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人註定難成功?這是演化決定的

幸福的人註定難成功?這是演化決定的

當我們夢想成真的時候,很少情況下會比之前更開心。答案是這樣的:演化才不管我們幸不幸福,它只要我們成功繁衍後代。如果我們的幸福感持續不退,演化就失去了這種能激勵我們的最有力的武器。

我常常想,如果我中了彩票,突然獲得一大筆錢而且根本花不完,將會是怎樣的場景。但實際上這不可能發生,因為我不玩彩票。當然,大部分玩彩票的人也沒那麼容易中。

這並不是一件糟糕的事——這看起來令人難以相信,不過彩票贏家通常不會比他們中彩票之前更幸福,甚至有部分人比之前更不幸福。這裡說的不是他們中彩票的那一天,那一天確實很幸福。但是一到兩年以後,大部分彩票贏家適應了新生活,他們的幸福指數又回到自己贏彩票前的樣子。他們或許開上了更好的車,但是在他們眼中自己還是那個被堵在馬路上的倒黴蛋。

這是一個令人傷心的事實:當我們夢想成真的時候,很少情況下會比之前更開心。新的成功會帶來新的挑戰。德國有句諺語說得最好:被期待的歡樂才是最大的歡樂。這話比迪士尼電影裡“以後永遠幸福地生活下去”可真實多了。

為什麼演化過程要如此耍弄我們?它給了我們只要達到目標就可以一輩子幸福的夢境,但是當我們真正實現目標的時候,為什麼本該出現的幸福感卻缺席了呢?

答案是這樣的:演化才不管我們幸不幸福,它只要能成功繁衍後代。幸福是演化的工具,用來激勵我們去做最有利於我們基因延續的事。如果我們的幸福感持續不退,演化就失去了這種能激勵我們的最有力的武器。

激勵的代價

拿我們的祖先舉個例子吧。假設在更新世(Pleistocene,距今200萬年至1萬年前)有兩個原始人 Thag 和 Crag,他們都實現了自己的夢想——親手殺死了一隻乳齒象。如我們所料,他們都無比開心,在各自的部落大肆慶祝。

幸福的人註定難成功?這是演化決定的

Thag 自此一直保持著非常開心的狀態,而 Crag 一週後就回到了平常心。Thag 不再打獵,在山洞裡心滿意足地放鬆自己,重溫他成功獵殺的經歷。而 Crag 體驗到了對成功的渴望——他還想再殺一隻乳齒象。所以他不再貪圖享樂,重返冰面繼續狩獵。這會給他帶來更多的成功,從而吸引伴侶,贏得部落的尊敬,或許還會為他贏得一個更靠近火堆睡覺的位置。

與此同時,部落裡的人不會再對開開心心的 Thag 感興趣,因為他不再是個貢獻者了。沒人會想去聽他殺死乳齒象的故事,相反,人們開始問一個老掉牙的問題,“你最近為我做了什麼?”

Thag 並不是特別介意——畢竟,他是個能一直感到幸福的人——但他不得不承受社交和繁衍方面帶來的後果。所以,Thag 留下的後代會更少。

如今,當我們檢視幸福隨時間而產生的激勵效果,會看到類似的模式。真正幸福開心的人很少是人生贏家,因為他們根本不需要成為人生贏家。媒體大亨泰德·透納(Ted Turner)這樣說過:“大眾眼中的‘人生贏家’們其實並不是百分百滿足和安全的——驅使他們成功的動力就來源於那種不安全感。”

數據證實了這一點,弗吉尼亞大學的大石茂弘領導的一項研究記錄了從上世紀 80 年代中期起被試自我報告的幸福指數。接著,研究者將其與他們在 21 世紀初期的收入做比較。他們發現以前不幸福的人們相比他們幸福的同胞賺得錢更少。這在意料之中,相比那些頹喪的人,幸福的人們更精力充沛、更引人注目,這些特質可以幫助他們掙更多的錢。

但更重要的一點是,那些認為自己幸福感中等的人15年後賺到了最多的錢,而那些認為自己非常幸福的人的收入,跟認為自己不幸的人反而差不多。

顯然,適當的喜悅對獲得成功是有好處的,但是幸福過頭就是一場經濟災難。這就是為什麼演化讓我們保持理性的幸福——偶爾能體會到極樂,但這種感覺會隨著我們返回到自己的個人幸福基線水平很快消退。

很多個人發展領域內的專家試圖讓我們相信,獲得最大或者永恆的幸福應該是我們的目標,但是從演化角度來看,這樣的目標既不現實也不可取。幸福感的演化是有原因的,它驅使我們走出去獵殺乳齒象。但是幸福感不僅僅起激勵作用,它在身心之間的聯繫上也發揮著關鍵作用。

所以即使是冥頑不化的人,也不如花點時間想想為什麼幸福如此重要。

年齡,健康和幸福

研究表明,年齡越大,越傾向於記住生活中積極而不是消極的事情,而年輕人對積極和消極的事情則五五開。主流心理學理論認為,年齡大的人意識到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多,所以他們會優先處理積極的情緒體驗。

大約十年前,我和生物學家羅伯特·特利維斯一起做研究,他認為年齡大的人更關注光明面是有生物演化基礎的,這使我們的研究轉入了一個有趣的方向:我們的身體怎麼利用它的能量。

