出縣城,在山腳下找了一家僻靜的餃子館。

我對塞外的野店,有著濃厚的興趣。這種荒村野店,是很多文學作品和影視劇樂此不疲地描述的對象。想像中,店裡薈集著三教九流各色之人,那店主人的殷勤的笑臉,那顧客們的粗野的戲謔謾罵,那刀勺碗筷的叮噹響聲,那豁拳行令的喧鬧聲……我很想見識一下這種氣氛。

這家店子面路的牆上寫著“姐妹水餃”四個大字,門簾厚厚的,汙黑的油漬遮蓋了本色。店門上貼對聯“”,字跡蒼勁,有一種古樸之氣,合我們的胃口。挑開門簾進店,沒有我想象中的那種熱鬧情形,店裡很清靜。店子的門面不大,只有三間小屋,南邊是廚房。中間房子稍為大一點,靠底面擺了三張方桌,門邊擺了一個櫃子,當作吧檯。北面房子擺了一張桌,大概是雅座吧。店裡雖然比較擁擠,但卻乾淨擺放有條理。

塞外姐妹店

店家主人是姐妹倆,她們正坐在吧檯前包餃子。看見來了客,一位女子起身迎接。她三十來歲的樣子,個頭高,上身穿著一件天藍色的棉襖,下身穿著一條深色牛仔褲,身上繫著白圍腰,相素大方,雖然膚色稍黑,但眼睛大大的,面目清秀。好一個塞外女子,嗓門大,見面樂呵呵:“呵呵!客人一定來自遠方吧,請坐!請坐!”她把我們引進小雅間,回頭吆喝著那個正在擀皮的女子:“快給客人倒一杯熱乎茶,暖暖身子。”另一位女子,大概是妹妹,二十三、四歲的樣子,臉色白裡透紅,略含羞澀,連忙提起壺來倒茶。

吃點什麼呢?女子問。

我問:“只要是塞外特色都可以。”

女子說:“我們這裡主要是賣餃子。你們是南方人吧,來一斤半餃子,行不?”

我說:“行,你說了算。除了餃子以外,能不能給我們做點菜?”

女子告訴我們,沒有什麼特別的菜餚,只有豬肉、大白菜、粉條之類的。

一個飯店就這幾樣菜,詩哲有些不相信,拉我進廚房,看到廚房的一面牆的架子上碼放了很多大白菜,沾著麵粉的案板上甩著半邊豬肉,一個塑料盆裡裝了幾塊豆腐。牆角邊的爐灶裡的大茶壺正咕湧著熱氣。

我在看菜的時候,小店的門簾被挑開,進來了四五個塵頭黑臉的大漢,他們都穿著蒙灰粘油,看不清原色的棉大衣。他們一進屋,就嚷嚷:“大姐,快來五斤餃子,一盆大菜。”

女子提著茶壺,熱情地迎上去說:“大兄弟,別急,先喝碗熱乎茶,噓噓寒。”手腳麻利地為這幾位風塵漢子倒茶。

塞外姐妹店

在這個塞外野店裡,沒有感覺到那種招攬生意的虛偽之氣,市儈之風。撲面而來的是一種親切溫暖的熱氣,真誠、熱情,使我們有一種來到了親友身邊的感覺。

詩哲聽到漢子說的食譜,就對妹妹模樣的姑娘說,也要一盆大菜。姑娘道:“一盆大菜你們吃得完嗎?我給你們做半份吧。你們還要點什麼呢?”詩哲東瞧瞧,西瞧瞧,指著塑料盆裡的豆腐,說:“還給我們做一份豆腐吧。”

姑娘把頭一點說:“行,只要你們不嫌棄就行。”

詩哲沉吟一下說:“他們五個人要五斤餃子,我們也是五個人,一斤半夠嗎?”

姑娘“噗哧”一聲,笑道:“少了我再給你們加,行嗎?”

那個當姐姐的女子回過頭來說:“你們是難得的高客,我不能慢待你們,只要你們吃得高興就行,要我們怎麼都行。如果你們吃不完,花了冤枉錢了多不好啊。”

女子又吩咐妹妹招呼客人,自己從吧檯上拿出兩個袖套帶上,進廚房忙乎。女子手腳乾淨利索,很快就把的餃子、菜端上桌了,滿熱氣騰騰。

也許是店裡來了遙遠的南方來客,女子一直都是面帶笑容。她把那幾位漢子的酒菜安頓好後,就呆在雅座與我們閒聊。我請女子一起吃,她笑著拒絕了,說這飯菜是我們出錢買的,她不能白吃。

塞外姐妹店

我們問起去紅山軍馬場的路,女子把在外面吃飯的漢子叫一個進來。漢子正是從烏蘭布通草原來,他告訴我們,到紅山軍馬場有兩條路。近路有90公里,要翻越一個大梁,昨晚壩上下了大雪,樑上結了冰不能走。遠路多40公里,但路要好走一些。

在外間吃飯的幾位豪爽族漢子是蒙古族司機,聽說有南方來客要去他們的家鄉,乾脆把菜端到我們我們一起,邊飲酒,邊閒聊。在說話中,我們知道了姐妹倆是滿族人,難怪,那女子的性格是那麼開朗,熱情豪爽,嫵媚之中,有著一種剛強之氣,豪俠之風。小店裡一下充滿了歡樂親切的氣氛,在這遙遠的塞北荒野小小店裡,我們十來個人卻是漢族、蒙族和滿族三個民族的人,大家像親友一樣在一起吃熱鬧的北方年飯。

這些大漠來的漢子待人和善,不狎不怒,眉宇動作之間,卻含著一種天性的尊嚴,好像那塞外的大山脈。酒意濃了,漢子們不再說話,唱起歌來了。這時刻,他們有些忘形了,放下酒杯,一首接一首地唱著,用蒙古語唱的,我們全然不懂。看著他們心無旁騖地唱,我們受到了感染,跟著他們的節拍擊掌,耳朵聽不懂,我便用心聽,突然我似乎有所了悟,他們不盡是在歡娛,而且還在衷情地對他們的長生天傾訴。塞外的天地是何等的空遼、蒼涼,長年隻身孑影漂泊的漢子們,是何等的寂寥,他們歌唱是生命的呼喚,與穹蒼中的雕鳴交織成塞外的天籟。酒酣飯飽,素不相識的漢子們爭著請我們的客,利民快手快腳地把全部的單都買了。飯菜很便宜,十多個人酒足飯飽不到一百元錢。挑簾出門時,女子拿出兩件棉大衣,對我妻子和詩哲說:“嬸子和小妹的穿得太單薄,壩上太寒冷,凍病了可不好,帶上這兩件大衣。回來,再還我吧。”

塞外姐妹店

同伴明亮玩笑說,我們素不相識,你不怕我們不還?

女子豪爽大度地說:“那也不要緊,你們不還,你們就會經常想念我的。”

同伴明亮問為什麼,女子說:“不是嗎?以後你們看到我的大衣,不想我才怪。”

這位塞外女子如此寬闊的胸懷,豪爽的性格,瀟灑的風度,令我感動和欽佩不已。我們依依不捨地辭別了姐妹倆,回頭再看看那店門上“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的對聯。塞外的空闊、粗獷、奔放及原始的質樸美,竟使我一下喜歡上了它。這兩個質樸有點鄉土味的塞外女子的笑靨,給了我很深的印象深,改變了我固有的對女人的審美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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