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有一天，法蘭西能夠脫胎換骨，洗心革面，將這不義之財歸還給被搶掠的中國。（雨果）
再談圓明園的舊債
文/馬尚田
1.
拙作《總統先生，該說說圓明園的舊債了》，30萬+閱讀，我沒想到。
我覺得，我只做對了一件事，追討文物我們是認真的。其他都是浮雲。
此時，談論聖母院還是圓明園，最有意義的事情莫過於此。
這是一件比概念、口舌之爭更有意義的事情；
比兩場火是不是可以相提並論更重要；
比爭論誰的民族主義「狹隘」更有意義；
比定性「誰更愛國」更有意義。
也許，正是這一點，說中了太多國人的心聲。
這一篇，進一步申明我們的物權主張：無論是從物權、還是安全性來說，法國都不再適合保管圓明園文物，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2.
有人說，你追討文物是對的，但不該在人家著火的時候提。
我笑了。
巴黎聖母院不著火，我們要追討圓明園文物；
巴黎聖母院著火，我們更要追討圓明園文物。
物權是我們的，當然我們有權追討；
現在安全性成了問題，法國人保管文物的能力存疑，我們當然更要追討。
至於說，此時追討文物，法國人的感受如何，我很佩服國人的善良；我只想提示您，這個事情是物權問題，不是感受問題。
退一步，就說感受，在拍賣圓明園流失文物的時候，法國人如果有您這樣的善良就好了。
看看近幾年發生的事。2009年，法國佳士得拍賣行無視中國政府的反對，在巴黎拍賣圓明園流失的文物鼠首和兔首銅像，而且拍賣的主題就叫「八國聯軍-圓明園遺物」專拍。
2018年，英國坎特伯雷拍賣行也不顧中國國家文物局反對和民眾的抗議，執意將疑似從圓明園流出的西周青銅器虎鎣以41萬英鎊賣出。
……
3.
有人說，當年的法國和現在的法國不是一回事。
我笑了。
他們在拍賣圓明園流失文物的時候，他們在博物館裡洋洋得意地展示圓明園流失文物的時候，你能把當年的法國和現在的法國完全分開嗎？
上文說到，那些漂泊海外的圓明園國寶中，很大一部分現存歐洲，英法所藏最多。
各位，那些圓明園國寶，此刻，1000多件就躺在法國楓丹白露宮中國館裡；還有數不清的，存放在法國巴黎東方博物院中，以及法國軍事博物館和法國國家圖書館內。
當年的法國政府和現在的法國政府的確不一樣，但那些圓明園國寶的存在會顯示這一荒唐性，這些本屬於東方的寶貝，被強盜法蘭西搶到此地；如今，這個地方已經是個文明國度，名叫法國。
但是，他們「儼然以主人自居，炫耀從圓明園搶來的精美絕倫的古董」時，你真的認為他已經文明起來了嗎？
當他們拍賣圓明園流失文物，完全不顧原主人的感受時，你真的認為現在的法國完全告別當年法蘭西的野蠻嗎？
4.
有人說，當年，圓明園是英軍燒的，法軍沒放火。當時，搶劫圓明園的，不只是英法聯軍，還有中國人。
我笑不出來了。
用讀者「花落凡間」的話來說，竟然還有這麼多人為不安好心的侵略軍洗白，要不要去法國給他們送面錦旗，感謝法軍只是參與搶劫，沒有參與放火？
事實上，人家法國人雨果更加有勇氣面對真相，也更加直言不諱，早已白紙黑字定了性，強盜就是強盜。
「在歷史面前，這兩個強盜分別叫做法蘭西和英格蘭。」
「一天，兩個強盜走進了圓明園，一個搶掠，一個放火。可以說，勝利是偷盜者的勝利，兩個勝利者一起徹底毀滅了圓明園。」
「法蘭西帝國將一半戰利品裝入了自己的腰包，而且現在還儼然以主人自居，炫耀從圓明園搶來的精美絕倫的古董。」
「我希望有一天，法蘭西能夠脫胎換骨，洗心革面，將這不義之財歸還給被搶掠的中國。」
是的，我們正在等法蘭西脫胎換骨，洗心革面之日，將這「不義之財」歸還中國。
這一天，我們等待得太久了。
5.
關於對文物的態度，「布拉格」的態度也代表了一些人，我覺得有必要一提。
布拉格先生認為，那些不爭的事實就不談了。設想下，如果那些文物不是到流失英法，很有可能很多文物現在都消失了。當時的社會，大清朝，後來的民國，抗日……保存文物的環境，技術，社會的進步，能比英法嗎？
這種論調我忍受很久了，這個邏輯實在難以接受。
從近代歷史上看，有太多芳鄰組團到我家裡來，看我家有什麼好東西，就擅自做主，拿回自己家去，幫我們保管起來。
不過，我們真的沒有能力保管嗎？通常是，正因為這些傢伙總來搗亂，才把世界搞得一團糟。
偉大的單霽翔院長退休前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把故宮文物統計出來，故宮文物現有1807556件，那可是歷經所謂「大清朝，後來的民國，抗日……」，傳到今天。
看上去我們不必假他人之手 ，靠自己，我們完全可以保管得很好。通俗點說，誰的孩子誰抱，無需他人假惺惺。
我的讀者都是會打比喻的人，對這種觀念的迴應，就比我簡單直接，更形象生動得多了。
「就像你家女兒很漂亮，流氓搶去了，還對你說你不配擁有這麼漂亮的女兒，你作何感想？」
「就像有的人家裡不會管錢，你去把人家的錢搶來佔為己有，美其名曰我為你保管錢？這不是搞笑嗎？？」
6．
順便說說，對歷史的態度。
「王祿」留言點擊率頗高：
當年要不是滿清虐死了幾個談判使者，聯軍也不會放火燒園子了，一群小粉紅腦子被洗漿糊了。
我做如下回復：
七七事變時，日本人也這麼說來著，要不是我們日本兵失蹤，我是不會對中國發起戰爭的。你信？
狼和小羊的故事我們又不是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侵略者的藉口而已，連他們本國人都不信。不然，就不會有雨果那麼深刻的批評了。
總體來說，我們為什麼要面對歷史？面對歷史不一定就是幸災樂禍，就要冤冤相報，而是鑑古知今，強大文明，制止野蠻，永不燃燒沖天烈焰。
我們對文物物權的主張同樣出於這樣的歷史觀。
7.
