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文化——司馬光考察水患到滄州(一)

滄州文化——司馬光考察水患到滄州(一)

司馬光(1019-1086年),北宋政治家、史學家、文學家。歷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主持編纂了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編年體通史《資治通鑑》。在他輝煌的一生中,曾與滄州有著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滄州,有他牽掛的朋友,有他觀賞的風景,有他崇拜的先賢,更有他深深的足跡和為滄州黎民的鼓與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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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光詩頌清風樓

在市區解放橋畔,矗立著一座仿古建築——清風樓。它是上世紀九十年代修建的。而文獻記載,在西晉時期,滄州就建有一座清風樓。關於這座古滄州的清風樓,我們熟知的,是元代薩都剌的《清風樓》詩:

晉代繁華地,如今有此樓。

暮雲連海岱,明月滿滄州。

歸鳥如雲過,飛星拂瓦流。

城南秋欲盡,寂寞採蓮舟。

最近,筆者在對北宋滄州的探索中,發現司馬光有一首描寫清風樓的詩,而且,他筆下的清風樓,應該就是滄州的清風樓。

司馬光的詩是這樣的:

賢侯宴枚馬,歌鼓事繁華。

晚吹來千里,清商落萬家。

平原轉疏雨,遠樹隔殘霞。

宋玉雖能賦,還須念景差。

——《和孫器之清風樓》

司馬光在詩中說,賢德的王侯宴請像枚乘、司馬相如這樣有才學的人,歌舞鼓樂表現的是地方的繁華。晚風吹來拂過千里之地,清商之樂傳入萬戶千家。廣闊的平原忽然飄起稀疏的細雨,遠方的林木遮掩著傍晚的殘霞。雖說宋玉有能詩善賦的才華,可也別忘記,景差這個人也是屈原的得意弟子啊。

從字面上看,這首詩並沒有提到有關滄州的任何字句,而且,北宋時期,清風樓不止滄州一座,吟詠清風樓的詩也不止司馬光一人。遠的不說,河北邢臺就有一座建於唐宋時期的清風樓,北宋首都開封也有一座清風樓,是休閒納涼的好去處。當時的著名詩人梅堯臣、詞人葛勝仲、書法家蔡襄等都有關於“清風樓”的詩詞留存。但是,分析司馬光這首《和孫器之清風樓》,並聯系相關的歷史,讓我們有理由認為,司馬光筆下的這座清風樓,就是我們滄州的清風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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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北宋時期,滄州城內有座清風樓,這成為司馬光吟詠的先決條件。

清代《畿輔通志》記載:“清風樓,在滄州,晉泰康中建,元薩天錫錄囚駐節於此,有《清風樓》詩。”清代滄州人賈繼曾還寫過《清風樓懷古》一詩:“燕山極遠目,江水矗孤樓。紅日扶桑近,青天滄海浮。名臣曾駐節,古郡幾宣猷。晉代遺蹤渺,清風尚未休。”

明代《北河紀餘》中,作者說他從德州向北前進,到達滄州後,其古蹟“為會盟臺、為清風樓、為毛公井、為鐵獅子……”並且說,“清風樓在滄州公署中,相傳建於晉永康中,元薩天錫元統乙亥錄囚至滄州清風樓題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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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天錫是元代的一位詩人、畫家、書法家,名薩都拉。他曾經到滄州審察刑獄。在滄州期間,他一邊巡視監獄,對在押犯的情況進行審錄,一邊抽暇登臨清風樓,並賦《清風樓》詩。

從文獻記載和詩人的吟詠中,我們可以瞭解,清風樓從晉代建成,經歷了歷史更疊,不斷維修,直到元代、明代、清代雍正年間,還一直矗立在滄州城中。在其間的北宋時期,她自然是屹立存在的。

既然北宋時期,滄州城內有清風樓這道美麗的風景,那麼,司馬光詩誦滄州清風樓,就有了最基本的條件。

第二,司馬光詩中唱和之人——孫器之,曾經在滄州工作過。

關於這位孫器之,雖然史焉不詳,但在司馬光的作品中,幾次提到他與孫器之的交往。孫器之奉命出使淮浙,到了長江邊寫信給司馬光,司馬光便寫了五首詩作答——《孫器之奉使淮浙至江為書見寄以詩謝之五首》。孫器之從河南家鄉風塵僕僕地趕來見他,他高興地寫詩《喜孫器之來自共城》。另外,在司馬光的另一部著作《涑水記聞》中,我們讀到幾段孫器之的語錄。司馬光在書中說:“孫器之雲:詢年七十餘,又病足,常撫其足而詈之……”僅隔了一個自然段,司馬光又說:“器之曰:何為轉運使,令人負礓礫自隨……”這裡,司馬光筆下的器之,就應該是指孫器之。也就是說,司馬光有時直稱這位朋友為孫器之,有時也簡化稱其為器之。

而司馬光的另一首有關孫器之的詩,讓我們知道,孫器之曾經在滄州工作過。

司馬光有一首詩——《河上督役懷器之寄呈公明叔度時器之鞫獄滄州》:

