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擴張!韓民族是如何從東南一隅到控制整個朝鮮半島的?

朝鮮半島,古代地緣和文化上和中國聯繫最緊密的地區,由於其是中華帝國忠實的藩屬,所以古代朝鮮民族的性格顯得有些溫順謙和,但這確實是明朝後的事情,明朝前東亞地區比較混亂,朝鮮半島又是日本,中原和草原遊牧民族各方勢力交匯的四戰之地,所以早期朝鮮民族的戰力相當強悍。

事實上,朝鮮半島(朝韓兩國)現在的國土,也是近千年間不斷擴張形成的,只不過,這段歷史不太為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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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王國御旗

一, 三韓崛起!

朝鮮半島的信史源於公元前194年,《史記》 記載燕國將軍衛滿率移民進入朝鮮,於公元前194年在平壤一帶建立衛氏政權,史稱衛滿朝鮮,而這之前則屬於朝鮮歷史上的“存疑時期”。

公元前109-108年,衛滿朝鮮被漢武帝攻滅,之後漢朝在其舊地設立了 “漢四郡”:樂浪、玄菟、真番及臨屯,統治了朝鮮半島大部分地區,“漢四郡”的出現使得中原先進的文化和生產能力傳到了朝鮮,促進了朝鮮地區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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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漢朝統治地區之外的朝鮮半島南部,則分佈著三個土著部落聯盟:馬韓、辰韓、弁韓,這三家合稱“三韓”“三韓人”是朝鮮民族的主要先祖,後來“韓”也成為古代東亞地區對朝鮮半島的代稱。

但“漢四郡”這個地方屬於偏遠邊境,中原很難進行力量輻射,當時朝鮮半島南邊是“三韓”,而北部和中國東北地區分佈著扶余、高句麗、沃沮、東濊等漁獵民族。在這些勢力的反擊下,漢四郡不斷衰退,南方的真番、臨屯二郡很快瓦解,西北的玄菟郡後來也被移到遼東,只剩下一個和中原聯繫相對較緊的樂浪郡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之後的東漢、曹魏與西晉雖然保留了樂浪郡與玄菟郡,但統治力越來越弱。

公元前313年,樂浪郡被高句麗吞併,之後被僑置到遼西,“漢四郡”全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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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鮮半島,中原勢力不斷衰退,北部一些漁獵民族則在混戰,“三韓”部落趁機開始北進,而北邊一片混戰後,高句麗興起,形成強大國家南部的“三韓” 則發展成了“新羅”“百濟”兩國,5世紀初開始,朝鮮半島進入“三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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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年的朝鮮三國

和中國的三國一樣,朝鮮半島三國也是不斷合縱連橫,相互攻伐,這其中高句麗實力最為強大,為其它兩國所忌憚並影響中國的地緣安全;百濟和海對面的日本(倭國)有十分緊密的關係,而新羅則和唐王朝結盟。

有了唐朝這個超強外援,最後新羅熬到了最後,660年,新羅和唐的聯軍攻滅百濟,668年又攻克高句麗,朝鮮半島成為唐王朝和新羅兩國的天下。

但一山不容二虎,之後新羅和唐這對盟友迅速反目,唐王朝試圖在朝鮮半島建立統治秩序遭到了新羅的強烈抵制,最終還爆發了羅唐戰爭(670年—676年),最終唐朝還是沒有壓服新羅這個地頭蛇雙方達成協議:唐朝承認了新羅“多取百濟故地,遂抵高句麗南境為州郡”的事實,同時新羅成為唐朝藩屬國。

新羅獲得了之前的百濟故土和大概一半的高句麗,統一朝鮮半島大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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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羅與唐邊界變化圖,前圖為唐朝剛滅百濟和高句麗時的地圖,此時百濟故地歸屬唐熊津都督府管轄,而高句麗故地則屬於安東都護府管轄,羅唐戰爭後,新羅與唐的國境也從漢江推至大同江。

“三韓”人終於不再龜縮於半島南部一隅之地,而控制了半島的大部分!

二,高麗北進!

不過新羅無法穩定控制國內局勢,百濟和高句麗兩國遺民不斷掀起叛亂,鬧著復國,9世紀新羅衰落,國內狼煙四起。

900年部,隊將領甄萱稱王,建立了所謂後百濟;緊接著901年起義的僧侶金弓裔稱王,國號“泰封”(後高句麗),朝鮮進入“後三國時期”。

公元918年,泰封將軍王建發動政變,改國號“高麗”,漸漸獲得了半島的主導權。

這就是高麗王朝

雖然只是一次普通的改朝換代而已,不過“高麗”這個國號卻很有意思,似乎和之前的強國“高句麗”很像。

其實這就是王建的意圖,事實上大概在中國的南北朝時期,高句麗就逐漸以“高麗”作為正式國號,不過,王建以“高麗”為國號並不僅僅是給自己找個闊氣的祖宗(事實上高麗的王族和之前的高句麗人並沒有什麼關係)以示聲威,他還有別的野心,就是:鼓動後人恢復高句麗故土!

