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憶,恰黃口年少

總會有些許的記憶在流逝的歲月中漸漸沉澱下來,清晰在以往的日子裡,一幕幕被掀起,溫暖著曾經。

七、八十年代的農村是大有作為的。比起現在電子化的單一生活方式,在農村廣大的天地中,生活確實是張揚琳琅。儘可能去自給的生活方式使得每個孩子都要肩負起勞作,融於自然,戲於自然,得於自然。

那時候的農家迫於生計都會飼養很多的家禽、家畜。養一群雞、鴨、鵝,得幾枚蛋,換幾枚錢,還可以給孩子們在逢節、重日或鬧恙時打牙祭。就是用來待客,那也算得上是大件。養一頭牛、一匹馬、或騾或驢,那絕對是幹農活用的,精心伺候著,是當家的撐掌。像豬、羊、兔子之類,便是竟年照看,到了年終或急用錢的時候換了錢,是要去做事的,是從不會無事捨得吃掉的。

記憶中那時的自己好像小小的,應是幼學的光景,要不怎麼覺得從大門口到後院房屋的距離如是星際間漫長,跑都需要足夠的時間才能到,只恨沒長翅膀不能飛過,而這種感觸卻源於一隻雞,一隻長得很漂亮的公雞。

小時候的作文總這樣寫:我家有一隻非常漂亮的大公雞,每天站在牆頭,雄赳赳,氣昂昂。但是,當家裡真有這麼一隻公雞時,情況便非常然了,而成了另外一回事。

農村人養雞,常常是過了清明開始,到穀雨的節氣,在五一節前後,春播開始,天氣漸暖,賣雞人蔑筐攏一群小雞仔,滿大街拖著長腔吆喝“賒小雞哎,賒小雞哎······”,於是便從每個院落中吆喝出了當家的女人和孩子們。大家湊上去,賣雞人便卸下自行車後座上的蔑筐,在街角春日的暖陽中大家挑選著中意的小雞仔。如果賣雞人來得過早,精明的農家媳婦、婆婆們是不會買他雞仔的,因為天氣還冷,有時還會忽冷忽熱,雞仔的成活率低,為此去增加保暖用物又是需要成本而沒有算頭。而過了穀雨,香椿的杆子變硬不再能食用,氣候也硬爽地暖起來,挑一群雞仔,嘰嘰喳喳地扔院子裡,由咯咯噠抱窩的老母雞領著,基本上是不會折耗的。

各家的媳婦、婆婆們都有各自挑雞仔的本事。挑揀那些叫得起勁的、活蹦亂跳的、愛欺負其他小雞的,順便用手拎起來,那奮力掙扎的一定是公雞,較為安靜不動的便是母雞。公雞吃多不下蛋,母雞便頗受喜歡,挑好了雞仔,攏在衣襟裡,後跟著嘰喳叫的自家孩子回家去。這時候的賣雞人是不收錢的,他只需記得哪個村子,誰家的媳婦婆婆收了幾隻雞仔,憑著他的信用秋後收錢,還要區別開公雞母雞,價錢是不一樣的。


往昔憶,恰黃口年少

我家每年都養一群小雞仔,因為當年雞的產蛋量高,此後便年年減少,費了糧食,不得合算。通常賒小雞時都挑母雞,算得經濟,挑公雞往往是想自己孵小雞有算頭,或是自家有下蛋多的優良母雞品種,這樣公雞就成了能幹活的必需雞才會身價上漲,否則作為肉食雞去養是沒有賺頭的。

就這麼,有一年養了一隻我此生不能忘記的公雞。

習慣於院子裡 的嘰嘰喳喳,卻在不曾留意的時候,那隻公雞果真長成了我作文的範本,軒昂氣宇地不可一世起來,它每天領著母雞們,低頭咕咕叫著,東刨刨,西啄啄;一會兒低頭示威小黃狗,一會兒去追攆大白鵝,滿院子彷彿是它的王國,容不得侵犯。

小時候的我還是比較愣的,頗有鬚眉之氣,風風火火地東撞西奔,抱著狗教它學文化,練架勢;要不攆著鵝、攆著羊去當馬騎;或是蹲在牆縫邊、石堆旁等黃鼠狼出來嚇唬它。但沒有想到是,這隻公雞比我厲害得多。

我不知道的是我比較皮,還是它比較猛,由此有了英雄狹路相逢的意味,還是我長得有些精靈枝展比它漂亮,它便有了羨慕、嫉妒、恨的心緒,全家人(當然除了我),還有別人家的大人孩子來家裡,它都流露出只願看護一群母雞的意思。但是每次只要我一到院子裡,不論它在哪裡,都會猛地衝過來啄我,倉皇之中被它襲擊,只一個反應趕快跑屋子裡藏起來。後來更為惹人的是,如果是從外面回家,我會在門口先從門縫中張望,看它在不在,好在沒看見,正當準備躡手躡腳進門撒腿跑時,它卻會突然猛衝過來,我便瞬間改方向,朝門外回跑,把門關得死死,開始嚷喊人來救我。這時家人就會一邊呵斥著它,一邊把我領回家。我往往這時會藏在家人背後,盯著它然後迅速跑屋子關起門,就好像躲魔鬼一樣。可惱的是,每次救我的人常常是我最小的妹妹。


往昔憶,恰黃口年少

如果恰巧家裡沒人,慘了!在觀察了許久沒看見它,確定較為安全後,飛賊一樣跑開,往往會在院子中與它真得狹路相逢,而每次都會抱頭被啄得嚎哭一場。

這是它的藏匿襲擊之計得逞。

它還有一計,意料之外,完完了。

當我每次回家在門口確定院子中沒聽見它那霸氣的咕咕叫聲,輕手腳進門正準備跑時,它竟然伏在門口的壁牆上,沒一絲動靜,就在我進門的時候,突然從牆上飛下來,猛撲在我身上。我詫異它竟然聰明地學會了守株待兔之計,而這時的我恨恨為什麼我沒長翅膀?

事件的發展愈演愈烈。

我們家的院子很大,而房子又在院子的最後面。院子中種了很多的樹,而這些樹是不規則種地,繞來繞去地在樹間遊戲是很好玩。可是那次,因為回頭提防著它來啄我,轉身要跑的時候,卻正好猛地撞在了一顆粗壯的樹上,頓時兩眼冒金花,我敢保證絕對是鼻臉青紫了。

這下我徹底不幹了。

不管它多麼漂亮,多麼會看護母雞。是到了有我沒它,有它沒我的地步了。

它被母親拎到集市,買它的人不會拿它去看護母雞,它成了農家一道菜。

現在想起,反而有些疼惜。雖是它啄我,但我仍是喜歡它。

日子過蒼了頭髮,偶爾與母親談起,為什麼記憶之中,我們家曾經有一隻特漂亮的公雞總是啄我,而從不去啄別人?

母親說她也奇怪。

作者: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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