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逃票劣跡

我的逃票劣跡

40年前,50多里路,許昌縣一高和我的逃票故事!‖老家許昌

文‖鄒保民


【題記】

獻給那苦難的歲月,和曾經幫助過我的所有人。

想起來我的逃票劣跡始於高中階段。

從農村考上縣高中前,我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農村少年,活動範圍基本在村莊周圍,偶爾去附近村子串個親戚,已經算出遠門了。那時候鄉村自行車極少,出行基本是步行,我居住的幾百戶的村子,自行車也就兩家有,惹人羨慕。

我能考上許昌的高中,在村子裡是個特大的事。報到前幾天,父親已經提前約好借下一輛自行車,報道那天天還不亮,父親早早起床,把家裡的架子車捆綁在自行車的後座上,在架子車上放上我的書、被子之類的用品,媽媽和姐姐把烙好的油饃裝進書包裡,作為我們路上的乾糧。

那時我剛14歲,不大懂事,還未出院子的門,我就坐到架子車上,父親羅鍋著腰,吃力地推著自行車帶上我上路,我至今已經記不起,五十多裡的路,父親是怎樣一路騎著或推著把我送到學校的,但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父親彎著腰吃力地蹬自行車的樣子,秋風已經微涼,父親的汗水還是溼透了他的衣裳。

我現在想,這五十多里路,是不是父親一生走過的最充滿希望的路呢?

高中住校,學校有食堂,賣有玉米粥和玉米麵、白麵兩種饅頭,需要家裡在伙房交糧食換飯票,用現金買菜票。同學們絕大多數來自農村,很少捨得去食堂吃飯,大家都是吃從家裡帶來的乾糧和鹹菜。

同學們帶的吃的五花八門,有玉米麵餅,高粱餅,白麵餅,紅薯麵餅,玉米饅頭,白麵饅頭,菜主要有醬豆、芥菜絲、芝麻鹽、鹹蘿蔔、辣椒醬等。往往帶的東西是計算好的,要分配到每天都能有東西吃,天熱的時候,帶的食物兩三天就會發黴,也不捨得扔掉,還要堅持到週六中午。

我的逃票劣跡

週六下午,學校就放學了,同學們可以各自回家,補充下一週的食物,也可以和父母親人相聚。放學後,學校通往各個鄉村的路上,到處是三五成群的學生,結伴步行回家,偶爾有家庭條件好的同學,騎著自行車飛也似地穿過。

我家在許昌縣的最東邊,離縣城較遠,走路不現實,每次放學,看著家在附近的同學就心生羨慕。第一週回家,是同班張秀元同學借他在許昌姐夫的自行車,騎車送我回家,他家在我家西邊大概十七八里,送完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回到自己家的。

第二天下午返校,本來說好張秀元同學來家接我,不知道為啥,一直等到下午半晌仍不見人,家裡著急,趕忙找個自行車,讓姐姐送我。姐姐那時也就十七歲,沒出過遠門,剛剛學會騎車,帶人不老練,還有一包乾糧和鹹菜。

我個子低,要等姐姐騎穩後,跑幾步一隻手按著後座跳上車座,可能也不得要領,老是一坐上就偏,姐姐拿不好車把,我們倆就一起摔在地上。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趕到學校時,教室裡已經開始上自習了。天太晚,姐姐沒法當天返回,就在班上萬玉玲同學寢室借宿了一晚。

因為交通困難,以後每次放學回家和返校,成了我一個心病,我甚至萌生了不上學的念頭。

隨著同學們之間漸漸熟悉,我慢慢找到了三四個附近村莊的和我情況相近的同學,放學後大家結伴回家,少了一份孤獨,人多也能想一些辦法。

我的逃票劣跡

許昌汽車站向東邊鄢陵、扶溝、周口、太康等地發的有公交汽車,到五女店票價三毛,到陳化店四毛,我們是不捨得坐的,大家就結伴到許昌備戰路口想辦法。

1979年,許昌備戰路口是一個較為繁華的路段,是許昌通向東部幾個地區的主要交通路口,是311國道與107國道的交匯處。

路上拉煤、趕車、騎車、步行的人絡繹不絕,路口兩邊飯店、商店、旅店較多,一般車輛會停下來吃飯、加水,或者購買東西。

我們看到有停下的汽車或拖拉機,就湊上去和司機套近乎,央求司機帶我們一程,有好心的司機,會搭上我們一程,大部分司機都不想惹麻煩,拒絕搭載我們。

無奈,我們會在小鐵路穿311國道的道口,貓在路邊,一旦有車輛停下或者減速,就偷偷從後面爬上車斗,坐在貨物上面。那時候向東大部分是拉煤車,所以爬上車後,都弄得滿臉滿身的煤灰。

快到下車的地方時,我們會在車後大聲呼喊司機停車,或者過去拍打駕駛室的後玻璃,這時候好心的司機會停下來或者減下速讓我們下去,也有個別司機不但不停,反而加快車速,我們不得不從後面車斗處小心往下爬,然後從疾駛的車上跳下來,我一個同學就曾經在跳車時摔倒,把胳膊和頭磕傷。

我的逃票劣跡

印象比較深的一次是,第一個寒假,下午收拾完需要帶回家的東西,我一個人從北關的學校步行走到備戰路口,公路上行駛的車輛明顯少,那天也很奇怪,幾個小時,一直沒有找到或扒上回家的車。圖5

