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憐的三爸

文/長安18子

我的三爸，也就是我的三叔父，今年六十多歲了，中等偏矮的個子，滿臉粗硬的鬍鬚跟頭髮一樣開始花白了。一個敦厚老實、善良慈祥的老農民，這一輩子的遭遇卻讓人唏噓不已。今年春節回老家，我們見面一說話，他就忍不住要落淚。到底是怎麼啦？

三爸是我二爺的兒子，當年，我太爺用省吃儉用下來的錢，都置買成了土地，想留下這些財富給兒孫。可誰能想到，解放後我們家就落了個富農的成分，我爺是老大，早早就過世了，我二爺就作為“地富反壞右分子”經常被批鬥捱整，年紀不大就被折磨的得了很要命的重病。三爸為人老實本分，還有一些手藝，但就因為家庭成分高，一直到三十多歲都找不到媳婦，最後有人從山根前給他介紹了現在的三娘。當二爺看到三孃的時候，雖然心裡很不滿意，但也無可奈何，總不能讓三爸因為家裡的成分就打一輩子光棍兒吧，就這樣抱憾離世了。三爸和三娘結婚後，雖然也有很多不和諧的磕磕碰碰，但三娘給他生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讓他兒女雙全。俗話說：“一兒一女賽神仙”，一雙小兒女活潑可愛，他也因此曾是村裡人羨慕的對象。

按說，到了他這個年紀的農村老漢，就該享受兒女孝順、含飴弄孫的清福了，如果兒女能行的，也該在家裡享受清閒了。可他的一雙兒女，長大後卻沒有一個能靠得上的。女兒小時候聰明伶俐，人長得也很漂亮，十幾年前嫁給同村的一個小夥子，過了一段兒好日子，孩子都十幾歲了，卻不知怎麼突然就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婆家不給好好看病，女婿跟她也離婚另娶了。三爸到處給她找人花錢看病，卻總也不見好轉。她整日在家裡打打鬧鬧、遊手好閒，動不動就跑出去玩失蹤，幾天都不回家，嚇得三爸三娘再也不敢說她了。幸好精準扶貧開始後，村上把她作為貧困戶，給她蓋了新房，每月還有幾百塊錢的低保金。那個兒子今年也該三十多歲了，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早早就外出打工去了，西安、河南、廣東到處漂泊流浪，行蹤不定，常年不與家裡聯繫，也不回家來，偶爾在我二弟的QQ上閃個面兒，才知道他到了哪裡，就再也不見影蹤。聽說，他去年到東北瀋陽的哪個寺廟裡，出家做了道士。你說，父母辛辛苦苦把你撫養成人，怎麼就能這樣無情無義地出走了呢？

農村人，一輩子就希望給兒女蓋房成家，了卻這一生的任務。可眼下，三爸面對一雙兒女的事情，卻是老虎吃天沒法兒下爪啊。他因為經常給村兒里人家蓋房當小工，幹很重的活兒，也落下了一身的疾病，動不動就腰疼腿痛，幹不動重活了。後來，經別人指點，他買了一輛電動車，在西安批發了一些日用小商品，走村串戶地賣貨，每天能掙個幾十元錢，現在就靠這個養家餬口，每天風裡來雨裡去，雖然很辛苦，自己卻也覺得自由自在。

命運為什麼待他這樣刻薄？常言說，“養兒防老”。他們兩口子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辛辛苦苦了一輩子，不要說兒女給他們養老，就連一個農村人最起碼的人生目標，他也沒有辦法實現了，一雙兒女卻一個都指望不上，在人面前都抬不起頭，說不起話。他一提起這些來，全都是傷心和悲傷，禁不住又眼圈發紅、老淚縱橫了。他該怎麼辦啊？他們兩口子都老了，晚景如此淒涼，以後幹不動了該依靠誰啊？

我除了安慰他保重好自己的身體，想開些，有就當沒有，車到山前必有路之類的勸慰，就再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語了。

【作者簡介】長安18子，電信工程師，美文作者，喜歡詩歌、散文，歡迎大家關注、支持、點贊、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