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伊斯蘭服飾的時尚女性

也許只有深受伊斯蘭傳統影響的人才會覺得,伊麗莎白·布卡(Elizabeth Bucar)對伊朗、土耳其和印度尼西亞穆斯林女性的風格探索算得上是簡約派。實際上,她在新書《虔誠的時尚:穆斯林女性穿衣風格》(Pious Fashion: How Muslim Women Dress)中傳達了一個基本信息:穆斯林女性的時尚風格是多種多樣的、非常個人化、細緻入微,無論她們是全身都藏在黑色罩袍下;還是用亞歷山大·麥昆的骷髏圍巾當作頭巾,並搭配緊身牛仔褲、皮毛背心。有時候,她們的風格是充滿政治意味並頗具顛覆性的;有時候,她們的裝束只是為了遵循信仰;有時候,她們只在乎時尚、美麗與個人愉悅。

布卡是紐約東北大學哲學與宗教系的副教授,她將自己的學術研究與作為一個熱切時尚學生的驚奇結合起來。她把幾十年的政治變動融合在了這本通俗易懂的作品中。歷史學家們也許會覺得不可思議,但她的作品並不關於伊朗的革命,並不關於印度尼西亞的殖民主義,甚至也不是關於奧斯曼帝國的蠟染織法或服飾風格的傳統。《虔誠的時尚》審視了當代女性服飾,以及服飾能夠如何幫助我們瞭解作為一個整體的穆斯林——而非高深莫測的“穆斯林群體”。

布卡認為,時尚是一種傳播方式,也是一種體現自我認同的形式。有些讀者也許會認為這一看法本身就充滿顛覆性。毫無疑問,對很多人來說,將虔誠的時尚作為一種瞭解穆斯林女性的工具是顛覆而政治化的。但布卡在寫作過程中盡力做到了不評判和去政治化。作為研究的一部分,她組織了關注小組,參觀了大學校園,採訪了商店店主,並像街拍攝影師一樣在大街小巷遊蕩。如果她要記錄的只是對非穆斯林來說非常明顯的內容,那她完全不必耗費這些經力,但我們身處 2017 年,到處都充斥著假設、偏見、無知和誤導。

穿著伊斯蘭服飾的時尚女性

布卡是一位有能力並令人欣慰的嚮導。她開門見山地告訴讀者,她不是一個時尚專家,她的任務不是討論一件女式大衣該不該出現在時裝雜誌中。她說自己不是《穿普拉達的女王》中的米蘭達·普利斯特里(時尚雜誌主編,梅麗爾·斯特里普飾)一角,從高高在上的角度提出時尚建議。但她從米蘭達著名的臺詞中學到了東西——米蘭達從歷史和意義的角度批評助理安迪的天藍色毛衣。

“這段臺詞讓我們瞭解到從學術角度研究時尚有何意義。書呆子般的安迪認為時尚只是愚蠢又膚淺的人群的興趣,她的看法正好代表了貶低服飾作為一種文化和經濟現象的學術傾向,”布卡說,“對虔誠服飾的研究,讓我們能夠了解穆斯林女性服飾的微妙之處。就像那件天藍色的毛衣不僅僅是關於顏色,虔誠的時尚也不只是關於服飾。”

2004 年,布卡飛抵德黑蘭學習波斯語。在旅途開始之前,她就在考慮該如何遵守當地要求女性穿戴正式蓋頭(hijab)的規則。這比她想象中更具挑戰性,因為蓋頭並不是一種制服或是一種具體的穿衣風格,它僅僅意味著端莊的服飾,而這根據場合、地理位置、社會階層等其他元素的不同,也有著不同的相應解讀。這並不是用黑色羊毛從頭蓋住腳那樣簡單,錯誤的穿著就像一個男人穿著晨禮服和高帽去參加硅谷的商業會議一樣不合適。這太過正式而不自然,反而顯得有點奇怪。

