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傾世皇妃 以前說著永不分離的人,早已經散落天涯了

糕點 文玩 故事 樂觀途積極人生 2017-04-10

滯愣的人群一下子潮散,御花園中徒然靜得只能聽到蝴蝶拍打翅膀的聲音。濮陽瑾在看向楚清清時,充滿憤怒的目光逐漸軟了下去,讓溫柔與悲傷所代替。他靠近她,楚清清卻‘啊——’一聲尖叫了出來,身子還在往後躲,她根本就藏不到哪兒去了。“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筱筱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小姐,抬眸祈求太子不要再上前,然後安慰懷中之人,“小姐,沒事了,沒事了,不要害怕,沒事了。”

濮陽瑾臉上的血色盡失,一雙深沉如星辰的瞳眸此刻若野獸般陰森。明顯他為楚清清害怕疏離他而生氣了,他一直以為他可以將心中那麼悲慟掩飾到天荒地老,只要她好好活在他身邊就可以了。原來他的忍耐力並不怎麼樣,不過才見了這樣的楚清清兩三次罷了,就讓他內心的悲慟瞬間衝突那層薄膜。

他不顧楚清清的怯怕與恐懼,執意疾步靠近。一手將筱筱推開,一手拉著她的手臂,抬起她的下頜,讓她的張皇失措的淚目直視他真誠與堅定的眼睛,“你的驕傲一直都在。你不能這樣拒絕我,難道你看不到我忍得很辛苦,看不到我心裡的痛嗎?你這一生的悲哀都是我帶給你的,現在我有能力保護你了,再也不會有人敢對你染指。我們可以完完全全的在一起了,所以,我求你,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折磨我,我快受不了了,我快受不了了。”

他帶著悽傷的表情吼著令人窒息的話,那樣的悲鳴聲聽入耳中,讓楚清清渾身的血液似凝固一般,他真的將她懾住了,他可以是個有作為的皇帝了。可是,也將楚清清的內心剝蝕得清晰至極,耳邊響著茗妃的話,響著濮陽瑾的話,還響著莫子灝的話。她就像躺在水底,看著水面上流淌著她這一生所想忘卻卻如何也抹殺不去的影像。那一場場,一幕幕,在她的眼線中窘迫、尷尬,一覽無疑。

濮陽瑾在忐忑中欣喜楚清清沒有拒絕他的靠近,沒有反抗亦沒有再掙扎。就這樣四目相對,他是澀紅了眼,她是已淚如雨下。

記憶的碎屑化作千萬億萬片梨花瓣,洋洋灑灑的漾蕩在她的整個世界。她痴愣的盯著濮陽瑾,彼此的青絲都在冷風中飄搖擺動。“你為什麼要把我從北晉帶回來呢?”夕陽的餘輝很美,吹來的風卻冰冷得刺骨。

楚清清又睡了五日,這些年來她睡得最好的一覺。卻睡得其他人心驚膽戰,若不是害怕時去探她的鼻息,真的會以為太子妃會有睡夢中就這樣去了。

“小姐,你這一覺睡得可把奴婢嚇死了。”筱筱的抱怨聲時隱著擔憂。“袖英已讓珠子去通在太子殿下了,相信殿下一會兒就過來,你要不要先吃點兒什麼?”

“我想喝粥。”依著榻頭,楚清清雖仍是臉色蒼白,卻有著溫和的笑靨。

筱筱聞言,不禁愣了。若是先前,不論她如何的尋問,小姐定會沉默,不然就說讓她做主。今日,終於見到小姐有以前的樣子了,忍不住喜及而泣,筱筱不住的點著頭,“嗯,御醫說小姐醒過來只宜喝粥,袖娟每日都煮了許多,就等著小姐醒過來呢,奴婢這就去端過來。”

筱筱的動作很快,楚清清投外窗外的視線剛看到一隻麻雀停在枝頭上,還來不及警惕的飛開,筱筱笑意盈盈的端著粥進來了,她的身後跟同樣表神愉悅的袖英,說什麼袖娟現學了幾樣小點心,要讓她嚐嚐新鮮。

粥是燕窩粥,空敢裡飄浮著絲甜的香味,很好吃,楚清清吃了一大碗。對於如此‘正常’的楚清清,袖英與筱筱的反應卻是極不正常的,她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認為太子妃的行為實屬反常。於是不敢讓太子妃獨自相處,怎麼都會有人留在她身邊隨侍。

吃了粥,楚清清感到胸口暖暖的。珠子領進來濮陽瑾,還有一個跟班濮陽慕華。濮陽慕華終於有了一絲顯老,不,那應該是憔悴罷。楚清清覺得他和幾年前一樣,沒什麼變化。

筱筱無聲的盈了一禮就退至一旁。看到楚清清醒了,濮陽瑾線廓上的興奮也在想靠近床畔時緩緩隱去,隨即後退幾步,“清兒。”

楚清清有些不自然的淺笑,濮陽瑾如此為她,說無動於衷太殘忍,只能說命運使然,他們都沒得選擇。“你沒有對不起我。”隨即又看向濮陽慕華,“皇叔,真是抱歉,讓你看到這樣的我是不是失望了?”

