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彭
本文要介紹的是一個長期處於海陸豐閩南話包圍之中的南塘客話的生存狀況及其演變模
式。無論從“歷時”還是從“共時”的角度看,南塘客話的演變過程都具有自己的特色,解剖這樣
一個方言可以為我們瞭解方言之間的相互滲透提供一個生動的例子。
宜南塘客家話的歷史和現狀
南塘是廣東省沿海陸豐市的一個鎮。該鎮現有人口六萬多人,90%的居民講當地的閩南
話,即海陸豐福佬話,剩下10%的居民講客家話。講客家話的人分佈在南塘鎮中部和北部的6
個自然村,即湯湖、沙溪、清湖和新豐、新民、徑新。其中湯湖、沙溪和清湖三個村子都是鍾姓家
族的獨姓村,共有居民5300餘人,而新豐等三個村子則是魏姓家族的獨姓村,共有居民兩千餘
人。但是本文所謂的“南塘客”是一個歷史概念,因為它還包括另外一個原先講客家話而今天
只講福佬話的村子,這就是南塘鎮的四池村,也是魏姓同族的獨姓村,現有居民2200人。
根據南塘鍾、魏兩姓客籍族譜的記載和老一輩人的述說,這兩姓的客家人都是從五六十里
外的舊時屬陸豐縣石帆都大萍鄉（現屬普寧大坪）一帶客家山區先後遷入南塘的。最早移民南塘的是魏姓一族的兩個“房頭”
(即兩戶),時間是乾隆二十三年(公元1768年),落腳點是四池村,現已傳至第14代,人口由兩
戶十幾口人繁衍到400多戶2200餘人,第二次移民南塘的鐘姓一族的三個“房頭”,時間是嘉
慶十九年(公元1818年),落腳點是湯湖和沙溪兩村。今已傳至第n代,人口已繁衍到近千戶
5300餘人。第三次移居南塘的是本世紀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魏、鍾兩姓在普寧大坪的
同族後代因當地修建龍潭水庫而集體搬遷。魏姓的同族後代遷居到今南塘新民、新豐、徑新三
個村,鍾姓同族後代則遷到湯湖東邊的清湖村。
由上面所述可以看到這三次移民具有幾個共性:一是來自同一個遷徙地—普寧大坪客家山區。二是落腳在同一個地點—陸豐南塘福佬話區。三是移民前都講同一種方言—客家方言,四是屬於同一個宗族—或是魏姓同族,或是鍾姓同族。現在,這兩姓七村居民的語言狀況又是怎樣的呢?經過實地的調查和考察,這七個村子現
在講的話已經不大一樣。它們分別屬於“純客”、“福佬客”和“福佬”三種形態。
O“純客”。這是第三次移居南塘(1960年前後)的鐘姓清湖村和魏姓的新豐等三個村的
居民所講的話。由於他們移居福佬話區的時間只有三四十年,加上又是集體遷徙,且又集中居
住,所以現在他們仍然講著祖籍的純正客家話。這種客家話與海陸豐客家話基本相同而與梅
縣客家話有較大區別。不過,由於三四十年來他們融入福佬話的大環境中,所以這幾個村子的
居民也都能聽懂福佬話,有的人還會講一些。
O福佬客。這是第二次移居南塘(嘉慶十九年)的鐘姓湯湖、沙溪兩村居民所講的話。所
謂“福佬客”,就是非閩非客,亦閩亦客。由於在聽感上客味多於福佬味,所以我們稱為“福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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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而不叫“客福佬”。這種客話無論語音、詞彙和語法都與福佬話混雜。村民們在自己家裡、
村裡以及同客籍人交談時,用的都是這種“福佬客”,但與福佬人講話時,他們無論男女老少都