當我們的祖先需要比平常更多的能量,比如被劍齒虎追殺的時候,他們不得調動起自己的身體。那麼能從大腦裡借來更多的能量嗎?答案是否定的。大腦使用了我們 20% 的新陳代謝輸出,不管你是在解數學題,還是在看電視劇。由於這樣持久恆定的能量需求,能量不夠用時向大腦借能量並非首選。

也許我們可以找我們的肌肉借用能量。因為我們運動時比不動時消耗的肌肉能量高太多了。原則上講,我們可以在靜坐時挪用這部分能量。但問題在於,我們祖先遇到的大多數急需能量的突發情況,都需要肌肉響應。因此緊急情況下我們絕無可能向肌肉借取能量,畢竟面對乳齒象我們全身放鬆,這可不是有用的應對策略。

這下只能讓我們去找免疫系統,當免疫系統強大時,它可以保護我們免受疾病困擾。像大腦一樣,免疫系統需要大量的新陳代謝消耗來保證我們未來的健康。因為有大量的免疫細胞在我們體內遊走,暫時的休息是可能的。所以,當我們的身體需要額外能量的時候,它會尋求免疫系統的幫助。

如果你正被老虎追趕或者揮棒攻打你的敵人,你不需要浪費能量讓免疫細胞同時開戰抵禦明天的寒流。你需要做的是將所有可用的能量都支援你的大腿,努力活下去,這樣你才能爭取到在第二天咳嗽和打噴嚏的機會。

因此,我們的免疫系統演化了,在我們開心時全功率運行,不開心時效率降低。所以,長期的情緒低落確實可以通過抑制免疫系統而傷害你。這也是為什麼老人的孤獨比吸菸更致命。誠然,如果你是個 65 歲以上的老人,相比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家裡,還不如和朋友們吸菸喝酒,大吃大喝一番。

有了這樣的背景知識,特利維斯假設老年人的大腦中演化出了一種關係轉變策略:他們更注重生活的積極面來增強自身的免疫系統。當然,也多虧了他們比年輕人更瞭解這個世界,所以老年人不需要那麼關注自己身邊的不愉快經歷。比如,當他們與無理的銀行僱員或者惱人的乘務員打交道時,他們能從人生閱歷庫提取相關經驗,不假思索地給出相應迴應。所以,他們可以忽略生活中的種種不愉快。

小奶狗和飛機墜毀

這個假設被我的博士生愛麗絲·卡羅克利諾斯(Elise Kalokerinos)所驗證。在為期一年的研究中,她給年輕人和老年人分別看美好事物的照片,比如一籃子小奶狗,和恐怖不堪的照片,比如飛機墜毀。接著,測試他們對圖像的記憶。

顯然的,65 歲以上的被試比起飛機墜毀更容易記住小奶狗,而年輕人則對兩者的記憶程度差不多。

卡羅克利諾斯接著讓老年被試一兩年後再回到實驗室採取血樣,評估他們的免疫功能。

免疫系統龐大複雜,但在這項初期研究中,我們決定聚焦於一種叫 CD4+ 細胞的白細胞。這些細胞通過刺激其他白細胞(也就是 B 細胞)產生抗體而發揮免疫作用。卡羅克利諾斯發現,相比消極的記憶,積極的記憶與更高的 CD4+ 計數、更低的 CD4+ 激活水平相關。

CD4+ 細胞數量越多,一般意味著身體能更充分地準備好與疾病抗爭。相反,CD4+ 細胞更高的激活水平則表明這個人的身體正忙著與感染廝殺,說明此人身體並不健康。換句話說,它們積極的記憶似乎在幫助他們的未來變得更健康。積極性與 CD4+ 細胞的關係,提高了開心事會增強我們自身免疫系統這一可能性。

這個實驗的結論並不符合所謂老年人更積極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的理論。但它們與其他研究結果一致,認為幸福感有利健康長壽。

比如,當研究人員故意讓人們接觸感冒病毒,他們會發現那些幸福、有著良好社交關係的人比不幸、缺乏社交的人更難感染上病毒。幸福、受人支持的人們即使為了科學而受傷(不是重傷)也會恢復得更快。

這個效果也適用於我們的靈長類近親。在摩洛哥山區的野生猴子們中,有更強友誼紐帶的猴子在面對寒冷和同類侵犯時,展現出更少的心理壓力。對人類和猴子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友誼和社會支持。令人滿意的關係在免疫防禦系統裡還是很重要的。

幸與不幸,照單全收

那麼幸福的目的是什麼?正如你所見,這個問題沒有唯一的答案。幸福激勵我們去做能讓自己活下去、繁衍生息的事情,並且讓我們保持健康。但是幸福本身並不是最終目的。

演化常常為了其他目的而犧牲我們的幸福。沒有經歷過挫折、失敗、絕望的人很難學會如何避免壞人壞事壞念頭。事實上,消極情緒與積極情緒一樣重要,前者甚至可能更重要。我們從失敗中學的東西,遠比從成功中獲得的更多。

作者:William Von Hippel(昆士蘭大學心理學教授)

編輯:李晨琰

責任編輯:姜澎

來源:綜合自公眾號科研圈及環球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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