河災汎東郡,廬井多堙淪。

題輿得賢佐,姁嫗安疲民。

遂令枯槁餘,稍復甦陽春。

伊人屏外節,倜儻窮天真。

徒觀浩蕩波,莫測江海津。

矧茲同府士,一一隨和珍。

公明抱全德,洞徹無緇磷。

叔度秉峻節,竦若凌霜筠。

顧茲不肖材,亦齒幕中賓。

同依松柏陰,共醉醍醐醇。

高論探要妙,佳句裁沮新。

有歸縱難謔,杯案沾衣巾。

曾無禮節間,但以風期親。

北州有疑獄,兩造正紛綸。

當須於公斷,然後無冤人。

送行出郊岐,揚鞭從此違。

隄繇春事起,行役未成歸。

索居如幾日,河草已芳菲。

徒然掩瑤瑟,坐嘆知音稀。

昨夜西南風,夢中東北飛。

行行涉滄海,彷佛睹容暉。

寤思益惆悵,天長羽翼微。

離懷如柳色,極目正依依。

這首長詩告訴我們,當時,司馬光正在“東郡”監督河役,而他的朋友“器之”正在滄州審查案子。司馬光十分想念友人,於是寫了這首詩,並呈寄他的另外兩個朋友——公明、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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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京杭大運河和清風樓

這裡,“鞫獄滄州”的器之,應該就是孫器之。這是因為:第一,這位在滄州工作的器之,“倜儻窮天真”的性格,與《喜孫器之來自共城》中的“取友不無人,愛君窮天真”的孫器之,顯然是同樣的性情,應為同一個人。第二,雖然司馬光有位弟子劉安世,字器之,但據《宋史》等對劉安世的生平記載,劉器之並沒有在河北東路、更沒有在滄州的經歷。從司馬光此詩之中對公明、叔度以及“器之”的讚譽看,這三個人都應該是司馬光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不是學生、晚輩。這首詩中的“器之”,更應該是司馬光的朋友孫器之,而不是學生劉器之。

既然孫器之在滄州審查案子,工作之餘,詩賦清風樓就再正常用不過了。司馬光見到朋友的詩,便寫詩相和,也就極其自然。

第三,詩中雖然沒有寫滄州,但其景物描寫與滄州的景物是相吻合的。

詩中描寫“晚吹來千里,清商落萬家。平原轉疏雨,遠樹隔殘霞。”沒有高山峻嶺,是平原景色,與滄州的地貌相合。這與同時代人筆下的清風樓大有不同。如梅堯臣“競生吳客衽,不上楚王臺”的清風樓是江東的清風樓;詞人葛勝仲筆下“晴日亂雲收,人在香柳,惲州溪上清風樓”是山東之地;蔡襄“郭外青溪溪外山”是峨嵋墩下依山傍水的清風樓。而司馬光筆下的清風樓,周圍則是疏雨、遠樹、殘霞中的千里大平原,與我們滄州的風景十分貼近。

第四,詩中的“賢候”、“繁華”“清商”都顯示了有關“晉代”的符號。

賢侯——滄州清風樓建於西晉泰康年間,當時,滄州是王候的封地。“賢侯宴枚馬”中的“賢侯”與清風樓修建的背景是相吻合的。至於“枚馬”,枚乘、司馬相如是漢代人,用來泛指有才華的人,所以,司馬光是以“枚馬”來說王侯招賢納才。

繁華——兩晉時期,世族生活優越。作為封地,這裡召納人才,“歌鼓事繁華”,而且這裡的“繁華”與元代薩天錫的“晉代繁華地”的“繁華”驚人地巧合。司馬光作為一位史學家,應是在詩中透露了清風樓的建築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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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商——“清商”,這裡指的是音樂。而值得注意的是,清商之樂是在晉代得以繁盛的音樂。所以,“賢侯”“繁華”“清商”都與清風樓建於晉代相合。

第五,司馬光視察河患,曾經到過滄州一帶。

在神宗熙寧初年,司馬光至少兩次到河北一帶視察水患,而滄州是當時黃河的入海口,是河患的災區,也是治理河患的要地,他腳踏實地到過滄州。所以,寫詩唱和滄州清風樓就有了更大的可能。

司馬光在《和孫器之清風樓》中提到的宋玉、景差,是楚辭的高手。一次,宋玉、景差陪伴楚王遊覽,宋玉即興作了有名的《風賦》。後來唐代詩人李商隱曾有“何事荊臺百萬家,惟教宋玉擅才華。楚辭已不饒唐勒,風賦何曾讓景差”之句。而司馬光認為,孫器之對清風樓的吟唱,是不比其他人遜色的。

現在,孫器之有關“清風樓”的詩已經很難找到了,而司馬光的這首《和孫器之清風樓》,讓我們知道,滄州清風樓,除了薩都拉的那首詩為證,更有司懷馬光的深情歌詠。清風樓,作為一道美麗的建築和人文景觀,為滄州城增添了更多的詩意與內涵。

(未完待續---作者為滄州晚報副總編輯,本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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