他早就知道太子將楚清清帶回梧惠宮了,他也想前來看看,可太子不讓,他一直沒找到原因,直到那日在御花園中的所見所聞,他才懂太子的用心。說實話那一幕的楚清清的確讓人失望,與他記憶中的楚清清大相庭徑,判若兩人。但那種失望並不純粹,只是讓他覺得吃驚難過罷了。

然而此刻,彷彿氛圍有什麼地方變了,“你可沒讓本王失望過,你還活著不是嗎?”

袖英早沏來了茶,筱筱幫忙一人遞上一杯。可濮陽瑾坐在桌臺邊,一動不動的看著楚清清,根本沒有接茶的打算,筱筱只好將茶擱在他手畔。濮陽慕華倒是很不客氣的執起茶盞,從容的抿了一口,還道:“這又是晴妃那裡的新茶罷,本王還記得幾年前你還有說過讓晴妃送些到本王的府上,可是你一直不曾履行承諾,這種茶水的味道可是很久違呀。”

“皇叔……。”濮陽瑾有些不高興的輕喚,因為他提到的當年,並不怎麼讓人愉快。

楚清清淡淡的將視線移開,胸口隱隱難過。正在此時,珠子徒然進來說:“啟稟太子,朝中幾位大大正在德澤宮外求見。”

珠子聲落,濮陽瑾和濮陽慕華兩叔侄一起淺顯蹙眉,楚清清看到了,卻裝著沒看到。聽著濮陽瑾不耐煩的說:“今天的事情早朝上就說過了,若是還有事情讓他們明日再奏。”

“太子還是去看看吧,如果不是緊要的事情,他們也不會挑這個時候前來啟奏。”濮陽慕華拿著茶蓋輕掠著杯沿說。

濮陽瑾看了一眼楚清清,她只是淡淡的笑著,眼中平靜得不起任何波瀾。起身道:“那好,我去看看。”

直到濮陽瑾的腳步聲消失殆盡,殿室中一持保持著怪異的沉默。“你們都下去吧,我要跟太子妃說說話。”

筱筱擔憂的看著小姐,她記得袖英說過,小姐在離開北晉前也是這樣單獨跟慕親王爺見過說過話。筱筱沒有動,似乎在等著小姐將她留下,可是袖英拉著她的手走了出去。

“我很危險麼?怎麼那個筱筱總是這樣提防著我?”濮陽慕華自嘲的笑笑。

“皇叔若是不危險,筱筱又豈會害怕呢?”抬起手將垂在耳前的髮絲捋至耳後,楚清清附合著濮陽慕華的玩笑。

“這些年辛苦你了。”將又抿了一口的茶盞擱下,濮陽慕華話峰一轉,頭也不抬的說。

而楚清清也清楚,以她對濮陽慕華的瞭解,支開濮陽瑾可不單單隻為跟她開玩笑。“皇叔是想說沒想到還能看到我吧。”

“孩子呢?”

濮陽慕華毫不給楚清清間歇的機會,徑直衝著這個讓他至今仍疑惑的且敏感的問題而去。此次,他看了過去,直視著楚清清的眼睛。而楚清清的反應給他的解釋,也是沒料想自己會如此突兀的問她這個問題。

此刻楚清清給人的整個感覺,是數不這盡的無奈與悲傷,她的軟弱已讓人一覽無餘,佯裝堅強只會讓她更顯累而已。所以,她選擇正視所有問題,“孩子死了。”

“怎麼回事?”孩子死了?這個消息讓濮陽慕華鎮愕,雖然事先他做好了某些準備,可乍然一聽,他還是不能不吃驚。回想那日在御花園中失儀,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該用怎樣的堅強承受這個打擊?

深受創傷的內心,流淌過一層清澈的水,再大的傷痛,她也已經經歷過了,此刻能流露出來的,只有些許薄淡的悲傷,很淺,如蜻蜓點水一般,卻能讓人看在眼裡哀怨在心裡。

“莫子灝說將他沉在了冰冷的湖水裡,此刻已是連骨頭都被魚兒吃食乾淨了。”

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態才可以將這樣殘忍的悲劇事實平靜的說出口來?濮陽慕華向來對楚清清抱著不正常的期待,而此回,他真正的對這弱女子產生了不安。“事已至此,你也莫再執著了。人生有失才有得,目今璠陽之事已成定局,太子此生定不會負你。”

她可不可以認為他是在安慰她?可是這樣的安慰,並不能讓她聽了心情起任何一線漣漪,“皇叔如今有底氣說這樣的話了麼?發生了御花園那樣的事情,清清還可以在皇宮裡呆下去?還可以與太子相約白首麼?”

