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梁實秋……作家們這樣寫老師

魯迅 藤野先生 梁實秋 數學 書香吉林 書香吉林 2017-09-11

今天是教師節,您是否想起了您的老師?

許許多多的作家都曾書寫過自己的老師。不妨看看,在他們的筆下,老師都是以什麼形象被記錄下來吧!

我交出所抄的講義去,他收下了,第二三天便還我,並且說,此後每一星期要送給他看一回。我拿下來打開看時,很吃了一驚,同時也感到一種不安和感激。

原來我的講義已經從頭到末,都用紅筆添改過了,不但增加了許多脫漏的地方,連文法的錯誤,也都一一訂正。這樣一直繼續到教完了他所擔任的功課:骨學、血管學、神經學。

魯迅、梁實秋……作家們這樣寫老師

可惜我那時太不用功,有時也很任性。還記得有一回藤野先生將我叫到他的研究室裡去,翻出我那講義上的一個圖來,是下臂的血管,指著,向我和藹的說道:——

“你看,你將這條血管移了一點位置了。——自然,這樣一移,的確比較的好看些,然而解剖圖不是美術,實物是那麼樣的,我們沒法改換它。現在我給你改好了,以後你要全照著黑板上那樣的畫。”

但是我還不服氣,口頭答應著,心裡卻想道:——

“圖還是我畫的不錯;至於實在的情形,我心裡自然記得的。”

學年試驗完畢之後,我便到東京玩了一夏天,秋初再回學校,成績早已發表了,同學一百餘人之中,我在中間,不過是沒有落第。這回藤野先生所擔任的功課,是解剖實習和局部解剖學。

解剖實習了大概一星期,他又叫我去了,很高興地,仍用了極有抑揚的聲調對我說道:——“我因為聽說中國人是很敬重鬼的,所以很擔心,怕你不肯解剖屍體。現在總算放心了,沒有這回事。”

但他也偶有使我很為難的時候。他聽說中國的女人是裹腳的,但不知道詳細,所以要問我怎麼裹法,足骨變成怎樣的畸形,還嘆息道,“總要看一看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魯迅《藤野先生》

有一件小事,我不知道還值不值得提它,但回想起來,在那時卻佔據過我的心靈。我父親那時候在軍閥部隊裡,好幾年沒有回來,我和母親非常牽掛他,不知道他的死活。

我的母親常常站在一張褪了色的神像前面焚起香來,把兩個象徵記號的字條卷著埋在香爐裡,然後磕了頭,抽出一個來卜問吉凶。我雖不像母親那樣,也略略懂了些事。

魯迅、梁實秋……作家們這樣寫老師

可是,在孩子群中,我的那些小“反對派”們,常常在我的耳邊猛喊:“哎喲喲,你爹回不來了喲,他吃了炮子兒!”那時的我,真好像死了父親似的那麼悲傷。

這時候蔡老師安慰了我,批評了我的“反對派”們,還寫了一封信鼓勵我,說我是“心清如水的學生”。一個老師排除孩子世界裡的一件小小的糾紛,是多麼平常,可是回想起來,那時候我卻覺得是給了我莫大的支持!在一個孩子的眼裡,他的老師是多麼慈愛,多麼公平,多麼偉大啊。

——魏巍《我的老師》

蔡先生到北大的第一年中,有一個同學,長成一副小官僚的面孔,又做些不滿人意的事,於是同學某某在西齋(寄宿舍之一)壁上貼了一張“討伐”的告示;兩天之內,滿牆上出了無窮的匿名文件,把這個同學罵了個“不亦樂乎”。

其中也有我的一件,因為我也極討厭此人,而我的匿名揭帖之中,表面上都是替此君抱不平,深的語意,卻是挖苦他。為同學們賞識,在其上濃圈密點,批評狼藉。

這是一時學校中的大笑話。過了幾天,蔡先生在一大會中演說,最後說到此事,大意是說:諸位在牆壁上攻擊××君的事,是不合做人的道理的。諸君對×君有不滿,可以規勸,這是同學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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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為不可規勸,儘可對學校當局說。這才是正當的辦法。至於匿名揭帖,受之者縱有過,也決不易改悔,而施之者則為喪失品性之開端。

凡作此事者,以後都要痛改前非,否則這種行動,必是品性沉淪之端。這一篇話,在我心中生了一個大擺動。我小時,有一位先生教我“正心”“誠意”,“不欺暗室〔不欺暗室〕指不在暗處傷人。”

雖然《大學》念得滾熟,卻與和尚唸經一樣,毫無知覺;受了此番教訓,方才大徹大悟,從此做事,決不匿名,決不推自己責任。大家聽蔡先生這一段話之後印象如何我不得知,北大的匿名“壁報文學”從此減少,幾至絕了跡。

——傅斯年《我所景仰的蔡先生之風格》(蔡先生即蔡元培先生)

