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票越來越貴了?

2004年,英文版音樂劇《劇院魅影》首度來華,在上海演出。此後十餘年間,這部作品在中國三度上演。 (資料圖/圖)

(本文首發於2019年6月27日《南方週末》)

2004年12月,英文版音樂劇《劇院魅影》首度來上海,在四個月時間裡連續演出了100場。2013年,這部經典作品再次來到上海,與十年前在上海大劇院演出的版本一致。2015年,北京某文化公司引進《劇院魅影》,該劇首次在北京天橋藝術中心亮相。十餘年間,這部作品在中國三度演出,2004年最高票價為680元,2015年的最高票價則漲至1380元。

小唯是微博自媒體@1排1座的運營者,她從2016年開始整合發佈演出資訊,曾讓網友晒出他們保存的第一張票根。小唯保存了其中一張2005年《歌劇魅影》的票根截圖,上海大劇院14排41座,票價500元。

從2012年至2018年,上汽·上海文化廣場(注:以下簡稱上海文化廣場)每年會發布年報,公佈相關演出數據,包括演出場次、觀演人次、劇目票房、劇目盈利情況及收支構成等,連續七年不曾間斷。2018年,上海文化廣場全年演出場次326場,吸引觀眾415027人次,平均上座率75%,主辦項目平均票價379.32元。回溯至2012年,當年全年演出場次172場,觀眾218535人次,平均票價268元。

《劇院魅影》在國外是駐院演出劇目。倫敦女皇劇院的官網上常年出售該演出門票,當下的平日門票在30英鎊(摺合人民幣261元)到118英鎊(摺合人民幣1030元)不等。

大麥網資深戲劇研究員崔顥向南方週末記者解釋了票價的分佈:一般而言,各檔票價在數量分佈上呈“凸”型分佈,即最高及最低檔票的票量相對較少,中檔票價的票量相對較多。“高票價裡面的劃分,一般來說VIP區域不宜劃得過大,如果劃得過大,即便是一個看上去很正常的階梯,但實際880元的票價佔比偏大,也是偏貴的。”

音樂劇《貝隆夫人》在上海文化廣場演出的最高票價為1280元。這個數字在演出市場上並不罕見。由瓦赫坦戈夫劇院演出的話劇版《葉甫蓋尼·奧涅金》上海站最高票價同樣是1280元。音樂劇《巴黎聖母院》在杭州大劇院演出的最高票價也定為1280元。

在中國內地,大型演出的低票價普遍定在280元左右,約為上海市居民人均每月可支配收入的1/20。但這個票價的座位基本上也只能坐在“山頂”遙望舞臺。

漲成本還是圍繞著人

“現在你看看北京、上海小劇場,也都有在一百以下的一檔的,或者一百或者一百二一檔,然後一百八、二百八,可能小劇場最貴不會超過三百八。大劇場這一塊,特別像北京,政府有低票價補貼的政策,所以北京也有很多劇院,一場演出有35%的票在一百塊錢以下。從整體上拉低了票價。”北京喜劇院市場總監郭文博,和絕大多數業內人士一樣,認為目前演出市場的票價基本維持在正常水平,成本是影響演出票價的最核心因素。

崔顥認為,除了劇目成本是定價的核心依據之外,劇目質量、演出城市、場館情況、同類劇目票價、政策補貼等都是影響定價的重要因素。

上海文化廣場年報顯示,劇院主辦項目的演出成本支出佔總支出的49.3%。

文化演出市場的成本上漲集中在2016年前後。郭文博分析,那時文化演出行業得到了資本的青睞,“有大筆的資金進來,這時一些劇組就開始追求更好地、更精準地去做”。

2015年,《劇院魅影》在北京和廣州演出時,兩地共104場演出,運營投入規模超過6000萬。當時為了呈現這部劇在巴黎歌劇院上演的真實場景,全部道具從國外運輸至中國,包括二百三十多套服裝、236件道具、26個集裝箱,總重達200噸。

郭文博回憶,2008年,劇院找中央戲劇學院、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的學生參與話劇演出,演一場只要三五百元,但現在即便是很普通的話劇演員,演出費也可能在一千左右一場。“網劇走紅前,他們的選擇是很少的,你要是沒有名氣,無法演電視劇、大電影,但是他可以演舞臺劇。但網劇出現,就會有很多同領域的產品跟演出行業搶演員,這些以電視、App、手機視頻網站為平臺的資本是很雄厚的,給演員開價很高,這樣就導致水漲船高。”

郭文博告訴南方週末記者,漲成本還是圍繞著人。“舞臺劇並不是一個掙錢的行業,所以讓他們回來做舞臺劇,可能在錢上就很難談攏,或者有很大的分歧。”

場地費也是造成演出成本差異、票價不一的因素。北京喜劇院場地租賃一天六萬;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場地租賃一天五萬,但其很少對外租賃;和北京喜劇院隔著一條街的北京保利劇院則全年接受場地預定,平日租賃費是每天七萬五,週末租賃費是八萬五。三百人小劇場的場租更為便宜,僅七千元左右。

2019年6月14日是百老匯經典音樂劇《美女與野獸》中文版演出一週年,這部作品是華特·迪士尼大劇院長期駐院節目,每場演出最高票價僅為590元。這部劇票價不高,主要是因為迪士尼有自己的劇院,節省了租場支出。

