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呆外婆做的一碗湯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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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呆外婆做的一碗湯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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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五穀雜糧,酸甜苦辣,人間煙火,生活百味,不如童年那一味,不如時光裡那盛滿愛意的一碗外婆飯。

我來自江南小城,小城裡的慢時光,平和,恬靜,溫暖,我就是在這樣一個如水的時光裡平靜的成人,然後離開那座小城,但如何忘不了小城之味!

那裡有我愛的人,她給予了我最好的小城之味——我的外婆

外婆是在我11個月時候從一個醫生手中接過小小的我,9月的天氣還是炎熱,外婆說我像烈日裡的光,躁動,看著小小的我手舞足蹈,她接受了我,一口一口的喂大了我,一歲兩歲三歲,直到我7歲的離開,12歲的重逢.......

在我最調皮的日子裡,在我最小的日子裡,都是外婆的無微不至!

外婆愛我之於我愛她,在直到7歲的這7年日子裡,我的家人來接過我好多次,我一次也沒回去,我不願回去,不想離開外婆,無論是奶奶的循循善誘,哥哥姐姐的生拉硬拽,還是父母的暴力相向,都不能讓我心甘情願,直到外婆送我回家,我才知道她真的要走了,我只能回去了。

我曾無數次的盼望外婆能回來,但是我只能聽到爸媽說她過的不好,她捱打了,她病了,她跑了......

外婆回來的那天,是在她患病兩年後了,她的阿爾茲海默症已經較為嚴重了,嚴重到帶回來的行李全部都丟了,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想回家!

我去看她的時候,她很開心,還記得我的名字,那天,她做了一碗湯飯,一碗放了很多油的湯飯,我知道,她怕我不愛吃,還放了青菜,這對於一個患病的人來說,除了愛沒有更好的詮釋了,端給我的時候,他自己沒吃,我讓她吃她也不吃,她就在那裡看著我吃,慈愛的臉泛著幸福的光。

所以當我看見那一碗並不乾淨飄著黑色物質的時候,我還是很開心的吃完了,看著外婆開心的像個孩子,我很慶幸一開始我並沒有強硬的要求我來做這頓飯,我知道外婆還是想為我做點什麼,外婆還是那麼慈愛,而我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除了這碗飯我覺得再也沒能給外婆什麼好的回憶,直到現在我依然很懊悔當初的自己。

又是金秋的天氣,一如我當初來的樣子,臨走的時候,在門口摘了一個橘子,小時候的那顆橘子樹死了,旁邊一顆將死樹卻活了,外婆追出來將被村裡小孩摘的剩下為數不多的橘子全都摘給我,我沒要,我想留給她吃,我嘗一個就好。

我走的時候,外婆在餘暉裡站了好久,我想那時候外婆大概是孤獨吧,他想我能多陪陪她,可惜那時候的我並不理解孤獨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在我的一步三回頭中外婆在我眼中消失了,我不知道離開後外婆是怎樣的難過,我便是一路哭,趕到家的時候奶奶問我外婆的境況,斷了線的珠子再一次無論如何也止不住,我訴說她過的如何不好,奶奶說讓我多去看看她!

一年以後,我去了深圳,我終於見到外婆了,媽媽說外婆聽說我要來,一大清早就守在我家了,這時候外婆的病已經嚴重到大小便失禁了,但她沒忘了我,還是記得我,當我們到家的時候,媽媽指著我們這群孩子問誰是我,外婆一下就找到了我,事實上那群孩子她只認識我了,而我當時因為極度暈車,並沒有與外婆互動就進房間了,但我聽得見外婆一直問媽媽我怎麼了,焦急的樣子,為我送了一個香蕉進來,這時候我覺得她是沒病的,她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還會剝香蕉。

那一個暑假外婆經常來我們家等我下班,她的身上總帶著一股味道,弟弟很是嫌棄,後來外婆不來了,她知道弟弟的嫌棄,我說了外婆沒病,不然她怎麼會明白,後來外婆在我上班的路上等我,會叫我吃一根小布丁,我的外婆,她什麼都知道,她怎麼會得阿爾滋海默症呢!

那個暑假之後,我再見到她又是好幾年後了,那時候的她已經是病入膏肓,風燭殘年了,這一次我去的時候,我的外婆她不如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了,我也終於肯承認她真的生了很嚴重的病,在此之前我只肯承認她病了,衣服很髒,頭髮很亂,頭皮也很髒,伴隨著一股很大的味道,我幫她梳頭的時候,頭髮打結已經梳不動了,而這也是後來我耿耿於懷好多年,自責好多年的事情,每當夜裡哭醒的時候,內疚與自責不斷的襲來。我想,那時候的我為什麼不能幫外婆洗頭,為什麼我梳頭的時候不能輕柔一點,外婆那麼配合我,即使病了,她還知道是我,還是遷就我,其實我知道,那時候我是有一點害怕外婆的那股味道的,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還是捕捉到了那個樣子的我,大概真的很醜吧!

離開以後,奶奶說你外婆好可憐,是啊,她那麼可憐,我為什麼不能多一點耐心,不能像她待我的樣子,奶奶說你多來看看她,還沒等我來的及多來看看她,外婆去世了,我離開兩個月後的一天中午,在學校聽見同學說她,我想我和外婆大概是有心靈感應吧,同學剛說完我外婆,我就說她死了,看著同學點頭的樣子,我慌了,我木然的下樓又上樓,我終於忍不住了,我傷心我再也見不到她,另一個同學說你哭什麼,你家死人了嗎,是啊,我家死人了,死了我最愛的人,我回去的時候,外面下了雨,我發了瘋一樣拼命的跑,一直跑到天黑,好像耳邊的風都在告訴我我的外婆,加快腳步不停的跑,不知疲倦,我只想快點見到她,再看看她,可是我還是沒來得及呀,我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只能對著遺像掉淚,對著遺像摸摸她,此後,我再無外婆。

如今,外婆已經去世好多年,我還是會想起她,也還是會想起外婆站在餘暉裡陽光落滿白髮的樣子,後悔便一點點的升騰,我想我再也不會讓自己有更多後悔的事,但這件事已無法改變了!

如果可以,一定要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做力所能及的事,而不是在許多年以後依然後悔!

那座江南小城的味道,那碗湯飯的味道,那童年的記憶都是外婆的味道!

味,人生百態,人生百味,不過那一味,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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