虔誠的時尚中有些元素根植在歷史和政治中,並有國家間的區別,各國用來描述端莊服飾的詞彙也有所不同。布卡將自己的關注點主要放在了 20 多歲的年輕女性身上,一是因為這是她最容易接觸到的群體,二是因為她認為她們是與時尚最合拍、對時尚最有興趣的群體。在德黑蘭,當地法律要求女性必須穿戴蓋頭,所以布卡去採訪了那裡的年輕女性。

她也去了印度尼西亞的日惹(Yogyakarta),在這裡,虔誠的服飾只是一種選擇,被認為是自我意識與自我提高的個人旅途。這是一種穿衣風格,也是一種個人承諾。

在伊斯坦布爾,布卡瞭解到,女性的服飾風格正是對土耳其緊張局勢的一種反映。

對那些決定遮住頭部的女士來說,頭巾的選擇極為重要。女性要找到最合適的顏色,也要找到最具吸引力的方式來遮住自己的頭部。她們有時候也會在頭頂帶一個橡膠墊,以造成頭髮充盈的假象,並藉此拉長臉型。她們也會考慮頭巾和整體服飾是否搭配得當的問題。在伊斯坦布爾,她們通常會以一種特別的方式來圍頭巾,並讓標籤牌在背後露出來。

在伊朗,虔誠的時尚意味著不展示身體的曲線;在印度尼西亞,這意味著需要遮住身體,但卻鼓勵沙漏型的身材。而端莊與具有吸引力之間是沒有明確分界線的。在土耳其,端莊的服飾承擔著一種特殊的責任:同時做到美麗和時尚,而不是讓在這個迅速向前發展的國家的女性看上去老氣而又脫離實際。

虔誠的時尚並不是一種對審查和批評的對抗。不過,哈倫妮薩·居爾(Hayrunnisa Gul)是土耳其第一位佩戴頭巾的第一夫人,結果被土耳其精英階層殘酷地批評為過於土氣,而其他穆斯林女性則認為她時尚品味很差。

德黑蘭雖然強制女性穿戴蓋頭,但更合適的虔誠服飾應該是永遠保持不穩定的。這不是關於女性應不應該露出腳踝或頭髮的簡單問題,而是女性選擇如何遮蓋自己的問題。這樣太誇張了嗎?太像主婦了嗎?顏色太統一了嗎?這些問題的答案受到文化規範的影響,但文化規範某種程度上則受到其他女性、當地時裝設計師和時尚博主的影響。畢竟 Instagram 是沒有國界之分的。

布卡矯正了讀者的固有觀念,這種觀念通常認為遵守端莊審美的女性就是不時尚的、沒見過世面的。絕對不是這樣。書中有一幅土耳其女性的照片,她穿著到腳踝的連衣皮裙,上身是緊身的,下身是喇叭裙款式,搭配了蕾絲圍巾和優雅成熟的手包。她的穿著方式是她自己的選擇,也是她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布卡書中大部分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的德黑蘭女性照片,都來自伊朗時裝設計師阿拉茲·法拉莉(Araz Fazaeli)開設的時尚博客《德黑蘭時報》。博客中既有藝術照片,也有女性街拍,而這些女性的穿衣方式一定會讓社交媒體感到驚奇。

“伊朗的主要問題並不是穿衣的要求。”法拉莉說,“時尚本身已經足夠有創意,可以設法繞過任何限制了。”

但問題是:為什麼一開始會有各種限制?為什麼政府會通過法律來剝奪女性自由選擇服飾的權利?布卡注意到,當文化將自身投射到人們的外表、女性的虔誠程度上時,也就給女性賦予了特殊的文化和社會力量。也許如此。這是一個有意思的論點,但布卡的論斷並不夠有說服力。

不過,她仍然帶領讀者認識了她的關注組中活潑的穆斯林女孩。她們願意思考,也具有個人風格、幽默、善於發表意見,同時也很虔誠。當問及她們這一代人喜歡的服飾商店和當地的時裝編輯時,她們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在布卡對她們的採訪中,我們瞭解到她們和任何衛理公會教徒、天主教徒、猶太教徒或者無神論者並沒有什麼區別,她們只是想在公共場合呈現最美好的自己。但無論你是誰,你住在哪裡,要實現這一點也會困難重重。

(翻譯:李思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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