謠言——很可畏。

濮陽慕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楚清清。細細回味從北晉歸來才見過兩次面的楚清清,形變神變,她的智永遠不會變,只要她願意去揣思,很多事情誰都不能隱瞞。她猜得不錯,那日御花園中的**,讓東宮中的梧惠宮大門緊扣五年之久的迷惑終於有了解釋。又因讓茗妃那樣不切實際的添油加醋,如今的太子妃,已成了一個不守婦道,貪慕虛榮的女人,更是讓太子冒著毀國的風險前去將她找回來的罪大惡及的女人。

這樣讓太子迷戀的太子妃是禍水,且不貞不潔,就算太子登基為帝,她也沒有資格坐上後位,母儀天下。所以,近日除了處理北晉那裡雜亂之事,奏得最多的就是廢去楚清清太子妃的頭銜,另覓佳人為太子妃,更有甚者已將太子妃的人選畫成卷,堆積在了書房的御案之上。

“當年我因為擔心你會誤了太子,所以反對你與太子接近,如今,天下已在他的手中,我已無話可說,你們之間的事我不會再插手管。”從來沒用如此真心的語氣和楚清清說過話,濮陽慕感到一絲疲憊還有不可思議,“你放心吧,現如今看來,不管朝廷裡的那些人如何奏請,太子都不會丟下不你管,他在乎你,勝過江山。”

她當然知道濮陽瑾在乎她。猶記得在北晉得與相逢時,看到他的模樣自己顯露的驚愕。若說她在莫子灝身邊受盡屈辱活著,那他又何嘗不是為營救自己而飽含著努力的折磨。過程不同,可思念的痛卻都是一樣的。

多麼想觸撫他凌厲如刀刻的輪廓,多麼想依靠在他的懷裡聽著這些年思念的訴說,多麼想與他一起走下去,實現相依白首的承諾。可是,他不在乎她的經歷,她卻過不去心中那道被人玷辱的坎坷,她已經不配再站在他的身邊了。

“太子為何至今仍是太子?先皇不都去逝好幾年了麼?”

濮陽慕華嘆了口氣,微擰的眉宇似乎在糾結著什麼,良久他方言道:“自先皇過逝後,蕭後一直病倒在榻上,糊塗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帝璽一直被她拿著,若是沒有傳國帝璽,太子便不可能登基。因為蕭後的病,太子登基的事情也就一樣擱了下來。雖說他已掌握了整個朝局,可依然是以太子的身份控制局面。”

蕭後那麼精明要強的一個人,會病倒在榻上?還清醒的時候少,糊塗的時候多?她才不會相信。那個人不簡單,她一定是在等待著什麼,才會以病重為由一直拖著。“皇叔信麼?”

濮陽慕華勾脣冷笑,“自然不信。本王已為她換了幾拔御醫,她的病情依然毫無起色。不過她的確是病了,但並沒世人傳言的那麼嚴重。”

楚清清微微的吧了口氣,將視線抬得很高很高,悠悠遠遠的,看著天邊飄散浮蕩的雲彩。

“如今天下因為戰亂民不了生,各地災荒不斷,更有人蠢蠢欲動想舉事造反。眾朝臣決議十二月初三那日,無論如何都得讓太子登基去護國寺祈求上天垂憐蒼生,降雨恩澤百姓,否則這才拿下的江山,將不易守恆。”

十二月初三,那不還有半個月的時間?“蕭後會把傳國帝璽拿出來麼?”登基有那麼容易?

濮陽慕華嘆息著搖首,“若是能輕易拿出來,本王就不用那麼傷腦經了,幾位朝中老臣跟著御醫去到鳳翔宮尋問帝璽的下落,蕭後口齒不清,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反正是誰也沒聽懂,若是屆時還找不到帝璽,就只能冒犯宮規讓人去鳳翔宮搜了。只不過這樣對太子登基沒有好處,那些奸險之人會在背地裡說太子大不敬,好像太子是將傳國帝璽搶過來似的,真令人可笑。”

說這話時,濮陽慕華也真的笑了。楚清清懂濮陽慕華輕笑語氣裡的意思,明明是明正言順,卻還是弄得那麼坎坷。

珠簾響起,筱筱低著頭端進來一盤點心,她是故意進來打擾的,相信小姐也不會不知道,所以她不敢抬頭看慕親王爺的臉,只是說:“袖娟的點心做好了,奴婢端進來給王爺與太子妃嚐嚐。”

哼,濮陽慕華在心中冷笑,“罷了,改日再來叨擾梧惠宮的點心罷,本王也該告辭了。”說著且起身且轉身離開。

待到珠簾再落再搖,筱筱鬆了口氣似的捂著胸口,徒然回身走到榻前,不安的問:“小姐,慕親王爺沒說什麼讓你難為的事情罷?”

