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以江為生的人，現在卻離閩江越來越遠丨魚說榕城

疍民，被稱為“水上吉普賽人”

福州城，是一座有著超過2000年曆史的古城，城區內水系發達，在悠久的歷史長河中，有那麼一群人終生以船為家，居於閩江兩岸的水上，捕魚為生，過著與陸地上的人截然不同的生活，他們就是疍（dàn）民。歲月流轉，越來越多的疍家人上岸後消失在茫茫人海，一艘艘疍家船載著漁歌漸行漸遠……

我們所不瞭解的海上“漁民”

好幾年前和朋友漫步江邊，突然發現江邊有一條船，一側還有破舊的木樓，朋友指著那些看起來有些歲月的東西問我：“你知道連家船嗎？它們是疍民的家。”疍民？第一次聽說這個詞，朋友介紹說，這是一個泛舟湖海的水居族群，終生在水上生活。

曾經我一直以為江邊的漁民只是日出捕魚日落回家的普通漁民。沒想到，他們卻與船終生為伴。從此，我開始好奇疍民這個族群，我很難想象出，疍民上無片瓦，下無寸地，一年四季不論電閃雷鳴、颳風下雨，一葉扁舟怎麼能成為他們生產生活的全部寄託？

疍民，這個如我一樣大部分年輕人都不瞭解的族群，起源於哪裡？翻閱了歷史資料，發現關於他們的傳說眾說紛紜，而主流觀點認為，福州的疍民是閩越人，當年無諸當閩越王，唐王派北兵南下鎮壓吞併。大批大批的閩越人被擄被抓，一些逃脫的閩越人登上了船，在水上得到喘息的機會，從此泛舟湖海，以船為家。

根據史料記載，福州疍民常年生活在水上，經風吹日晒，膚色較陸上的人深，又因平日裡必須在狹窄低矮的船艙中屈膝睡覺、盤腿坐地，捕魚作業時又必須叉開雙腿，所以疍民的身材多為上身長下身短，屈膝和盤腿造成了羅圈腿，這也許是被蔑視稱為“曲蹄”的緣由。直到民國，歧視禁令逐漸解除，才漸漸消失了各種帶有歧視性的說法。

離不開船，就像魚兒離不開水

我想，他們一定是勤勞、勇敢、堅忍不拔的一群人。這一點從他們的生產生活方式便可窺探出。

“小小船兒兩頭尖，一葉孤舟在岸邊”，連家船就是疍民的家，長約4米多，寬約2米多，三塊竹篷架起船艙的空間，船內寸地寸金，10多平方米的船甲板，前半部放置漁具及其他工具，後半部為臥室、灶房、衛生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應有盡有，構建生活全部。

疍民的生活相當清苦，“一條破網掛破船，祖孫三代擠一艙”，是常有的事，男女在這裡婚娶，嬰兒在這裡出生，老人歷盡千辛萬苦在這裡終其一生。有貨載時，他們得起早摸黑，從事水上運輸、賺點辛苦錢養家餬口。或捕魚、釣魚、或上岸賣點茶水、水果、魚蝦之類的，有時候也會縫縫補補，編織小玩意兒，用來維持生計。

隨著時間的推移，少部分疍民上岸搭建起了簡陋的房屋，這些房屋一般是用報廢的船上的老船板建成，離地大約2米，下面是木樁，往上是搭蓋的房屋，高僅容人，面積不大，但分隔兩間，前住人，後廚房，被稱為“高腳樓”或“提腳房”。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福州疍民的生活與閩江緊密相連，演繹著具有江河特色的水上生活，衣食住行各方面都與陸居漢人大為不同。

疍民著裝寬鬆，大袖口、大褲腿便於行船撐杆和船居的盤腿生活。他們的衣服質地與花色相對比較單一，主要穿麻布染成的藍黑和褐色的衣褲，但疍家女人也愛美，常在衣襟袖領上鑲有一寸多寬的黑色條邊。

疍民是一個喜歡唱歌的族群。長期的水上生活，讓疍民創造出獨特的民歌形式——疍民漁歌，歷史或已逾千年。過去，以船為家的疍民沒有娛樂，就靠歌唱自娛，歌詞豐富，內容與疍民傳統生活息息相關。遺憾的是，隨著疍民大規模上岸定居，疍民漁歌鮮有人唱，至今瀕臨失傳。

水上的福州，也因疍民而有了一段屬於江河的繁華。

儘管潮漲潮落，“上岸”是疍民的歸宿

於疍民而言，或許大地給不了他們想要的生活，而大海能給。儘管大海仍然按照規律潮起潮落，而在現在潮流中，“上岸”是疍民的潮流。

20世紀中葉以來，隨著疍民大批上岸定居，傳統的疍民生活方式逐漸萎縮。而上岸後的疍民，難免會經歷一番“陸暈反應”：生理上對陸地環境的不適應，以及心理上文化落差帶來的不適應。

有些疍民依依不捨，覺得從小他們在船上長大，聽慣了浪聲入睡，而一時半會還適應不了岸上的高樓大廈，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也慢慢融入了城市的居民生活；

有的疍民認為，從小沒受過教育的他們，出去陸上“討生活”變得未知而迷茫，除了捕魚賣魚他們還有什麼活可以幹？

有的疍民，則眷戀水上生活，每天仍然開著小船遊走在江中打魚，只是，隨著他們年齡的增長，後代陸上生活，他們或許是閩江岸最後的疍民……

閩江清風一貫而過，不再能帶起漁船搖曳；隔著閩江對岸的高樓大廈，一幢連著一幢，對於他們來說，移居上岸，是漂泊的結束，還是幸福的開始？

時隔多年後，當朋友再跟我談起疍民，她問我：“當水上人家上岸安居，疍民的傳統生活方式被改變，疍民漁歌離開了海水，這份特色的疍家文化能通過教育流傳下來嗎？在岸上能保存下來嗎？”我似乎聽到了濤聲依舊……

•End•

責任編輯 | 小楓子

校對丨大白

圖文來源 | 海峽縱橫、福建日報、網絡等

該文謹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媒體立場

本條內容歸福州小魚網所有，未經允許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