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的吳文俊先生我認識的吳文俊先生

作者:張肇熾(西北工業大學數學教授、《高等數學研究》主編)

一、第一次聽說吳文俊先生

1957年1月,國家第一次頒發了新設立的“自然科學獎”,以表彰我國科學家的科研成就和貢獻。此前,1956年,國家首次正式向國人發出了“向科學進軍”的號召,立即在科技和教育界獲得了廣泛而熱烈的響應。當時,我是正在就讀的數學系本科高年級學生了,學校成立了“學生科學研究協會”,我的社會兼職隨著也從系的學生會幹部,轉任系學生科協的主席和校科協的部長。半年期間,數學系先後組織了三次科學報告會,並選出了部分優秀交流文章同其他理科系選出的文章一起,編輯並鉛印成冊——《科學習作》,在校內和校際間交流。記得第2期就選載了我們年級管梅谷(與周友權合作)、陸官寶和我的各一篇習作。在此期間,我們也曾收到如:北京大學數學力學系刻寫油印的《科學小組通訊》等交流作品,記得第1期含:小組活動介紹、學習經驗介紹以及短篇寫作等,內容豐富。我印象尤深的是張恭慶的“黎曼可積充要條件的初等證明”,原因是剛好和我此前一篇習作“黎曼可積條件與可積函數類”的選題十分接近,他這個名字也就一直記住了。另外,就是記住了楊九皋、張景中兩個名字,因為其中他們聯名寫了兩篇:一是學習經驗介紹的,一是關於矩陣乘積的文章。於此可見,當時高校學生中濃郁的科研風氣。

在這一派熱烈的“進軍”聲中,國家自然科學獎的首次頒發,不僅是對在科學研究領域做出重要貢獻的科學家們的獎賞和鼓勵,也在青年學子中間產生了巨大的反響。這次一共頒獎30多項,其中一等獎只有三項,分別是:華羅庚的“典型域上的多元複變函數論”,錢學森的“工程控制論”,吳文俊的“示性類與示嵌類的研究”。三項一等獎中數學佔有了兩項,這對數學人特別是學數學的大學生們,自然感到特別地驕傲,彷彿自己也沾到了那份喜氣。對於獲獎人,華先生和錢先生,在大學生中早已鼎鼎大名,併成為了許多人心中的偶像。但是“吳文俊”是誰?此前似乎名不見經傳,此時,只聽說年紀還很輕,才三十多歲,這就更引起好奇。“他是誰?”總想問個明白。大學生們習慣地想要問問自己的老師,大家猜議很多,但也不知道哪位老師曉得他的情況。嘗試著我們問起了此時“近世代數”選修課的曹錫華老師(曹先生也是三十多歲的年輕教師,此前幾學年,曹先生曾先後給我們上過代數方向的幾門課,而且課外他還曾個別指導我們自學過幾本外文書,師生關係密切),正好他們是熟人。那是抗日戰爭勝利後的1946年,他們一批年輕人都進了陳省身先生主持的中央研究院數學研究所(籌),跟陳先生學習,後來他倆又同陳到清華。此後,吳先生去了法國留學,而他則赴美留學。建國初分別從海外歸來。他介紹說,吳先生一直從事拓撲學的研究,工作做得很好,而他自己則是在有限群的領域做些工作。關於拓撲學我自己所知甚少,當年繫上沒有開這門課,我手頭有本波蘭學者 Sierpinski 的 “General Topology”的英譯(國內影印),只是初讀過。再就是有時翻閱一下資料室的 “Fundmenta Mathematica”,一本波蘭期刊,可用英文德文等多種語言發表,上面有許多基礎理論性的文章。至於什麼“示性類”、“示嵌類”,那些屬於組合拓撲(或代數拓撲)的概念,簡直一頭霧水,不知究竟。反正覺得吳先生能夠和華、錢二位一起獲得三個一等獎之一,一定非常了不起。這一年隨後,他又補選為剛建立“學部委員”(即後來的“院士”)制度不久的中國科學院的學部委員,而且是最年輕的委員之一,就更足以說明了。