追討文物，物歸原主，並非不可能。
今年3月23日，意大利歸還中國796件（套）漂泊海外的中國文物，這是近20年來最大規模的中國文物藝術品返還。
近年來，國家文物局通過外交斡旋、司法合作、友好協商等方式，促成包括圓明園獸首、大堡子山金飾片、虎鎣以及美國政府三次返還文物在內的30餘批次4000餘件(套)流失文物迴歸祖國。
至於歷史證人證據，讀讀1861年大文豪雨果的文章就是了。
致巴特雷上尉的信:
先生，你徵求我對遠征中國的看法。你認為這次遠征行動幹得體面而漂亮。你如此重視我的想法，真是太客氣了。在你看來，這次在維多利亞女王和拿破崙皇帝旗號下進行的遠征中國的行動是法蘭西和英格蘭共享之榮耀。你希望知道我認為可在多大程度上對英法的這一勝利表示贊同。
既然你想知道，那麼下面就是我的看法：
在地球上某個地方，曾經有一個世界奇蹟，它的名字叫圓明園。藝術有兩個原則：理念和夢幻。理念產生了西方藝術，夢紀產生了東方藝術。如同巴黛農是理念藝術的代表一樣，圓明園是夢幻藝術的代表。它薈集了一個人民的幾乎是超人類的想象力所創作的全部成果。與巴黛農不同的是，圓明園不但是一個絕無僅有、舉世無雙的傑作，而且堪稱夢幻藝術之崇高典範——如果夢幻可以有典範的話。
你可以去想象一個你無法用語言描繪的、仙境般的建築，那就是圓明園。這夢幻奇景是用大理石、漢白玉、青銅和瓷器建成，雪松木做樑，以寶石點綴，用絲綢覆蓋；祭臺、閨房、城堡分佈其中，諸神眾鬼就位於內；彩釉熠熠，金碧生輝；在頗具詩人氣質的能工巧匠創造出天方夜譚般的仙境之後，再加上花園、水池及水霧瀰漫的噴泉、悠閒信步的天鵝、白䴉和孔雀。
一言以蔽之：這是一個以宮殿、廟宇形式表現出的充滿人類神奇幻想的、奪目耀眼的寶洞。這就是圓明園。它是靠兩代人的長期辛勞才問世的。這座宛如城市、跨世紀的建築是為誰而建？是為世界人民。因為歷史的結晶是屬於全人類的。
世界上的藝術家、詩人、哲學家都知道有個圓明園，伏爾泰現在還提起它。人常說，希臘有巴黛農，埃及有金字塔，羅馬有競技場，巴黎有巴黎聖母院，東方有圓明園。儘管有人不曾見過它，但都夢想著它。這是一個震撼人心的、尚不被外人熟知的傑作，就像在黃昏中，從歐洲文明的地平線上看到的遙遠的亞洲文明的倩影。
這個奇蹟現已不復存在。
一天，兩個強盜走進了圓明園，一個搶掠，一個放火。可以說，勝利是偷盜者的勝利，兩個勝利者一起徹底毀滅了圓明園。人們彷彿又看到了因將巴黛農拆運回英國而臭名遠揚的埃爾金的名字。
當初在巴黛農所發生的事情又在圓明園重演了，而且這次幹得更凶、更徹底，以至於片瓦不留。
我們所有教堂的所有珍品加起來也抵不上這座神奇無比、光彩奪目的東方博物館。那裡不僅有藝術珍品，而且還有數不勝數的金銀財寶。多麼偉大的功績！多麼豐碩的意外橫財！這兩個勝利者一個裝滿了口袋，另一個裝滿了錢櫃，然後勾肩搭臂，眉開眼笑地回到了歐洲。這就是兩個強盜的故事。
我們歐洲人認為是文明人，而在我們眼裡，中國人是野蠻人，可這就是文明人對野蠻人的所作所為。
在歷史面前，這兩個強盜分別叫做法蘭西和英格蘭。但我要抗議，而且我感謝你給我提供了這樣一個機會。統治者犯的罪並不是被統治者的錯，政府有時會成為強盜，但人民永遠也不會。
法蘭西帝國將一半戰利品裝入了自己的腰包，而且現在還儼然以主人自居，炫耀從圓明園搶來的精美絕倫的古董。我希望有一天，法蘭西能夠脫胎換骨，洗心革面，將這不義之財歸還給被搶掠的中國。
在此之前，我謹作證：發生了一場偷盜，作案者是兩個強盜。
先生，這就是我對遠征中國的讚美之辭。
維克多·雨果
1861年11月25日於歐特維爾－豪斯
在英國拍賣會上，流傳出的圓明園沒被燒燬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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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微信公眾號：老馬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