楚清清搖了搖頭,“他沒有說什麼難為我的話,是你多慮了。”

那就好,筱筱展開笑顏,復又回身拿來塊點心,“小姐,快嚐嚐,

一股清甜的香味撲入鼻裡,楚清清沒有食慾,卻不忍擾了筱筱的興頭,拿在手中咬了一口,的確很好吃。

望著小姐的笑顏,筱筱真心希望以前的小姐回來了。雖然現在外間將小姐的傳言傳得很過份,可是她相信小姐已經苦盡甘來了,太子好不容易才將她從北晉救回來,怎麼會再讓小姐身陷險境?

“筱筱,外面的傳言很難聽是吧。”嚥下點心,黯然的垂眸。

慕親王果然是告訴了小姐不好的事情,這些天梧惠宮總被人指指點點,昨日珠子因為此事還差點跟人起了衝突,若不是羅統領路過,肯定真跟人打起來了。“小姐別聽慕親王胡說,哪兒有傳言什麼?不過是些宮娥無事閒扯,亂咬舌根罷了,沒他說的那麼嚴重誇張。”

若是沒有,為何你回答我的話時會將眼神閃躲,神情飄浮?楚清清微微的笑了笑,將手中未吃完的點心遞了回去,“我有些乏,想睡會兒,你出去吧。”

筱筱接過點心,心裡有些懸,“反正奴婢無事,小姐睡吧,奴婢守著您。”

她知道筱筱不放心自己,見她執意她也就作罷,枕著枕頭,合上眼去。她不困,只是不想睜著眼睛,看著讓她進退兩難的世界。

靜悄悄的黑夜,總是她與濮陽瑾沉默相對的時刻。白日他忙碌得不見蹤影,只有晚間他方有時間坐在不遠處,隔著紗帷看著自己。薄朧的燈光在室中飄然起落,或許他知道她並未睡去,甚至看不清她半睜悲傷的眼簾。

寒風凌厲,蕭瑟了滿庭的枝葉,那株桃樹在不知不覺中粗了,光禿禿的樹杆在冷風中顫抖,那冷,一定是徹骨的罷。

日子好像又恢復了平靜。她聽不到外間任何的傳言,有過她與濮陽慕華的經歷後,她知道流言的利害。她聽到不半分消息,濮陽瑾應該是做了很多功課的。她感動他的體貼和細心,可是她不可能猜不到想不到。

“筱筱,我回來這麼久了,都還沒有去探望與皇后娘娘,你去安排一下輦車,我要去鳳翔宮。”

楚清清的語聲才落,筱筱便露出驚訝與猶豫狀態,顯然她有些意外小姐居然在這個時間提出前去看皇后,“小姐,要不要等殿下回來一起去鳳翔宮看望皇后娘娘?”

“殿下事忙,抽不出時間。”楚清清說:“就我們去吧,去準備罷。”雖是這樣說,但她知道筱筱會將話放出去,而且濮陽瑾很快就會知道她的下落。

“是。”

去探蕭後,她是想了許久的,也想了許多與她間接的恩恩怨怨。婉妃死的時候她就說過,皇宮的顏色太過豐富,而她做不到獨善其身。不過她不後悔,因為那是她自己的決擇,沒人逼她,不過是情勢使然罷了。

輾轉來到鳳翔宮門口時,楚清清發呆的視線還不曾從天際那片悄然變換的雲彩中收復回來。直到輦車停了,筱筱掀開帷簾說:“小姐,鳳翔宮到了。”

落了車,望著好久不見的鳳翔宮大門,楚清清頓時感慨萬千。而此時的鳳翔宮門口,見到東宮的輦車,又見到太子妃出現,都紛紛或停或緩步履,無數道目光參著奇怪的視線都投射過去,楚清清直覺得有種讓人剝光了衣服參觀似的。

緊捏著筱筱的腕臂,輕聲說:“快去讓人通傳。”

筱筱頜首,可當她才踏上臺階,鳳翔宮的李嬤嬤便走了出來,見到太子妃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樣的,“太子妃,皇后娘娘已等候多時,請隨老奴來。”

等候多時?楚清清無奈垂眸苦笑,她從來以為自己有什麼值得讓人期待的,可偏偏就有人喜歡高估自己,擅自讓她困惑。

跟著李嬤嬤進了梧惠宮,兩旁的視線也一直跟著楚清清不曾移開。楚清清裝作視若無睹,卻裝不了內心的悲苦與悽愴。

寢殿裡,落地帷幄掛了兩重,很薄的淺藍色細紗,只要有一點兒風,便會輕輕飄動,宛若流水。楚清清看不清蕭後的狀況,相信蕭後也看不楚清她的模親。只能看到一個人影靠在床頭,床沿上還坐著另一道人影。