能操一口比較流利的當地福佬話。因此這兩個村子可視為客閩雙方言村。
O福佬。這是最早遷居南塘(乾隆二十三年)的魏姓四池村居民講的話,這個村子的兩千
多客籍後代現在都只講當地的南塘福佬話。客方言已徹底消亡。居民中雖有能聽或能講客家
話的,但那是學來的。不過,據調查,現在六七十歲的老人口語中還殘存有極個別的客家方言
詞,如稱母親不按當地福佬話叫“阿姆”〔a,m、〕,而仍然用客家話叫“阿婪”【a*m。、},此外,還
有一些客家民俗也被保存下來,如過年吃“七色菜”和“釀豆腐”等。這是福佬話區所沒有的習
俗。
在上述南塘話的三種形態中,最具有研究價值的就是“福佬客”,因為它正處在由客到閩的
演變過程中。考察現階段福佬客的音韻系統及其詞彙語法特點,對我們瞭解方言滲透的模式
和規律具有重要價值。所以,下面要把重點轉移到對嘉慶年間遷居南塘的鐘姓湯湖、沙溪兩村
的“福佬客”的介紹。為使論據的真實性得到保證,我們還要拿南塘福佬和南塘客中的清湖客
話作比較。因為南塘福佬是包圍南塘客的主體方言,而清湖客又與湯湖、沙溪的“福佬客”具有
同源同宗的親緣關係,他們之間的方言差異最能反映南塘客的演變線索和規律。
貳南塘“福佬客”的語音系統
2.1湯湖和沙溪的福佬客有聲母17個。
p布幫飛北p`平符倍別b溫禾屋劃m毛門買木
t到知東得t’天道抽奪n怒難腦捏l來蘭而綠
ts糟招精節st’倉昌槍切s蘇書線索z圓遠野藥
k高家經結k`開葵旗刻習軟岸娘月h紅休湖法
0阿恩歐安
①t[5st’52】的發音部位,接近舌葉音t[了tJ’Js]。這也是海陸豐各地客話的共同特點。
②【b]聲母發音時雙脣接觸不太緊,與南塘福佬話裡的〔b]在音色上有輕重之別。
2.2湯湖和沙溪的福佬客有韻母53個。
1資之師i絲美池u布粗書
a巴架蛇ia借寫謝ua花瓜誇
e齊細世ue灰
。多刀歌i。茄靴喲
ia大街改uia乖外柿
。i臺歲梯ui對肺季
au包交耀iau標D日妙
eu頭口愁
am南甘厭
em森岑砧
a習單半彭
叼官光江
e習冰等星
198·
iu女周彪
iam見嚴點
im林金熊
ia習變鏡請
i。習香軟網
i。根蒸成
Ualn
n1
ua習
勺
凡犯範
唔
翻煩礦
五誤魚
方言
公尊窗
法
口邁步
國郭成
不出佛
活乏發
習aPa?e?i?ai?11U11UUU
答雜葉
澀口壓
百石麥
角落惡
北黑色
i明龍近銀
iap接粒協
ip習十吸
ia?學玉錫
i介削腳弱
le?月滅鐵
i?日筆食
aPeP心遊曰
八達舌
割脫奪
tu?曲綠俗
①[e習i習]有時讀[eninl,如“冰”有[:碑。:卯n]兩讀,“兵”有[。pi習。pin]兩讀。
②“割脫奪說”有[。i?]和[uoi?]兩讀,因人而異,不區別意義。本文記作[。i?1。
③在極個別字和小稱詞詞尾中還有鼻化韻,本文作特殊音變處理。
2.3湯湖和沙溪的福佬客有聲調7個。
陰平【、」53高豬上聲【習35古女陰去【J』21菜漢陰入〔習55鐵百
陽平[:]55寒人陽去[J]22厚病陽入[」]11讀局
卷南塘“福佬客”的音韻特點
3.1客家方言的大本營在粵東、贛南和閩西,而粵東的客家話又大致可分為東、西兩大片。
東片以梅縣話為代表,西片以海陸話為代表,最顯著的差異有兩條,一是聲調(包括調類與調
值)不同,二是精莊知章的分混情況不同。就聲調而言,梅縣為6個調,去聲不分陰陽,而海陸
則去聲分陰陽,所以有7個調。而且各調的調值差異也較大,尤其是陽平調,梅縣為低平【J」n
調,而海陸則是高平〔習55調,所以從聽感上兩片客家話極易辯認。比較如下:
陰平陽平上聲陰去陽去陰入陽入
梅縣,44」11J31、53」11:55