音樂劇《謀殺歌謠》北京站開票時,曾因票價過度加價被頂上熱搜。2019年1月9日,《謀殺歌謠》上海站開票時,票價劃為三個檔位,分別為100元、180元和260元。而3月7日至10日的北京站開票時,大麥網上最低票價變為380元,最高票價變為880元。《謀殺歌謠》的演員之一鄭雲龍此時已憑藉綜藝節目《聲入人心》走紅。

大麥網相關人士告訴南方週末記者:“《謀殺歌謠》上海場是今年1月份在上海大劇院演出的,該劇場是國內最早倡導公益常態化的劇院,對入駐演出有明確的票價限定,所以上海場《謀殺歌謠》演出相對於市場平均水平較低。而《謀殺歌謠》北京場受異地巡演、落地場館成本迥異、缺乏劇目補貼等因素影響導致項目基本成本大幅提升,所以定價不同,並非‘坐地起價’。”

演出票越來越貴了?

2019年3月,由鄭雲龍參演的音樂劇《謀殺歌謠》北京站開票時,因票價遠高於此前上海站被頂上熱搜。 (資料圖/圖)

“有時候價格貴,觀眾照買。因為對這個行業來說,觀眾並不是因為省錢才來買這個戲的,省錢看電影就行了,不用來劇院了,三樓的票還得280元。觀眾更主要是為了看到這個戲。他只要想看,貴一點也會看。”費元洪說。

多輪次演出才能實現回本

崔顥認為,演唱會類型的演出仍佔據市場主要份額,但戲劇特別是音樂劇市場近年來發展迅猛,一定程度上和《聲入人心》這類音樂劇綜藝節目的帶動有關。而劇類項目的成本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項目的票價。在中國,目前引進類項目比起國內劇目票價相對較高。

上海文化廣場在音樂劇上以引進類項目為主。“坦率地講,暫時我們自己的原創並不能很快起來,我們必須階段性需要國外大戲來支撐我們這樣的劇場。”費元洪提到,上海文化廣場近年來引進的項目包括法語音樂劇《巴黎聖母院》《羅密歐與朱麗葉》、德奧音樂劇《伊麗莎白》《莫扎特》、俄羅斯音樂劇《基督山伯爵》以及英國音樂劇《歌劇魅影》等。

歐洲劇目和英美劇目在成本上也有所差異。法國、德國、奧地利等歐洲劇目成本相對較高,因為這些國家人員成本和運營成本高,且缺乏系統的世界巡演體系。費元洪形容每次引進歐洲劇目都“很費勁”。英美劇目的巡演模式則相對成熟,成本也相對較低。引進劇的高成本不可避免,但費元洪認為“高有高的道理,東西確實好”。

音樂劇製作人李盾則指出中國演出市場存在原創劇和引進劇不平衡的現象。他告訴南方週末記者,幾天前百老匯亞洲娛樂公司找到他,請他製作《一個美國人在巴黎》這部音樂劇,巡演兩週,收費八百萬。“兩週!八百萬!一週八場的話是十六場,八百萬,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就是它拿走的就要八百萬,你怎麼可能賺錢呢?這不可能的。”李盾堅持中國原創音樂劇製作已有二十多年。

引進類劇目成本較高,成本回收也存在風險。劇場類項目很多會有一個比較長的劇目回收成本週期,所以也很難以某一輪次的劇目銷售來判斷某個劇目的“虧本”或“盈利”,實現盈利的售出率因劇而異。

崔顥告訴南方週末記者,部分劇目會有一定的成本回收期,即需要多輪次演出才能實現回本。每個劇的回收場次一般也有所不同,大部分自制劇目會制定一到兩輪巡演回收成本,而對於引進類劇目,則需要在引進的當輪巡演即回收成本。2018年十分火爆的《搖滾莫扎特》《芝加哥》等劇,均是在當輪完成了成本回收。2018年引進的百老匯音樂劇《貓》儘管成本相對高昂,但品質與聲譽保證了它可以在國內進行接近半年的巡演,多數城市的市場也能支持一週以上的駐場演出,最終創造了近兩億的票房。

中國觀眾的音樂劇審美更傾向於歐洲劇目,而非美國劇目,尤其是在選擇百老匯的戲時,上海文化廣場會格外慎重。2018年的音樂劇作品如《澤西男孩》《金牌製作人》等經典百老匯作品且在百老匯票房上排名前十的劇目,在中國的反響並不如期望那麼大。

“美國劇目在表達的時候不太會進行哲思性的思考,他們的音樂劇一般就是喜劇,甚至肥皂劇作品。而歐洲歌劇傳統更深厚,戲很正、很厚重,表達人物很深刻。中國人看問題不會很簡單看,(劇目)表現得太單純了,中國人只能當兒童看。”費元洪分析。

上海文化廣場製作劇目原則上五年內不碰同一部作品,原因是即便同一個劇目,五年後再做又不一樣了,大家的期望值又會增加。但費元洪發現,現在演出市場上的爆款劇目鮮有喘息機會,有些劇第一年票房收益不錯,很多公司第二年、第三年接著製作該劇目,“把一個自然生長的空間給提早預支了”。

南方週末記者 曹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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