“出去吧。”懶懶無力的聲音仍然透著鳳威,蕭後的聲音一落,那道坐在床沿上的人影便應聲離開。宮娥為她掀開簾子,原來是茗妃剛喂蕭後服過藥出來。

她衝楚清清面無表情的盈了一禮,不待楚清清說什麼,便走了出去。筱筱被擋在門外不得進來,李嬤嬤一招手,殿中其他宮娥隨侍也都跟著走了出去。片刻間,若大寢殿裡,只剩下兩個不輸不贏的女人。

“兒媳見過母后,母后萬福金安。”楚清清深深的鞠了一躬,帶著幾位敬意,幾分悲憫,幾分同情。

“何必裝腔作勢?”那誠懇的聲音蕭後並不領情,“你終於出現了。”

是啊,現如今再沒有互相虛偽的必要。這兩道紗簾是她進來時看著宮娥放下的,說明蕭後不想看到她,也罷,想見她樣子的慾望也不是很深。“母后等了兒媳很久麼?”

“本宮也不想等這麼久,可是你一直活著,本宮一直沒得到你的死訊,是你讓本宮等這麼久的。”

她看不清蕭後說這翻話時的表情,那些聽來軟弱無力的話卻攜盡了億佛隱忍多時的憤激。站著有些腿乏,楚清清落坐在一旁,“你就這麼恨我?”

“本宮這一生,除了恨濮陽皇室,便是恨你了。”蕭後的話透過紗簾,不深不淺的傳入楚清清耳中,“是你讓本宮覺得挫敗,是你將本宮從高處摔了下來,這輩子我的權榮我的情,都毀在你的手裡,如果我不恨你,難道恨我自己命苦嗎?”

這翻話楚清清聽來有些可笑。若是站在她的角度想的確可以這樣認為,但這也只是她鑽牛角尖的結果,她就不會自己反醒麼?“母后這話嚴重了,難道母后不記得兒媳是如何來到這個皇宮的?兒媳本就命薄,在孃家時便隨時做了大去的準備,是母后讓兒媳學會了許多兒媳這輩子想看看不到,想學學不到的事情,若說恨,兒媳豈不是怨念纏身?你將一切的責任都推開兒媳身上,這樣對我公平麼?”

她的平心靜氣,彷彿更顯得她的心胸狹隘。蕭後的聲音又降了溫度,“聽茗兒說你瘦得很厲害,是在北晉過得不好麼?”

略帶嘲弄的話刻意勾起楚清清想忘卻的事情,蕭後的明知故問有些讓楚清清無奈與傷悲,“我只是個弱女子,能留得一條薄命回來見母后,那已是上天的垂憐。”

“弱女子?”蕭後似自言自語的一聲細喃後,徒然提高了音調,“在本宮面前,沒有必要如此妄自菲薄。你的能耐他人不清楚,本宮可是瞭解得很。”

她指什麼?楚清清有些懵,緘口默不作聲,聽說蕭後繼續說:“那年與翡淵的戰事,洵兒大勝而歸。本可與太子一決勝負,奪得帝位,可是他居然在得到你去北晉的消息後,故意敗給濮陽瑾,交出所有兵權,還自願被太子軟禁在雲王府裡。他以為一切他做的一切本宮不知情,其實本宮比誰都清楚,這不是你的錯是誰的錯?”

楚清清看到一片這樣的景像,她和蕭後分別站在兩端,中間隔開的,是一條條錯綜繚亂的線。她眼前的線起伏不大,可蕭後跟前的線卻如海浪一般洶湧澎湃。她該說些什麼替自己反駁呢?又懂不論說什麼,只會越扯越亂,越扯越遠,她對自己的恨,只會加劇,不會改觀。

“如今論對論錯有什麼意義?”

紗簾後的蕭後聞言,陣陣憤怒罩上心頭。她居然將曾經因為她而發生的悲劇視作毫無意義?這個女人果然比她狠,比她毒。蕭後冷聲言道:“都道本宮冷酷無情,世人豈知你太子妃行事比本宮更甚,敗給你,看來本宮真的是老了。”

蕭後的嘆息自嘲,讓楚清清徒然升起一絲內疚,卻不知這絲內疚所謂所來?她淺笑,視線透過紗簾,想要看透卻看不透,“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

“什麼?”

