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薯湯是老人心裡的糖，清甜，卻讓我覺得有種淡淡的苦澀'

作者/在水一方

一走進菜市場，滿滿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但這個場景，我多希望我的祖奶奶能看到。也許這樣，她就不會守著她的紅薯湯，一輩子只喜歡這個樸實而有生活味道的湯品，清甜，卻足以滋潤心田。

我的祖奶奶，在我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去了天堂。剛開始很難接受，不知道為什麼，每當想起她，眼裡總是含著淚水。

我的童年是在我祖奶奶身邊度過的。小時候爸媽忙，沒有時間照顧我，奶奶還要照顧其他的堂弟堂妹，所以我爸媽去幹活的時候就把我帶到祖奶奶身邊。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祖奶奶煮的紅薯湯，這是她最喜歡喝的東西。小時候，家裡都是自給自足，所以紅薯湯也只有到秋季的末尾才有的喝。

印象中，祖奶奶煮的紅薯湯甜甜的，祖奶奶最喜歡這種食物本身特有的清甜的味道。她沒有特別喜歡吃紅薯，但是她特別喜歡喝紅薯湯。

小時候每年剛挖紅薯回來，我媽就會讓我先拿一些紅薯到祖奶奶家，讓她煮紅薯湯喝。每次喝到紅薯湯，祖奶奶就像小孩子吃到糖一樣，很開心，彷彿紅薯湯是多難得的美味!心裡甜滋滋的，臉上的笑容怎麼都止不住。

因為我時常待在祖奶奶身邊，所以祖奶奶煮的紅薯湯也有我的一份，小時候喝感覺很甜，現在回味起來，卻有一種淡淡的苦澀。

我很喜歡聽別人講故事，現在也喜歡，可能就是源於小時候祖奶奶經常給我講故事的緣故。祖奶奶給我講的都是她自己的故事。

她出生在戰爭年代，才十三歲就嫁給了我爺爺。但是我爺爺很早就去世了，留下她一個人獨自撫養幾個孩子。但是我從來沒有聽過她喊苦喊累。她臉上總是掛著笑容，表現出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我總覺得她無慾無求，她不會刻意向子女要求什麼，也只有少數關心她的人才知道她喜歡喝紅薯湯。紅薯湯是陪伴了她一生的湯品，也是唯一能甜到她心裡的糖。

我祖奶奶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九十多年，度過了戰爭時期，迎來了新時代，晚年子孫滿堂，吃得香，睡得好，卻獨愛紅薯湯。問她為什麼，她只說好喝。

我聽爸爸說，他小時候經常吃不飽，因為家裡兄弟多，米不夠吃，經常煮粥才夠分。所以他很希望可以有飽腹的東西吃。他說，他小時候如果能有紅薯和土豆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所以，我想，祖奶奶生活的年代比我爸爸的還要久，生活也更加不容易。紅薯對於祖奶奶來說可能真的有過救命的時候。戰爭年代，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有的事。

所以我祖奶奶到九十多歲的高齡還是瘦瘦的模樣，很像我們今天說的模特身材。她即使年紀大了，身子骨還是很硬朗，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眼睛也很好，沒有老花眼，到老了也沒有用過柺杖，牙齒雖然掉了一些，但還是可以咬東西。

就是這樣一個老人，見到人總是笑眯眯的，我幾乎沒見她跟人爭論過什麼。不爭不搶，過好自己的生活，她的心態很好，紅薯湯就是她生活最好的調味品。把一湯匙紅薯湯放進嘴裡，清甜的香味在嘴裡散開，臉上的笑容跟喝了蜜似的，甜到人的心裡！

現在生活變好了，菜市場裡的菜品琳琅滿目，紅薯也有賣，可是紅薯湯我卻再也喝不出當年的味道。那時的記憶多美好，現在的回味就有多苦澀。這種苦澀不留在脣齒間，卻慢慢沁入心裡，一種淡淡的苦澀在心裡化開，趕不走，逃不掉。

我們常說睹物思人，而我確是想到那個人，才會想到那個味道。也許，在我心裡，人和味道是一體的，是分不開的。紅薯湯的味道已經融進了祖奶奶的身體裡。彷彿她身上都是紅薯湯的味道，一種淡淡的清甜。

多年過去了，不知道祖奶奶在那邊有沒有紅薯湯喝，這可是她唯一喜愛的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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