前文說了,新羅和唐王朝滅亡的高句麗,之後達成了協議:大同江和龍興江以南之地歸新羅;以北歸唐朝。

也就是說,高句麗實際上是被唐朝和新羅瓜分了,而中國獲得的高句麗遺產還更多一些。

唐朝著名將領高仙芝人便是歸化高句麗人的後代

之前高句麗國的遺民也分別成為新羅和唐兩國的軍民,其中高句麗人中的精英分子(首都三萬多戶),被唐朝遷往內地,分散雜居,很快融入漢族,高句麗已不可能再東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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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高麗還想繼續擴張,將之前高句麗全境都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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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也沒那麼簡單,當時高麗以北的地方生活著的是彪悍的女真人,名義上屬於中國遼(契丹)朝管轄,公元993-1019年,高麗和遼爆發了三次大規模戰爭,不得不說這個時候朝鮮人的戰鬥力還是很強的,竟然抗住了堂堂大國遼朝的進攻沒被完全征服。

不過長期和遼國這個強大的鄰國敵對也沒有好處,公元993年,第一場大戰後,高麗和契丹講和:高麗與宋斷交、名義臣服契丹。

但高麗人卻不忘佔小便宜,其跑去和契丹人說:咱們之間有女真阻隔不利於交流,請求遼朝把女真聚集區劃入高麗領土,遼朝覺得這是小事就答應了。

於是,清剿了當地的女真部族後,高麗修築了六座城池,稱“江東六州”,高麗成功獲得了一塊國土,北界由清川江擴大到鴨綠江。之後遼朝和高麗關係惡化後,曾要求高麗歸還此處並派大軍侵略,但被高麗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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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為江東六州(興化、龍州、通州、鐵州、龜州、郭州)

獲得此處後,高麗仍然不滿足,公元1107年,高麗大將尹瓘帶17000大軍再次清剿北部女真部族,控制大片土地並在此修建九座城堡:鹹州、英州、雄州、吉州、福州、公嶮鎮、通泰鎮、崇寧鎮、真陽鎮,稱“東北九城”,並設立公嶮鎮定界碑,對此地宣誓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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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九城大致位置(淡綠色和灰色),公嶮鎮有爭議,一般認為公嶮鎮應為今朝鮮咸興郡德山面上岱裡山城,有些韓國激進者認為位於現中國東北境內(如上圖)。

不過後來女真人進行了反擊,高麗喪失了東北九城的控制權,此後這一地區一直由中國的遼,金,元等朝管理,但高麗仍聲稱對此處擁有主權。

不過高麗也只是說說而已了,1231年開始,興起的蒙古人對高麗進行了多次大規模入侵,別說什麼“東北九城”了,就連本屬高麗的其它地區都被蒙古侵吞了不少,高麗西京(今平壤),雙城總管府(今朝鮮咸鏡南道的金野郡)和濟州島等地從1269年後的半個世紀成為元朝的直屬領土,而高麗本國也成為了元朝的附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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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14世紀中期,中國正處於元明易鼎的混亂局面,高麗趁機開始搞小動作,大肆往北擴張,不僅攻佔了元之雙城總管府,還趁勢一路北進。

“收復和、登、定、長、預、高、文、宜州及宣德、元興、寧仁、耀德、靜邊等鎮; 鹹州 ( 今朝鮮咸鏡南道咸興) 以北,自高宗戊午沒於元,今皆復之。”——《高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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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要說清楚,高麗不僅收復了之前被元朝侵略的土地,還越過傳統邊境繼續北侵!其攻佔了元朝遼陽行省合蘭府(今咸鏡南道咸興)至三散(今咸鏡南道北青)的土地,勢力達伊板嶺(即朝鮮摩天嶺),“東北九城”一帶又被朝鮮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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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當然非常憤怒,派使臣嚴厲警告高麗,不過此時元朝已經是搖搖欲墜,無力進行實際干涉,所以只能默認高麗的蠶食。

1368年,元朝被明朝滅亡,按照中國傳統政治倫理,新朝需要繼承前朝全部國土,所以和高麗扯皮的任務就落到了明朝頭上。

三, 朝鮮——以柔克剛

1388年,明軍攻入中國東北,準備效仿元朝在朝鮮半島設立雙城總管府的模式,設立鐵嶺衛軍事管理朝鮮半島東北,同時,明朝還要求高麗歸還“鐵嶺北東、西之地”(大致是之前的“東北九城”)

命戶部諮高麗王:以鐵嶺北東、西之地,舊屬開元,其土著軍民女直、韃靼、高麗人等,遼東統之。鐵嶺之南,舊屬高麗人民,悉聽本國管屬。疆境既正,各安其守,不得復有所侵越。”——《明太祖實錄》