第一個月考,我的歷史得九十九分,而代數卻只得了五十二分,不及格!當我下課自己躲在屋角流淚的時候,覺得有隻溫暖的手,撫著我的肩膀,抬頭卻見T女士挾著課本,站在我的身旁。

我趕緊擦了眼淚,站了起來。她溫和地問我道:“你為什麼哭?難道是我的分打錯了?”我說:“不是的,我是氣我自己的數學底子太差。你出的十道題目,我只明白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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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款款溫柔地坐下,仔細問我的過去。知道了我的家塾教育以後,她就懇切地對我說:“這不能怪你。你中間跳過了一大段!我看你還聰明,補習一定不難;以後你每天晚一點回家,我替你補習算術罷。”

這當然是她對我格外的愛護,因為算術不合格,很有留級的可能;而且她很忙,每天抽出一個鐘頭給我,是額外的恩惠。我當時連忙答允,又再三地道謝。回家去同母親一說,母親尤其感激,又仔細地詢問T女士的一切,她覺得T女士是一位很好的老師。

從此我每天下課後,就到她的辦公室,補習一個鐘頭的算術,把高小三年的課本,在半年以內趕完了。T女士逢人便稱道我的神速聰明。

但她不知道我每天回家後,用功直到半夜,因著習題的煩難,我曾流過許多焦急的眼淚,在眼淚模糊之中。燈影下往往湧現著T女士美麗慈和的臉,我就彷彿得了靈感似的。

擦去眼淚,又趕緊往下做。那時我住在母親的套間裡,冬天的夜裡,燒熱了磚炕,點起一盞煤油燈,盤著兩腿坐在炕桌邊上,讀書習算。

到了夜深,母親往往叫人送冰糖葫蘆或是賽梨的蘿蔔,來給我消夜。直到現在,每逢看見孩子做算術。我就會看見T女士的笑臉,腳下覺得熱烘烘的,嘴裡也充滿了蘿蔔的清甜氣味!

——冰心《我的老師》

給我留下了印象的第一個老師是一個個子很高的女老師,人長得很清爽,經常穿一身洗得發了白的藍衣服,身上散發著一股特別好聞的肥皂味兒。她的名字叫孟憲慧或是孟賢惠。

我之所以記住了她是因為一件很不光彩的事。那是這樣一件事:全學校的師生都集中在操場上聽校長作一個漫長的政治報告,我就站在校長的面前,仰起頭來才能看到他的臉。

那天我肚子不好,內急,想去廁所又不敢,將身體扭來扭去,實在急了,就說:校長我要去廁所……但他根本就不理我,就像沒聽到我說話一樣。後來我實在不行了,就一邊大哭著,一邊往廁所跑去。一邊哭一邊跑還一邊喊叫:我拉到褲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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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不知道我的行為帶來的後果,後來別人告訴我說學生和老師都笑彎了腰,連校長這個鐵面人都笑了。我只知道孟老師到廁所裡找到我,將一大摞寫滿拼音字母的圖片塞進我的褲襠裡,然後就讓我回了家。

十幾年之後,我才知道她與我妻子是一個村子裡的人。我妻子說她應該叫孟老師姑姑,我問我妻子說你那個姑姑說過我什麼壞話沒有,我妻子說俺姑誇你吶!我問她誇我什麼,我妻子嚴肅地說:俺姑說你不但聰明伶俐,而且還特別講究衛生。

——莫言《我的老師》

有一天,先生大概是多喝了兩盅,搖搖擺擺地進了課堂。這一堂是作文,他老先生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兩個字,題目尚未寫完,當然照例要吸溜一下鼻涕,就在這吸溜之際,一位性急的同學發問了:“這題目怎樣講呀?”老先生轉過身來,冷笑兩聲,勃然大怒:“題目還沒有寫完,寫完了當然還要講,沒寫完你為什麼就要問?……”滔滔不絕地吼叫起來,大家都為之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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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我可按捺不住了。我一向是個上午搗亂下午安分的學生,我覺得現在受了無理的侮辱,我便挺身分辯了幾句。這一下我可惹了禍,老先生把他的怒火都潑在我的頭上了。他在講臺上來回地踱著,吸溜一下鼻涕,罵我一句,足足罵了我一個鐘頭,其中警句甚多,我至今還記得這樣的一句:×××?你是什麼東西?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這一句頗為同學們所傳誦。誰和我有點爭論遇到糾纏不清的時候,都會引用這一句“你是什麼東西?我把你一眼望到底?”當時我看形勢不妙,也就沒有再多說,讓下課鈴結束了先生的怒罵。

但是從這一次起,徐先生算是認識我了。酒醒之後,他給我批改作文特別詳盡。批改之不足,還特別地當面加以解釋,我這一個“一眼望到底”的學生,居然成了一個受益最多的學生了。

——梁實秋《我的一位國文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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