海陸、53:55J213J21J22訓434:55
天高雲龍水古菜漢厚病鐵百局讀
就精莊知章的分混而言,梅縣客家話不分,都讀【tsst’s],而海陸客家話則兩分,精莊讀【st
ts`s],知章讀[t,t昌`各](或[tjt丁`了]),糟ts一筍招t各一,曹ts`一併潮t昌`一,素s一併數含。
3.2南塘客屬於海陸客家話,然而南塘的“福佬客”卻既與梅縣不同,又與海陸客家話有
別。其主要原因就是受當地閩南話影響所致。下面從聲韻調三方面詳加分析。
O聲母南塘福佬客的聲母就其“客味”而言,最顯著的表現是古全濁聲母今讀塞音和塞
擦音的字不論平仄均讀送氣清音。如:排敗讀【P’],桃道讀t[’〕,求舅讀[k’〕,才在讀【st`〕。
此外,部分非敷奉母字(“飛孵肥”等)在白讀層中保存了“重脣”音,讀【pl或〔P’〕,古見組細
音字(“基欺希”等)讀舌根音。這是客閩共有的特徵,所以也是福佬客所具有的。
但福佬客的聲母也有自己的重要特色,主要表現在下面幾點:
①沒有齒脣擦音【f]古非敷奉三母和曉、匣兩母的合口字,客家話都讀齒脣擦音【f],如
“
非粉風富人非)“副肺芬豐”(敷)“浮負逢佛”(奉)“花呼歡荒”(曉合口)“胡回懷核”(匣合口)。
這些字在南塘的“純客”話裡,也都讀f[]。但湯湖和沙溪這兩個“福佬客”上述例字讀舌根擦音
「h],與福佬話完全相同。顯然是受閩南話影響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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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脣音聲母中出現了一個與福佬話相同的雙脣濁輔音【b],但福佬話讀【b]聲母的字只限
於微母字,如“萬文望聞”,而湯湖、沙溪福佬客讀【b]的字除微母字外,還有部分匣母字,影母字
和雲母合口字。例如:“萬ba習,}`文buol望b。。,1聞;b明}}黃:b構l禾`bol還;ba習I滑bai?;
}1窩。bol烏。bu4屋bu?。]溫(b明}}衛bui,I為bui,I位bui,I王`b刃”。以上例字在梅縣話和
海陸客家話裡都讀脣齒音【v],而且清湖客話也是讀〔v],可見“福佬客”裡的這個[b]是遷居南
塘以後受到閩南話的影響而演變出來的。從音理上講,由【v]到【b]也是比較容易發生的。這
種現象無獨有偶,在距離南塘五十里的陸豐西南鎮,有一個生存在閩語包圍中的北方官話島
—青塘軍話,微匣影雲四紐的合口字今天也都演變為【b]聲母。這是一個極其有力的旁證。證明福佬客的這個〔b]是由原來客話的【v]受了閩南話的影響而產生的。
③知組字讀【tt’]是閩南話的重要特點,在海陸客裡也有讀【tt’]的知組字,但只限於“蜘
知蛛鎮”等幾個字,湯沙福佬客中一批知組字被讀成【t]和〔t’],如“知蜘蛛鎮追致肘封墜置啄宙
徵一求”聲母都是〔t〕,“醜超暢抽痔寵篆徹賺柱褚”聲母都是【t’],明顯是受了閩南方言的影響。
④精莊知章合流,都讀〔tsst’s]。如“租阻豬煮”讀【ts],“粗楚廚處”讀【st`],“蘇數書輸”讀
[51,這一點與福佬話相同,但卻與海陸客家話(包括清湖客)不同,後者精莊組字讀【tsst’s〕,
知章組字讀[t昌t舀`各]。
⑤影母開口三四等字和喻母開口字不讀零聲母而讀濁擦音聲母【z]。如:椅止開三iz引妖效
開三azu、}厭鹹開三azmJ}英梗開三21習、.溢蟹開四21?J}麼效開四azu、}煙山開四跳習、}印臻開三iz剔!