高麗自然不樂意,不過高麗王朝這個時候也快完蛋了,1392年大將李成桂發動兵變,推翻了高麗王朝,建立了朝鮮王朝。

這下子,事實上明朝和朝鮮對於朝鮮半島東北部的土地產生了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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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地方有些特殊,無論對於明王朝還是朝鮮,此處都屬於邊疆地區,當地土著居民一直都是女真部族,所以要想控制這裡,需要做的是控制女真人。

元末明初混亂的時候,高麗搶了先機,爭取了大批女真部族依附,到1392年朝鮮王朝建立後,女真人多已依附於朝鮮,但明朝畢竟是超級大國,憑藉體量優勢最終佔據了上風,很多女真部族轉投明朝。

明朝此時忙著對付蒙古殘餘勢力,無力和朝鮮扯皮,也沒有繼續要求朝鮮歸還土地,1393年,明朝將鐵嶺衛置在遼東銀州(今天的鐵嶺市)境內,默認了朝鮮對“東北九城”的統屬。

但朱元璋對高麗(朝鮮)進行了嚴厲警告,多次下令加強東北防衛,並以“侮辱朝鮮使臣”,“揚言武力征討”等方式進行震懾,這讓朝鮮“舉國臣民,無不驚恐”,也不敢繼續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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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僅僅是默認,明朝並未正式放棄這裡,1403年,受不了朝鮮人打擊的女真部族上奏明廷,說“鹹州(今朝鮮咸鏡南道咸興)迤北,古為遼、金之地”,於是剛剛通過“靖難之役”上臺的朱棣再次向朝鮮索要此“十處人民”。

對於朝鮮來說,這確實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朝鮮當然不想吐出已經吞下去的肉,但是直接忤逆明朝這個強大的宗主國屬於自找死路,於是朝鮮人想出一招——以柔克剛!

其先對明朝採取極為謙恭的態度,並派著名學者——藝文館提學金瞻出使明朝,玩弄文字遊戲,朝鮮表示:《遼史》、《金史》裡都沒有記載這十處地名,可見此並不是遼金領土。

“若考遼、金《地理志》,則虛實自明矣。”——金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為此處屬於邊疆地區,所以明朝君臣對該地歷史不確知,朝鮮人利用這一點玩弄“文字遊戲”,《遼史》和《金史》其實是記錄了這些地方的,只不過記錄的地名和現在的不同而已。

之後朝鮮提出請求,表示明太祖已默認此處歸屬本國,又稱女真人“來居本國地面,年代已久,……且與本國人民交相婚嫁,生長子孫”,請求“令本國管轄如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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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成祖改變了朱元璋經略開拓東北的政策,明與朝鮮的關係逐步變為友好

朝鮮的手段起到了效果,朱棣表示: “朝鮮之地,亦朕度內,朕何爭焉”,同意將鐵嶺以北,公嶮鎮(今朝鮮咸鏡北道吉州)以南的“十處人民”讓給朝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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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已經不是阻礙了,那朝鮮人接下來自然是對女真人繼續實行手段,朝鮮人進行兩手措施,,一面大力清剿,一面同化招撫,其在首都漢陽設置專門接待女真朝貢者的“北平館”,並開放邊城互市。

不僅如此,朝鮮甚至多次越境打擊明朝境內的女真人!不過明朝認為女真人和朝鮮人的爭端屬於“遠夷爭競”,對此基本不管,沒明朝撐腰,此時女真人根本無力對抗朝鮮王朝,此時朝鮮王朝正值雄主世宗大王當政,軍力強盛,1433年朝鮮派大軍掃蕩,將鴨綠江、圖們江南的女真人據點全部摧毀,之後在圖們江中下游南岸地區置東北六鎮(會寧、富寧、鍾城、穩城、慶源、慶興),圖們江隨之成為中、朝兩國東段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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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鴨綠江南岸,1416 年到 1443 年,朝鮮王朝先後設立西北四郡(閭延,慈城,茂昌,虞芮),終於徹底控制鴨綠江南岸地區,鴨綠江隨之成為中、朝兩國西段邊界的界河,而新開拓的土地,則成了朝鮮咸鏡道。

“咸鏡道本非我地, 而於前朝避役之民, 皆歸其地矣。 至我世宗朝, 始設六鎮, 而野人願託以生焉。"——朝鮮中宗時期大臣韓亨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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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擴張史

從新羅到朝鮮,三韓部族花了差不多1000年時間進行擴張,領土擴大幾乎4倍,終於從割據東南一隅轉變為整個半島的主人。

參考論文:《朝鮮王朝前期的北方“六鎮”設置研究》,《中朝圖們江界河形成源流略考———以朝鮮王朝的東北方經營為中心》,《女真族的領土意識初探》

作者:雲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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