“當你決定讓我前去北晉時在想什麼?”楚清清問得很直接,語氣沒有半分拖拉,她也希望蕭後回答得爽快。

“在想什麼?”隨著空氣中跳動的塵粒穿過紗簾的聲音溢著呢喃自言的意味,接著是一聲彷彿蘊含無窮恨意的冷笑,“先皇有一日在喂他服藥時醒過來,他推翻了藥碗,質問我何以心毒若蛇蠍,若擱在平民百姓家中,謀殺親夫也是重罪死罪,更何況是在帝王之家?我忍受夠了,將這麼些年所承受的怨懟都對他吼了出來,那一刻,早就沒什麼可以遮蔽和計較了。他說我會遭到報應,我告訴他我的兒子會登基得到璠陽的天下,會讓這江山改姓蕭。他說太子決不會允許我的奸計得逞,我蕭家拿不到一分一毫江山或是好處。因為你,太子已經有了弱點,儘管他得到了紫金熬作兵器又如何?弱點就是弱點,只要你活著,他就根本改變不了受要脅的命運。莫子灝是個聰明人,苡妃的死他定知道並非太子所為,可是苡妃死在璠陽,死在他東宮,就有足夠的理由讓他對太子恨上加恨。我們的方法不同,目的卻都是一樣,那就是不讓濮陽瑾好過,當他隱晦說及要請你去北晉做客時,我就順水推舟,成全他也成全我自己。表哥死了,我早已生無可戀,能讓你們活得痛苦一點,至少可以讓我有點兒活著的期待。還有我的兒子洵兒,豈知他竟是個上不了檯面的。與翡淵對抗之時,我不曾將朝中發生的任何事情告訴他,等他完勝歸朝時,我本以為他可排盡朝中異己一舉登基,雖然與太子對抗結局定不容易,可帝璽在我的手中。然他居然聽說你的事情後那樣輕易就將到手的江山送了出去,連跟太子爭都不爭。我沒有那個兒子,他太讓我失望了。”

楚清清聞言,那種井深水寒的冰冷感覺全粘在她身上一般,讓她渾身直冷的打顫,厚實溫暖的氅衣根本起不了作用。莫子灝的話與蕭後的話同時想在耳邊,這一生她果然逃不開被人利用作棋子的命運。他有他的計較,蕭後亦有蕭後的打算,不過對象都是她罷了。

緩緩的合上眼簾,心呆得麻木,連平靜的知覺都沒有了。“過往種種再計較也不能挽回什麼,母后,我求你鬆手吧,將帝璽拿出來讓太子登基,還天下一個太平,給所有的事情一個結局。掙脫開這樣的束縛難道不也是自己輕鬆麼?”

“真是難得,你居然會求我。”蕭後聲音冷冷的,卻透著意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笑意,“也是,為了太子你連身子都可以拿給人作賤,更何況是求人。那日在御花園中之事我已聽說了,我告訴你,別以為有太子就平安大吉,若要保住江山,還得對付得了朝中那些老頑固,就算本宮拿出帝璽讓太子登了基,你也不見會成為皇后母儀天下。”

楚清清當然明白蕭後在說什麼,她毫無情緒的勾脣,一抹浮動的笑意似佛透過紗簾可完全讓蕭後看見。“母后可能答應兒媳?”

“我從嫁進皇宮就生活在遺憾、悔恨和痛苦裡,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了一輩子,突然讓我鬆手,我做不到。”

她果然還是恨她,“母后已將兒媳等回來了,你想讓我做什麼?”

楚清清看不見蕭後躺在床榻上的動作,她沒有立即回答楚清清的話,而是緩緩捏緊絲被,彷彿這句話她等了很久很久,終於聽見,她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將露著得逞笑意的鳳目微偏,用可憐的目光看著坐在紗簾外的那抹纖瘦人影,她說:“……。”

……,從鳳翔宮出來,天際的紅日已然落盡,殘餘的光輝披在她的身影,投出一條很長很長的細影兒。

筱筱已經在宮外等得很著急了,看著小姐走出宮門,立即迎上去,“小姐,你沒事吧。”

平靜的看著筱筱,楚清清顏容上的笑意掀得很迷茫很勉強,“我沒事,回去吧。”

楚清清發現宮裡的人活躍不少,才想起過幾日便是濮陽瑾登基祭天的大日子。回到梧惠宮時,正有宮人舉著八角廷燈掛在廓延下,當然受到矚目的並不是那個宮燈,而是正路過的她。

才下輦車,珠子請安後便悄然朝一方小跑而去,楚清清看了一眼筱筱,她閃躲的眼神讓她會意珠子是前去向太子報信兒去了。大前夜濮陽瑾有說朝廷正發生有待處理的事情,楚清清懶懶的聽著,大概的印象是說翡淵雖是戰敗投降,璠陽卻沒能攻下他的皇都,傳言翡淵的臣服還有些猶豫不決,所以與璠陽邊境的接觸還是要加強警戒。或許北晉對楚清清而言有些敏感,所以濮陽瑾在楚清清面前不曾提及半個字。

這些天又要準備登基的事,所以——他很忙,忙到除了朝堂便是御書房。只有夜裡那麼幾個時辰,他才會屬於她,還是那般沉默,甚至只是隔著帷簾相望。

今夜,他又會在什麼時候來呢?來時她是不是又睡著了,或者依舊隔著簾子無言以對,只餘情絲在寢殿裡悄無聲息的繚亂纏繞。

用晚膳時,筱筱在佈菜的當兒不停的嘮叨,“小姐知道麼?這兩天城裡聚集了很多的老百姓呢,都是來參加祭天大典的。”

楚清清喝著碗裡的小丸子湯,聽進一句又沒聽進一句,也不知自己的思緒都遊走在了那裡。倏然聽筱筱出聲,楚清清毫無意識的應了一句,“哦,是麼?”