二、吳文俊與《中國現代數學家傳》

20世紀,是中國現代數學(也是現代科學技術)從起步到騰飛的世紀,是中華民族一百多年來從積貧積弱到逐步振興的世紀。真實地記錄、書寫、總結和研究這一個世紀以來的中國現代數學的歷史,是我國數學界,特別是數學史界義不容辭的責任。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期,以為學者個人立傳,“寓史於傳”的三部鉅著,幾乎同時啟動了。1986年6月,中國科技協會第三次代表大會上決定編篡出版《中國科學技術專家傳略》(以下簡稱《傳略》);1988年8月,在中國科學院領導下,科學出版社組織的有各科學領域60餘位著名學者組成的《科學家傳記大辭典》(以下簡稱《傳記》)總編委會,召開了第一次會議,討論了編纂方針,制定了“編寫條例”,進而各學科的編委會也相繼成立。與此同時,一家地方性出版社和幾所高校幾位數學教師“自由聯姻”,完全沒有官方背景和支持的,只以為數學家立傳為目標的《中國現代數學家傳》(以下簡稱《傳》)的籌劃,也於1987年開始。由於《傳》這種純民間性,使得在人力、財力、可以運用的資源,乃至人們的信任度等等的匱乏,種種困難自是不言而喻。所幸的是,《傳》得到了著名數學家程民德院士的鼎力支持,慷然允諾出任它的主編,具體策劃、組織、領導了這部多卷集的工作,雖歷經了多次出版社的變故等種種困難,工作仍得以不斷進展第一卷於1994年8月由江蘇教育出版社(南京)出版;最初規劃的五卷集之第5卷,也已於2002年8月出版。《傳記》是以涵中外古今科學家的一部大型辭典為編纂目標的,其中,預期收錄中國現代科學家約計600人左右,而數學家約佔十分之一。各集出版時,數學、物理、化學、天文、地理、…、技術,分別佔其一部分,第一集於1991年3月出版。吳文俊先生是這部辭典總編委會的副主編之一。《傳略》的編纂範圍限於中國的科學技術專家,分為工學、農學、醫學、理學編,理學又分為數、理、化、天、地、生等6卷,數學卷的主編是王元院士,第一卷於1996年11月由河北教育出版社(石家莊)出版。

身為《傳記》這部大型辭典的副主編、各集中數學部分總主持人的吳先生,對於《傳》的編輯出版,仍然給以大力支持。他首先完全同意將自己的傳收入《傳》的首卷,為一些可能緣於《傳》的民間性質而尚有所猶豫的學者打消了某些顧慮,有力地推動了《傳》的組稿徵集工作的開展。他親自出席了《傳》的首卷出版座談會(1994年10月8日,北京大學燕園“近代物理研究中心”會議廳),並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高度肯定了程民德主編倡導的《傳》的“寓史於傳”的重要特色。他說:“本世紀可以說是中國數學新的時代的開始。而中國數學進入新的階段經歷了很長的一段歷程。‘寓史於傳’就可以瞭解中國數學發展的這段歷史。”他十分讚賞程主編提出的“把多卷集作為一個整體,力求能比較全面地反映出我國現代數學的進展實況,包括數學研究、數學教學、數學普及和各項數學事業的組織與推動的實況。原則上,包括海內外炎黃子孫在內,凡對我國現代數學的發展有重要貢獻的數學家、數學教育家、數學普及家都可以入傳”《《傳》序言)的編寫指導思想,指出:“要做到‘寓史於傳’就要考慮許多數學家的傳記。現在已經有好幾本這一類的書出來了,可是一寫傳,往往著重於一些對數學有創造性研究、有突出貢獻這樣的人物。我覺得光寫這些人,恐怕不足以反映中國現代數學發展的整個歷程。”吳先生舉出陳省身、華羅庚成長中,姜立夫、孫瑭、熊慶來、楊武之、唐培經等人的影響,而這些人又有自身成長的經歷,這就不能不考慮他們的時代背景與歷史條件,而要整個地把這些都反映出來。他說:我覺得這本書好的地方、突出的地方就是它包括了除那些在研究上有突出貢獻的人物外,還介紹了20世紀中國數學發展的歷程中,用各式各樣方式有所貢獻的人物”。(我們知道,《傳記》由於其包羅各個領域,不得不大大限制了每一領域收錄的人數。)