夜侵開三az月1移止開三2111妖效開三azu、l有流開三ziu、I油流開三izu釗鹽鹹開三azm引延山開三
Za習10
O韻母福佬客的韻母保存了客家話的幾個共同特點:
①沒有撮口呼,“雨呂取居區”等字韻母都是【i]
②以〔。]為主要元音的韻母較多。如:來`1011肝:k叼}香(ih叼}刀:t。}落l。?之}割k滋?,}削
51。?〕。
③流攝開口一三等的侯尤韻部分字讀[eul。如:走`tseul狗Ckeul口`k`eul謀`meul愁`ts`eu
}後heu,}頭`t`eu}p區〔eu。
④梗攝字有文白異讀。如:生(se習(n)文/:喲白l平`p`i習(n)文/p`ia習白l星。se習(n)文/:51明白I
名;ms習(n)文八而明白。
⑤“窗聰”(江攝)與“雙鬆”(通攝)韻母均讀〔明〕。
南塘的福佬客在韻母方面最突出的特點是鼻尾韻和塞尾韻的佈局和變化極其不規則。
從鼻音韻尾看,中古鹹深兩攝的閉口韻在湯沙話裡仍保留收〔一m]尾,如甘:kam卜合(sim;山
臻兩攝字已基本上變為收〔一們的後鼻音韻尾。如寒`h明}春:st’u習,但“真新斤親鄰”這一類以
i[]為元音的字卻又出現in一i習的混讀,多數人讀〔一們尾,少數人仍保留【一n]為尾,宕江曾梗通
五攝的字,也基本上都讀後鼻尾【一習〕。如糖`t`。引江。k月等。但梗攝部分字,在少數人口語中
又出現in一i習和en一叨的混讀,如:平`p`in一。p`i。}星(sen一。se。。這種現象與南塘的福佬話基
本相同,即只有〔一m]和【一們,但南塘福佬的〔一n]尾已完全消失,而湯沙的福佬客還留有【一n]的痕
跡。
值得一提的是鼻化韻問題,南塘福佬和其他閩南話一樣,都有一套鼻化韻母為岌、了、岌T、盯
等。作為客家話的湯沙話本來是沒有鼻化韻的,但我們在調查中卻發現有兩個字讀了鼻化韻:
一是“鼻”讀【p月一是“愛”讀〔6T],此外,在一些小稱詞尾中,也帶鼻化。如妹子moiJ了。}牛兒
·
200·方言
單u:五川貓兒爾au、五。}批子p`aiJ了。}柿子suai」了。。這種跡象說明閩南話音韻系統對南塘
客家話有進一步影響的趨勢。
從塞音韻尾看,湯沙福佬客最顯著的特點有二:一是古〔一p一t一k1塞輔音韻尾現在只剩下
閉口塞尾[一pl。二是存在著一系列的喉塞尾韻母,一共有[a?ia?ua?。?i。?曰ie?ue?i?ui?