天已經黑透了,我才勉強扒上了一輛拉煤的拖拉機,誰知車走到苗店,就拐下路了,苗店離我家大概還有近二十里路,無奈只好揹著包袱,藉著偶爾閃過的車燈,順著公路邊,一直向東走。

路上除了偶爾行駛過的汽車拖拉機,沒有一個人影,我心裡有點發怵,為了給自己壯膽,就大聲唱起歌來,走了大概四五個小時,一路上幾乎把會唱的歌都唱了一遍。走完公路,還要下路走四五里的鄉間土路,伸手不見五指,一陣風聲,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路過大姐出嫁的村莊,我靈機一動就去了大姐家,那時候也沒手錶,估計已經超過十二點,她全家早已入睡,等姐姐看到我滿臉煤灰半夜回來,又驚又喜,趕緊張羅給我做吃的。

為了上學,我經歷了不同的交通方式去學校。在收菸葉的季節,我和鄰村的一個同學還趕到十幾裡外的公社菸葉收購站,他父親在那裡上班,收購點每天都有拖拉機去許昌菸草公司送菸葉包,我就和同學坐在高高的煙包上面,搭到許昌,再步行到學校。

那時候,許昌到周口鄲城還通著一條窄軌鐵路,許昌當地人都叫“小鐵路”或“小火車”,在備戰路口南不遠,有一個小火車站。鐵路主要運輸煤炭和其它貨物,每天也開行兩班客車,有五六節非常簡陋的綠皮車廂,乘客大部分是沿線的農民,車速很慢,沿途設置有塔灣郭站、五女店站、陳化店站、柏樑站、鄢陵站等。票價也很便宜,記得許昌到陳化店票價是兩角五分。

我的逃票劣跡

一個偶然的機會,聽祖師公社的一些同學說,他們回家都是扒火車,這引起了我的濃厚興趣。在他們的帶領和教導下,我也開始了扒火車逃票的生涯。

小火車站下午四點發的一班車,我們正好有充足的時間趕上。我們不買票,到達車站候車廳,為了不過分引起工作人員的注意,我們分散隨著人流混進站臺上車,到車上後,也分散在各個車廂找空餘的座位坐。

第一站塔灣郭下車的同學比較多,車停後,列車員會堵在車廂門口,一個一個檢查下車人的票,同學們個子普遍比較小,都能很容易從人群裡擠下來,也有同學會被列車員抓住衣領或書包帶,被抓的人一邊連連求饒,一邊用力掙脫。

下車後就比較安全了,那時候,小火車站都是臨著鐵路建的幾間房子,沒有圍牆,四周四通八達,站上的工作人員似乎也不怎麼配合車上列車員抓人,下車後的同學一陣狂跑,瞬間鳥散。

過了第一站,列車員會例行檢票,這個時候就需要眼光機靈。看到開始檢票,就要立即轉移其它車廂,或躲進廁所,或臨時找個其他車廂人的車票,矇混過關。萬一被抓住,就必須補票,有時身上確實沒有錢,列車員會拉住不讓下車,到下一站再讓下車,往往要多走十幾里路,算是一種懲罰。

後來碰到這種情況,我們也有了對策,如果想在陳化店下車,在五女店站前被抓了,就說在五女店下車,多拉一站,正好到陳化店站。

我的逃票劣跡

後來扒小火車的同學有二三十人,隊伍逐漸龐大,鐵路工作人員戲稱我們這幫學生為“鐵道游擊隊”。每逢週六,車站和車上列車員加強了防範,對學生模樣的人也格外嚴格,混進站和下車難度增大,遠途的同學要買一張近途的車票進站。

下車時,列車員身子堵著車門查票,我們不通過車廂門,而是選擇跳車,下車前不要有任何舉動,以防列車員發現下車意圖。車停下後,迅速打開車廂另一側的窗子,跳到車下的石頭路基上,帶東西多時,會讓車上的同學或旅客,再把東西扔下來。跳車是一個危險的動作,有時動作慢了,車已經啟動,跳下後磕傷膝蓋的事經常有發生。

我那時個子偏小,跳那麼高的車廂,確實有點恐懼,也摔過腿。有時下車前,我會空著手,看似隨意地呆在車廂門口,在列車準備啟動,趁列車員關閉車門的瞬間,閃電般從車門跳下車廂,事先找好的旅客,會把我的書包什麼隔窗扔下來。

有段時間,我異想天開,想用軸承製作一個簡單交通工具,能放在鐵路的軌道上,靠腿蹬起來就能在鐵軌上飛速跑,火車來時可以輕易地搬下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將近兩年,後來,父親東拼西借,給村子的人苦苦求情,花一百五十元買下了人家的一輛半舊自行車,徹底解決了我上學的交通問題和每月給我送糧食的問題。借下的錢,一直到我大學畢業才還清。

我的逃票劣跡

【作者簡介】鄒保民,網名“白夜”,河南許昌縣(現建安區)人,生於1964年,1987年畢業於西安交通大學。現居鄭州,資深驢友。

1、本文由作者授權發表,文責作者自負,如有侵權,請通知本今日頭條號立即刪除。本文作者觀點不代表本今日頭條號立場。

2、文圖無關。文中圖片來自網絡,版權歸原攝影者或原製作者所有,在此表示誠摯的感謝。本文所用圖片如有侵權,請通知本公眾平臺立即刪除。

3、“老家許昌”版權作品,轉載或投稿請發郵件至[email protected]

愛許昌老家,看“老家許昌”。 老家許昌,情懷、溫度、味道!

本文為頭條號作者原創。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