如同在多種場合一樣,每當談起自己的成長,吳先生總是念念不忘師恩,總要談起對他成長有所幫助的人。在這次講話中,作為又一個佐證,他說:“我走上數學道路是上大學時受了一位數學教授的影響。我進入大學數學系時本來已不想學數學了,是受這位教授的影響才決定學數學的。但要寫我的傳記可能還不會提到這位教授,而要提起陳省身教授。這種情形恐怕是普遍的。但要真正瞭解歷史,就要把這些人都包括進去”。這裡談的是當年交通大學的武崇林教授,講授“實變函數論”課程的事。(武先生曾翻譯了德國數學家 Caratheodory的名著《實變函數論》,在他1951年院系調整到新組建的華東師範大學後都未及出版,次年即因病不幸去世。後由他一位年輕的同事賴英華,幫助校改完成正式出版。)吳先生還談起了另一位教授——朱公謹先生的影響,主要是他翻譯的數學書和撰寫的科普文章,當時,吳先生是每本、每篇,都必定要找來讀的。(朱先生是哥庭根的博士,Hilbert 的“關門弟子”,由 Courant 指導的,他最著名的翻譯是《柯氏微積分》(上、下),即他導師的著作,譯文精美流暢。)寫到這裡,筆者作為《傳》的編輯部成員,不能不對迄至第五卷並未能完成主編和吳先生有關“介紹20世紀中國數學發展歷程中,用各式各樣方式有所貢獻的人物(包括上面提及的武崇林、朱公謹二位先生)”這一願望,而深感遺憾和歉意。

三、吳文俊與後生陸家羲

吳先生是在上世紀50年代以拓撲學的一系列重要工作,首先享譽海外和學界的。70年代中期、特別80代以來,更由於在中國傳統數學史研究、“機器證明”研究,進而“數學機械化”方法的應用和推廣,而名貫中外。作為我國數學界的一位領袖人物,並曾長期擔負著中國數學會、數學天元基金等的領導職務,他在從事多個領域的研究、開拓和繁忙工作的同時,也同國際國內一些最傑出的學者一樣,始終關心著年輕一代數學人才的成長,以及學校教育對人才的培養。

作為一例,這裡要提一下,他對我國傑出的組合設計學家陸家羲英年早逝、自學成才事蹟的關注(雖然,在組合學界可能是廣為人知的)。美國《組合論雜誌》(A輯)編輯部,在收到陸家羲自1981年9月以後陸續投去的“Steiner三元系大集定理”6篇論文後,在83年3月號一期發表了3篇,並且覆信預告其它3篇隨後將在第二年9月號一期上刊出。(這樣的事例,即使對著名數學家也是罕見的。)陸的一百頁的系列論文宣告,困惑組合界一百數十年之久的“大集問題”的整體解決。陸家羲撼動了國際組合學界。83年10月下旬,中國數學會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在武漢召開。這次會上,吳先生當選為中國數學會理事長。內蒙古包頭市第九中學物理教師陸家羲,作為特邀代表參加了會議,同陳景潤在一個小組裡報告,中國數學界第一次接受了他。會後,他坐火車從武漢匆匆趕回包頭家中,10月31日凌晨不幸突發心肌梗塞,與世長辭。噩耗傳來,學界、社會,受到很大震動。像一顆耀眼奪目的流星升起,瞬間又消逝了。真的,公眾此刻還沒來得及知道他呢。