ai?uai?。i?iu?]等十四個。
從整個海陸客,包括南塘的清湖等四村的客話來看,中古的入聲韻尾在各地仍然是〔一p一t
一
k]齊全,而且各地都沒有出現喉塞尾,如湯沙北部30裡的破洋客話,“塔t’ap,}吉klt,}學
hok之”。與南塘清湖等四村的“純客”讀法完全相同。惟獨湯湖、沙溪兩個村子把各地客話收卜
t1和收〔一k]的字都讀成喉塞尾。由於與湯沙話同源同宗的清湖客話如今仍然是〔一p一t一k]齊
全,我們可以斷定這個【一?]尾也是湯沙人在一百多年前移居南塘以後,受福佬話的影響而逐漸
形成的。這從與南塘福佬的比較中可以看出:在南塘福佬話裡,【一t]尾與【一n]尾一樣已經完全
消失,只保留[一m]和〔一k]。另外,南塘福佬也是存在一整套喉塞尾韻,只是韻母的形式和數量
不完全相同罷了。
O聲調相對於聲母和韻母而言,湯沙福佬客的變化是最小的。調類與海陸客包括同源
同宗的清湖客完全一樣,都是七個調,去聲分陰陽,調值除了陽入調外,其他大致相同,而且客
家方言聲調的重要特點,即部分次濁上聲字(“馬買暖冷野”等)和全濁上聲字(“部坐被道談”
等)讀陰平調,也保留了下來。這說明在方言融合中,聲調系統較不容易受到影響。
肆南塘“福佬客”的詞彙和語法特點
同語音的表現一樣,南塘福佬客的詞彙和語法特色也是“半客半福佬”。就“客味”而言,湯
沙話的人稱代詞、指示代詞、親屬稱謂詞和判斷動詞都是道地的客家說法。此外,客方言裡的
一批特徵詞和特殊語綴也仍舊存在。變化最大也是數量最多的則是非客特徵詞和非基本詞。
在這個領域裡便是當地的福佬話佔了較大的比重和優勢。下面是客閩兩種方言的詞語在湯沙
福佬客中的比較。
4.1客家話詞語
O人稱代詞
第一人稱第二人稱第三人稱
單數涯乎i。你爾:拒ik:
複數涯兜、涯濟家你兜、你濟家拒兜、櫃濟家
O指示代詞
近指遠指更遠指
裡h。該kia:穩明。
裡個這個該個那個穩個那個
O疑問代詞誰說“那濟najsa:”,什麼說“嗎西maJ51、”,多麼說“幾多ik僕t。、”,怎麼
樣說“樣般in叼Jp明、”。
畫判斷詞肯定說“系heJ”,否定說“唔系m。heJ”。
⑥親屬稱謂詞
阿娶a。卜me、母親老弟xau。卜t`ai、弟弟心舅sim、卜k`iu、J匕媳
姐公tsia。卜k明、外公爺孃az:。i、爹孃賴子laiJtsz。兒子
滿姨m叨、卜iz:小姨姐婆stial卜p`。: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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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名詞後綴
枯ku。牛一、狗一、豬一、石一、憨一
婉ma:牛一、狗一、豬一、刀一、笠一
脣s明:床一、桌一、杯一、坑一、溪一
公ku習、雷一、蝦一、碗一、手指一
兜teu、涯一、你一、該一、裡一
⑥特徵詞
坑ha習、小溪刀11ts明J水溝屋下bu?、Lk`a、
樵ts,iau:柴火禾b。:水稻禾庭ob:t’叼:晒穀場
努11?」刺腳鋤ki。:Lts`。:擔幹tamjk叼、扁擔
幹蜚k月、卜iP、臭蟲鏟lu、鏽板p叼。糕
韶早sa習:ts。。明天睡目soiJmu:頭拿t`eu:nal腦袋
刷雞ts`i:kai、殺雞孩k`ai,挑落水l。?,Lsui。下雨
溯liauJ玩兒膠tsoi,男陰裡肚11,卜tu,裡面
從以上七部分的詞彙可以看出,最能反映客家話特徵的詞語在湯沙福佬客裡都還保存著。
為什麼一個彈丸之地的小方言,在南塘閩語的包圍之下生存了180年而仍然能夠保有本方言
原先最具特色的詞語呢?我認為這裡有一個小環境和大環境的關係。從小環境而言,湯沙客
話是處在南塘福佬的全包圍之中,但從大環境看,整個海陸豐乃至整個粵東,都是一個閩客雙
方言區,尤其粵東東部還是客家話的大本營,唯其如此,湯沙話所處的方言大環境就並非清一
色的閩方言。湯沙北部、西部幾十公壁的破洋、八萬河田等地都是純客鄉鎮,他們會有接觸和