“是啊。”筱筱的表情有些誇張,但看上去很高興,“據說只要新帝登基就可換來天下太平,戰亂久了,大夥都想和平。相信祭天那日護國寺外一定很熱鬧,希望他們的誠心能感動上天,太子或是真龍天子,就一定祈求到上天降雨,以解百姓之苦。”

如此說來,楚清清方憶起幾年前在梧惠宮閒來無事,讓筱筱去借了些本朝的書籍打發時間,好像看到類式如今這種狀況的歷史記載。是說頭一晚要沐浴淨身,次日上午前往護國寺祭天,求上蒼降福保佑天下太平,國運昌隆。午時一過,便是登基大典,太子持傳國帝璽坐上龍位,受百官天下百姓朝拜,從此執掌江山。

關於傳國帝璽,不論是濮陽慕華或是蕭後,都明確的告訴過她,太子若沒有傳國帝璽,就算登基也會惹人非議。而且縱使知曉帝璽的下落,卻也無洗拿到手,若是大肆搜尋,必給史官留下話柄載存千世,這樣對登基的新帝來說,絕對是帝王一生的敗筆。不論他以後的政績如何,都逃過這一汙點的命運。

“小姐,您在想什麼呢?”見小姐又在不知不覺得走神,筱筱輕喚。

楚清清扯扯脣角,乾笑一聲,不作言語。

是夜,濮陽瑾果然是後半夜才回來。楚清清的睡眠很淺,這段時間最常有的感受就是感覺到疲憊,身子很沉,很重,有時候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不是還有在呼吸。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下去,楚清清眼中的情緒越來越寧靜,靜得死寂,靜得飄虛,靜得令人害怕。冬的氣息綺繞在庭院,清清響響的飄飛在陽光裡,那一粒一粒跳動的塵埃,彷彿經歷未見的精靈,一個個歡天喜天的起舞,跳躍。

十二月初三,近了。

楚清清在寢殿中難得睡過了頭。起來無非是那幾樣事情,吃藥,吃飯,然而筱筱問要不要去院子裡坐坐晒晒暖兒。於是,楚清清就在院子裡晒暖,聽著袖英和袖娟還有筱筱三人,說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童年趣事。說到好笑處,若是見太子妃笑了,她們也會跟著開心起來。

用過午飯,筱筱習慣性的走向床榻,她要鋪床,因為小姐要睡午覺。可是今日楚清清卻將剛邁步的筱筱叫住了,“別鋪床了,今日我不休午,筱筱,我要出宮,去雲王府。”

出宮?還要去雲王府?筱筱聞言,瞪眼後頭搖得跟個波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小姐您知不知道上次您去了鳳翔宮,太子那夜過來將奴婢罵得什麼樣,說什麼都是奴婢不會照顧主子,才會讓小姐任性去鳳翔宮那種地方。這回您要再出宮,還是去見雲王殿下,太子知道了,還不得把奴婢千刀萬剮呀,不行不行,這個念頭千萬使不得。”

“放心吧,昨夜我已經跟太子說好了,他知道我今日會出宮去。”她根本就沒跟濮陽瑾說過,只是心裡想著該去見一見濮陽洵。

筱筱半信半疑的問:“真的?”

“自然是真的。”楚清清心忖筱筱學精了,“否則我怎麼敢有這個念頭,快去準備吧,咱們可得早些回來呢。”

聽到這樣的話,筱筱雖然仍有擔憂,但總的來說還是沒再懷疑。轉身出門去張羅起來。

在一旁的袖英,卻是抱著懷疑態度,輕喚,“太子妃。”

楚清清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太子不會怪責的。”

袖英緘了口,略微躬身的退至一旁。

冬天的空氣中沒有花兒草兒的香氣,就算有也讓寒冷的溫度給冷卻了下去。路過御花園時,看到湖邊垂著幾株冬柳,在寒風中舞蹈般左右搖曳,舒展著柔和的身姿。

出了宮門,是感覺到大街上人流潮湧,聲音嘈雜鼎沸。老百姓應該都是衝那日的祭在大典而來吧,升斗小民之願,無非是一日三餐裹腹,冬夏臘月有衣換。他們的要求不高,卻讓那些處在高高這位的人左右命運,擺佈人生。