從多方面的信息和材料,吳先生了解了陸的事件,在次年他回覆內蒙師大羅見今的一封信中寫道:先後寄來有關陸家羲同志的信件、材料讀後,對陸的生平遭遇、學術成就、品質為人都深有感觸。雖然最近社會上對陸的巨大貢獻已終於認識並給以確認,但損失已無法彌補。值得深思的是:這件事要通過外國學者提出才引起重視(他們是真正的國際友人),否則陸可能還是依然貧病交迫、埋沒以終,怎樣避免陸這類事件的再一出現,是應該深長考慮的。”顯然,信中表露的已不止是對陸的悲憫、痛惜,而且是對我國年輕一代人才成長的思慮。1985年5月,在第二屆全國組合數學學術會議上,吳先生代表中國數學會宣佈,以徐利治教授為首的全國組合數學研究會專業委員會成立,他展望了組合數學未來的發展前景,並高度評價陸家羲成果的價值;會議還臨時安排了30分鐘的大會報告,介紹陸的事蹟和大集定理的歷史。同年10月在吳先生主持下召開的劉徽討論班上,安排了介紹陸成果的專題報告。(據說,在評定1989年國家自然科學獎中,吳先生是竭力支持陸獲得一等獎的。)

此後,吳先生繼續關注陸家羲成果在學術界的影響與後效。《高等數學研究》2008年第1期發表了康慶德《陸家羲與組合設計大集》的綜述文章,介紹了近二十多年來組合設計大集問題的主要進展,尤其是我國學者的成就。不久前,吳先生還讓羅見今就陸之後的有關情況,為他作一番介紹和梳理。

類似對陸的關注,吳先生幫助、扶持後學的事例很多(比如,最廣為人知的一件是,在獲得國家最高科技獎500萬元後,他撥出了100萬元用做數學“絲綢之路”歷史研究的專項基金),這些我想會有其他學者來記述。我特別舉了已故陸家羲的例子,還有一點個人的理由,因為陸曾是我中學的同班,也想以此來表達對吳先生的深切謝意。

四、吳文俊與《高等數學研究》

半個多世紀以來,吳先生直接從事教學的時間不算很長。1951年一回國他就到了北京大學,這是他前一年應江澤涵先生的邀約定下的安排;次年冬才調往中國科學院數學研究所。1958年熱火朝天的形勢下,中科院辦起了中國科技大學,自主培養學生,他又去到科大教學。先是擔任力學系等外系的微積分課程,60學年開始,他緊接華羅庚、關肇直之後,擔負起數學系這一年級“一條龍”的教學任務,先後講授了數學分析、微分幾何等課程。他注意到,二戰以後國際上代數幾何的研究,同代數拓撲一樣在飛速發展,而直至60年代,國內這方面的研究卻幾乎是空白。他1962年開始閱讀代數幾何的著作,63年秋在國內率先開出了這門課程。除去這兩段時間外,他一直是數學研究所(79年底到新創辦的系統科學研究所)的專職研究員,但他對數學教育的關注始終未變。

下面引述的一則報道令我印象深刻:

據2006年6月20日“新聞網訊”,6月16E下午,在中科院研究生院數學系的“院士系列講座”上,吳先生作報告,主題是:微積分教學問題和下放問題。他開宗明義就主題鮮明地說:“作為數學家,我要強調數學,尤其是大學的微積分教學”。他指出,當前的時代是信息時代,更是數學時代,21世紀是生命科學世紀,更是數學世紀。1960年代蘇聯衛星上天,美圍震驚之餘的反應是”加強數學、物理教學”。美國總統布什2006年國情諮文中特別強調要加強數學教育。他回顧了人類自身發展的歷程。從直立行走到使用工具和火,到語言的使用和文字的出現,後來有了計數,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他把理論、實驗、計數看作是人類腦力勞動的三大武器。他說,歷史上各國爭霸的本質就是對質海權、制空權、制天權的爭奪,將來是對“制數權”的爭奪。吳先生這裡介紹了計數方面的數學,說到了中國古代數學的成就,指出了不足,以及後來的一落千丈。他還指出優化的重要性,“多快好省”、資源配置離不開優化,而微積分中講自然規律,講小原則,包含極大極小問題。微積分教學問題和下放問題,不僅對數學的發展有決定意義,而且決定“制數權”落到誰手裡的問題,關係重大。在微積分教學問題上,他結合自己當年交通大學上學和在中國科大教學的經歷,談了對“無窮小”等教學方法的辨證認識。“數學要求必須嚴格”,但不要過分;又對當前中小學出難題、怪題現象進行了批評。在微積分下放的問題上,他非常認同《高等數學研究》第9卷第2期上張奠宙“微積分教學:從冰冷的美麗到火熱的思考”一文的觀點。“微積分要飛入尋常百姓家”,“講推理,更要講道理”,使微積分不再神祕。在強調微積分教學要“返樸歸真,平易近人”後,又表明他是贊同“會用微積分比會證明更重要”的觀點的。

我們知道,吳先生平常一直關心支持著《高等數學研究》這份刊物,但在這裡,特別使我們不曾想到的是在上面報道中他所提出的那一期,只是2006年3月底才出版的,而他6月中旬的講座前竟已經注意讀到了!吳先生有時也用直接評論的式給予指導和鼓勵例如,2001年10月29日他專門來函編輯部,寫道:“本刊內容豐富多彩,有不少精彩文章,我特別喜歡徐利治先生的大作(2001年第3期《對新世紀數學發展趨勢的一些展望》一文),頓開茅塞。”這裡說的發表徐先生該文的這一期,是同年9月底才出版的。

我們刊物也常有機會獲得發表吳先生的一些大作的榮幸,例如,他為龔升教授《簡明微積分》一書新版寫的“讀後感”,就是在徵得他和龔先生同意後,在該書出版前先行在《等數學研究》1999年第3期發表的。他在“20世紀數學傳播與交流國際會議(2000年10月17-21日)上的開幕詞”,是在《高等數學研究》2001年第1期上刊出的。吳先生的《解方程今與昔》在中國科學院第11次院士大會上的學術報告(摘要),在《高等數學研究》202年第3期上刊出,等等。為了向廣大讀者介紹這位傑出的數學家,刊物在“中國數學家”欄目中曾發表專文介紹(1999年第3期);為了配合2002年國際數學家大會在北京舉行,重點宣傳我國傑出學者,刊物2001年第3期轉載了高小山、石赫《吳文俊院士的科學成就》一文(原載《中國數學會通訊》2001年第1期)等。至於刊物的各類資訊性欄目中,則更經常報道吳先生等在內的數學界新動態和有關信息。

五、近距離感受吳先生二三事

吳先生在拓撲學、對策論(博弈論)、代數幾何、數學史、數學機械化等諸多領域,都做出了重要貢獻,許多是奠基性的和開創性的。作為一名普通教師、晚輩,在我看來他是年高德劭的長者,是令人崇敬的老師,他數不清的耀眼光環,常常使人們要從遠處去仰望。一旦走到近處,你會感到他熱情、可親、慈祥、隨和,乃至懷有一顆不泯的童心。