交往。所以在詞彙系統中把最具有穩定性的基本詞和特徵詞保存下來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4.2福佬話詞語湯沙福佬客所吸收的福佬話詞語數量很大,牽涉到各種詞類。由於閩
客長期接觸,在粵東其它客方言裡也有不少閩語藉詞,所以在下面舉例中,我們儘可能把粵東
客方言裡共有的閩語藉詞剔除,只舉從海陸豐福佬尤其從南塘福佬吸收的詞語。這樣更容易
看出湯沙話在詞彙方面所受的影響。需要說明的是:在下列詞語中,大部分屬於“只借詞,不借
音”,即用湯沙話來讀福佬詞,如把福佬話的“頭彩t’au一st`ia,剛才”用湯沙話讀成t’eu:
st`。i。;但也有一部分是連詞帶音一塊兒借或一半讀福佬一半讀客音。如福佬詞“專超tasu習非
t`iau,故意”,湯沙話讀tsua習、卜t`iau,,只是聲調有別。
漏屎星aluJ51。se習、流星狗咬風keu。卜乎u1卜h叨、旋風
菜頭ts`。ijt`eu。蘿蔔松柏蕾ts`u習:拌?:Llui:鬆塔
西北水51、卜pe?、Lsul。驟雨時史is:su。時間
位次buiJts`uJ地方論日lu習」習i?:整天
外口習uai」k`eu。外邊弓蕉kiu習、卜tsiau、香蕉
樓子s五直拍了。芒果澀肉siap札習i口:瘦肉
籤椒hiam、卜tsiau、辣椒飯疙h叼」p`i。鍋巴
糜moi:粥嬌子kuia、卜11小青蛙
等路te習。卜lu月水果糖烏龍bu、卜hu們蟋蟀
杜猴t`u」heu:土狗子鳥竇tiau。卜teuJ鳥窩
雞髻kai、卜kueJ雞冠仿pi叨、木板
·
202·方言
著ts’uJ筷子
鼻水p`了Jsu了、鼻涕
手指公siu。卜tsi。卜k明1
目珠mu?:Ltsu、眼睛
目汁mu?、Ltsip、眼淚
款體k’u明。卜t’i。樣子
街路kai、卜luJ街道
面頭前而叼」t`eu:ts`i叼:前頭
頭路t`eu,lu」職業
吉針ki?:Ltsiam、別針
竿了luan、卜ul算子
豬哥牙tsu、卜k。、乎:炮牙
電火t`iaojh。。手電
鼻空p`了Jk’叨、鼻子
青嗅ts`ia習、卜mi明J瞎眼
能為ne習:bui:能力
生份人se習、卜hu習J習i習:生人
內傷niajis叨、肺痊
使妹子52。卜moiJtsl,女傭
講古k月。卜ku。講故事
參詳ts`am、卜51叼:商量
減ikam。撥:一飯
翁相hip:L51姆J照相
飼st婦喂:一細人子
脈m?e:弄,搞
睹utl遇上
扭u習J蘸:一簽椒
冤家幼叼、卜ka、
店tiamJ藏
投t`eu:告狀
迎單a們舉:一起來
甲kap:L蓋:一被
對死tuiJ51。耍賴
翻嫁hua習、卜kaJ再嫁
嫋結hiau、卜kia?:詐騙
無口m。:扭a習J沒有興趣
四散來isJsa訓lia:亂來
連連世世lia習:11叼:suaJsuaJ
過番koJhu叼,出國
1999年第3期
接連不斷
圖賴t`u:一aiJ耍賴
口口ki明、卜kiuk:盤算
赴得到huJti?、to,趕得上
畏見笑buiJkiaoJsiauJ,ha羞
呸p`uiJ吐:一口水
必pi?、裂
雜tsap:住
坷k`。、煮:一菜
倚k`i、站立
破tsa?,壓
承水51習,sui。接水
定動t’i。」t叨J搖動
敲氣t`eu。卜k`u一J休息
呵惱。、卜l洲讚揚
定著t`i習Jts`。?、一定
無變m。:pia習J無法
相借問51叼、卜tsiaJmu習」有交往
攬alml抱
健k`iaoJ健壯
懶絲la習。卜51、懶散
粗澀ts`u、卜siap:不順利
時志51:tsiJ漂亮
泉hiau、奸詐
甲範kap:Lpa習J合適
大腫t`aiJts明。愚笨
吞t`iam。累
襯彩ts`i習Jts`。i。隨便
寬寬k`u明,卜k`u明、慢慢
夠1keuJku習、客氣
衰sue、倒黴
七早八早ts`i?:Lts。。pa?:Lts。。一大早
無影無跡m。:ia習。卜m。:tsia?:虛假
口k’i明J能幹
嬌絲kiau、卜51、嬌氣
心適sim、卜se?、得意
泉橫hian、卜ba習:蠻橫
蠻燦ma習:ts`叼J淘氣
大套t`aijt`auJ大方
訝平J傻
·
203.