雲王府離得不遠,穿過那條街道逐漸安靜下來就近了。當楚清清還沉浸在祭天那日會不會下雨的疑問中時,駕車的小廝已拉緊韁繩,筱筱掀開帷簾,說:“小姐,雲王府到了。”

楚清清落了車,看著雲王府三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閃著刺目的光芒。他不是被軟禁麼?怎麼沒看到任何一絲落敗的景像。守門有八個衛侍,見到東宮的令時立即放了行,沒讓人通稟,讓府裡的一個下人直接領著她前去找濮陽洵。

一路走來,和她記憶中的雲王府沒什麼兩樣。又隨即苦笑,她才來過雲王府幾次?關於雲王府的記憶根本就不深刻,更何況僅來過一次而已。隨著下人踏下臺階,路過**時,迎面走來一綠衣女子。她看著楚清清驚愕,楚清清卻迎著她的驚愕微笑,“好久不見,涔鶯姑娘還是如此明豔照人。”

涔鶯欠身一禮,“參見太子妃。”

楚清清有了一絲自嘲和苦惱,並不掩飾全寫在臉上,“本妃回宮也有些日子了,每日藥石不斷,餐飲正常,還能讓你看見我露出驚訝的表情,看來定是我這副模樣的確有夠淒涼了。”

“娘娘恕罪,涔鶯萬不敢有此念頭。”

空手虛扶,楚清清說:“你知道王爺在哪兒麼?”

涔鶯聞言,疑惑的抬起眼,而太子妃似乎能懂她表情裡的不解,聽著太子妃繼續說:“是這樣的,我來找皇兄,如果你知道在那裡,就讓你陪我一起去,就不必小廝帶去了。”

“哦。”涔鶯釋然一笑,“知道,王爺這半年來這個時間都會在蜂腰橋的水兮亭中釣魚。”

這麼冷的天釣魚,還真是符合濮陽洵的性子。斜眸看了一眼筱筱,她立即會意讓方才帶路的下人離去。涔鶯側身一步,讓太子妃走在前面,自己則不緊不慢的跟著。

“對了,我要跟你道一聲謝才是。”楚清清輕輕的笑著,瘦弱的小臉被陽光耀了一層薄暈,“不過這麼多年才向你道理,真是抱歉。”

涔鶯乾乾的愣了一瞬,隨即說:“涔鶯不懂,不知道太子妃謝涔鶯什麼?”

“這麼些年我惟一一次到雲王府來,是你暗中通知太子,讓太子前來接我回宮的罷。”她說的那次就是初識莫子灝的那次,她相信涔鶯不會忘記。

涔鶯有些為難的垂下頭,顯然她的沉默已給了楚清清確定的答案。“你為何還留在雲王府?這裡應該已經沒有你的事了。”

她是太子的人,一開始就被派到雲王府監視著雲王的一切,而云王亦對她的事情知之甚祥。“太子殿下倒是有說過,可是涔鶯卻不想離開雲王府。”

“王爺對你的事情知道多少?”

“那次太子妃從這裡離開后王爺就找涔鶯談話了,也就是那次涔鶯的真正身份暴露了出來。可是王爺並未將涔鶯如何,而涔鶯違抗太子的命令繼續呆在雲王府,已算是背叛了太子。”

濮陽洵放過她,而濮陽瑾也沒對她滅口,她是不是可以認為一個沒想像中那麼殘忍,一個沒想像中那軟弱?“既是放過了你,你就不必在心存介慮,相信不論是太子抑或是王爺,他們都沒有要遺棄你的意思。”

涔鶯笑了笑,沒在說話,抬手作勢請,不近不遠的,那水兮亭已然在望。

走下曲廊,太陽灑在一行三人身上。楚清清徒然被這樣薄輕的陽光照得有些倦怠,不由自主的抬手遮著額頭向上望,那一輪蛋黃色的紅日,正被雲彩半遮住半探頭。

筱筱會意的扶著小姐的手臂,心想果然不該讓她出來。路過蜂腰橋,但見水兮亭中一抹背影坐著,面前湖面,不時看看手中的書冊,又看看那支出亭外老長的釣竿。身後石桌上的茶是新沏的罷,因為這會子可不會有霧專門繚繞在茶具上,且還帶著清新的茶香。

亭邊幾叢萬年青倒影在湖面上,清清脆脆的顏色奪人眼球。楚清清還不曾開口,濮陽洵倒是頭也不回的說:“鶯兒,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帶點心過來了,本王才吃了午飯不久呢。”

“瞧你的日子過得舒暢愜意,哪裡有半分被人軟禁的樣子?分明是你自己偷懶想享清福罷。”

濮陽洵因玩笑而掀直怕一方脣角,在聽到一道女聲音緩緩軟下,拿著書冊的手徒然憑添了些許力道。仍是不曾回首,“你回來了麼?”

32.傾世皇妃 以前說著永不分離的人,早已經散落天涯了

------轉載自柳風拂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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