為生於那年5月而自豪

1999年5月23日,我有幸參加了吳先生八十大壽的宴慶,那次同時也是許國志先生的八十大慶,專程從美國趕來祝壽的有項武忠先生(這十年來他還是首次回到大陸),以及項武義先生等,我同周肇錫同志也在一桌就座。吳先生的即席講話令我印象十分深刻。他首先為自己出生於1919年5月,與偉大的五四運動同年同月而感到非常自豪。他回顧了八十年前五四時期我們國家的情景面臨著被瓜分的威脅;又指出,八十年後的今天,國家的情況已經完全變了,那種威脅是沒有了;可是,另一種被分割、被支解的形勢出現——1999年的“五八”,我駐南斯拉夫大使館被炸事件。他說,作為中國的一個知識分子,從五四到今年的五八,經過八十年的變遷,我們仍然肩負一個非常重大的任務,要面向當前的現實,完成我們知識分子當前的使命。吳先生的講話充滿激情,昂揚的愛國主義情緒,深深激盪著在場的人們,也得了陣陣熱烈的掌聲。項先生的發言,以他素來直言的風格,呼籲中國數學界的團結,共迎數學的“奧運”——2002年國際數學家大會的召開。

基礎研究情有獨鍾

2000年10月,“20世紀數學傳播與交流國際會議”在西安召開期問,我受校長戴冠中教授的委託,邀請吳先生順訪西北工業大學。在約定的時間,我乘學校的轎車接他來了學校。由於他日科很緊,只安排了他較有興趣的“水聲”、“翼型風洞”和空間材料”三個重點實驗室的參觀。吳先生是數學家,但是對於要屬於工程研究性質的實驗室,仍然饒有興趣,在聽介紹中,不時插話,詢問究竟。(後來,我在回程中特意問他:“今天幾處參觀,你最感興趣的是哪個”?他說,“都挺有意思!一定要比較的話,空間材料實驗更具基礎研究的意義。”我當時感覺,吳先生是一位基礎論研究的大家:任憑隔行隔山,也自能悟出一些“門道”;不論這行那行,總是最愛基礎研究一行。)中午,戴校長(他是自動控制方血的專家)設便宴並親自陪同,談起自己早年曾在數學所訪問,並隨同關直先生進修控制理論。不妨說,他對吳先生是心儀久矣!

我拍的兩張照片

近10年來,我們看到吳先生的一張,他微微側著身子、臉上佈滿笑容、慈靄的目光望著你的半身彩照,拍攝的年份是1999。這些年面對眾多專業攝影師以及業餘的攝影者,他也常是這樣配合著。我在一些場合也拍攝過吳先生一些鏡頭(有先生在場,誰不想抓住這樣的機會呢),往往都在會議的聽眾席上遠距離抓拍一下,因為不是專職攝影,總不好意思在場內跑前跑後的。但也有兩次是直接面對吳先生了,一次是前面說到的2000年10月數學傳播與交流會議的開幕致辭後,他在會場前排的一側坐下稍事休息,我也正好就近拿上相機,對著先生說“我給您拍張照吧”,他和藹地笑著應允了,隨即擺好了配合的姿勢,於是我也拍到了一張類似他1999年時的照片(在2001年第1期第2頁,與吳先生的開幕詞一併刊發)。最近的一次是在2009年5月11日,中科院數學機械化重點實驗室舉辦的“慶祝吳文俊院士90華誕及數學機械化國際研討會”開幕式上,他坐在會場前排中央,聽完大會的主報告後,這是一個間隙,也是一個好機會,許多攝影者此前都已抓緊拍到了滿意的作品,此時,我可以較從容地走到吳先生面前,拿起相機對準,拍下這歷史的一刻。他似乎滿意地迴應我說謝謝你!”這也是到現在我拍的最感滿意的吳先生照片了。

一顆躍動的童心

吳先生在數學研究的領域裡是一位多面推手,不斷探索,不斷創新,不斷開拓新的方向。中科院數學機械化重點實驗室,為慶賀先生九十華誕而編印的畫冊《吳文俊》中,刊有他在澳大利亞和泰國的兩張遊覽照片,可以看到他在生活中也是那樣樂意嘗新,而且那麼興致勃勃,趣味盎然。其中,在泰國清邁,他一一一位八十多的老人騎在大象長頸上,那麼興高采烈。此前交給《傳》的第5卷面頁刊發時,他對編輯部成員說起:“我最喜歡這張照片了!”不由地讓你感受到他的一顆歡騰躍動的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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