慣勢kua習JsiJ寵愛恬恬tiamJtiam」老是
甲甲kap、Lkap,合適過來過去肋JI滋,kojk`iJ反正
恬itamJ安靜口alu、和:侄一你
平(大)p`ia習:一樣(大)頭彩t`eu,ts`。i。剛才
世情siJts`i習:平易鹹攏總hamjl叨。卜ts明。一共
好彩h。,st飯。幸虧順口翻習4t`。J順便
專超tsua習、卜t`iau、故意頗倒`t均,卜toJ反而
睹睹tul卜utl恰好對tulJ,從尹一頭前去
4.3語法南塘福佬客在語法上也反映了半客半福佬的現象言主要是在口語中借用福佬
話的詞法或句法表達方式,下面通過幾句口語略加說明。
(1)割禾轉來一身臭汗酸臭汗酸割稻子回來渾身汗奧味,o
“
臭”是海陸豐福佬話的一個詞頭,可以構成臭腥、臭酸、臭人、臭味、臭操、臭屁、臭汗酸等
詞。海陸客沒有這個詞頭,但湯沙話裡有。此外,“臭汗酸臭汗酸”這種重亞式也是從福佬話裡
、
吸收進來的。
(2)千零銀錢攏總分人借了了一千多塊錢通通被人借走了。
湯沙話“V+了了”這樣的動補結構,它也來自海陸豐福佬。相同的形式還有“走了了”“輸
了了”“收了了”“食了了”等。
(3)拒做魚(h甲)作業,唔好喊拒腳去他做粉作業,不要叫他去玩兒。
“
懲”(li,)海陸豐福佬話裡表持續和進行時態的動態助詞。客家話相應的動態助詞是
“
緊”(ik習。),湯沙話不說“做緊”,而說“做懲”,又是從福佬話吸收來的。
(4)你對頭前直直行過去就係你往前一直走過去就是。
“
對”是福佬話的介詞,有“從”“往”等意義。客家話不這樣說。
(5)涯正有一張眠床立,睡唔落四個人我只有一張床,睡不下四個人弓“
定”是福佬話表示限定義的一個句末助詞,湯沙話的說法顯然來自福佬話的表達形式。
說明:本文根據筆者1998年下半年兩次赴陸豐南塘的實地調查記錄寫成。下面幾位是調
查時的發音合作人,特此表示感謝。鍾天生,教師,南塘湯湖村(54歲);鍾賢,工人,南塘沙溪
村(46歲);鍾娘友,工人,南塘清湖村(30多歲);魏三,農民,南塘四池村(70歲);魏xx,農
民,南塘新豐村(40多歲)。
主要參考文獻
李如龍、張雙慶1992客贛方言調查報告廈門大學出版社。
褪口靖1996臺灣閩南話與客家話的共同語匯《第四屆國際閩方言研討會論文集》,汕頭
大學出版社。
楊必勝、潘家鼓、陳建民19%廣東海豐方言研究語文出版社。
詹伯慧1990廣東境內三大方言的互相影響(方言)第4期。
張振興1984福建省龍巖市境內閩南話與客家話的分界(方言)第3期。
(本文責任編輯周磊)
[潘家鵝汕頭大學文學院5150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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