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墨:讀書、飲茶與聽琴

古樹茶 明朝 普洱 眾芳所在 眾芳所在 2017-08-04

劉墨:讀書、飲茶與聽琴

讀書

偶然看到一副對聯,聯語是:

“卻取細書防老讀,且邀明月伴孤斟。”

古人有趣,也有遠見。上聯說,為了防止眼睛老年花了不能看小字,所以要趁年輕把字小的書先讀了。

眼睛總是要花的,書卻讀不完。

有人送書給八十幾歲的柯老先生,柯老先生略一翻,便說:書寫得好,也印得好,只是字太小,我看不到你寫了什麼!

從讀到里爾克的第一篇文章開始,我就喜歡上他的文字,以及他的思想。

他有這樣一段文字:

寂寞只有一個,既廣大又難以忍受,並且幾乎人人都有過這樣的時刻。他們甘願拿寂寞去交換庸俗的、無聊的社交以及與任何一個毫不相配的人勉強和諧相處的假象……但也許正是這些時刻,寂寞在生長;它的生長是痛苦的,如同男孩的發育成長;它的成長是悲哀的,如同春的開始。您不要為此而迷惑。我們需要的只是:寂寞,內心廣大的寂寞。“走向內心”,長時間不遇一人——這是我們必須能夠做到的。居於寂寞,像兒時那樣寂寞,大人們來來往往,糾纏於一些似乎很重要的事務。大人們是那樣的忙碌,可是我們並不瞭解他們在做些什麼。

可是我們卻像怕魔鬼一樣地害怕寂寞了。

劉墨:讀書、飲茶與聽琴

飲茶

威海的朋友送了一盒半天妖給我,趕緊收入囊底,回到書房拆開,才裝了四泡而已。

我當時就承認,是第一次聽說半天妖這個名字,很好奇,一個‘妖’字,就讓人浮想聯翩。是誘人,還是嚇人?

回來一查,半天妖又名半天夭、半天腰。武夷傳統五大珍貴名樅之一。

半天妖有故事,最早叫做“半天鷂”,傳說中,是一隻小鷂子被鷹追擊,躲逃不過,落地化為茶樹而來。傳說雖然不太神奇,但畢竟沾了神話。倒不如說鷂子被書生救下,化為素衣女子,恩恩愛愛之後,畢竟人妖不兩立,化為茶樹,伴書生夜讀。當然,這樣的設想也過於俗套。

其實此名叢生長在半山腰,也曾叫做“半天腰”,此名直白,倒不如半天妖有妖氣。

茶入口,清香甘甜,溫柔回味中全不似肉桂的霸氣,至於鐵羅漢的枯直硬朗,自然是相去甚遠了。

一杯好茶,就是一個好的故事,果然。

在朋友送我的茶中,有一款茶的包裝我十分喜歡。是一個以竹編為骨架的布袋,可以放進許多東西。打開包裝,竟然是“同慶號”!

一籃兩餅,一生一熟,兩塊方磚,四個小坨坨,擺在一起,十分可愛。

依據史料,同慶號創始於乾隆元年(1736年),堪稱手工製茶的真正百年老號。

這一年,雲南石屏人劉漢成在西雙版納易武設坊製茶,率先推行普洱茶“六選”、“六棄”之精細做法:“選春茶,選嫩尖,選產地,選淨度,選滋味,選香氣”,以及“棄粗老,棄味劣,棄不潔,棄雜物,棄異味,棄質變。”

有研究者指出,這或是歷史上最早提出的普洱茶生產工藝標準,按照這般技藝製作的同慶號茶,品質精良,聲名鵲起。

當然,老字號的茶難得,新茶也不易得。

老茶要看它的“內飛”,也就是最初的商標。中國什麼時候開始有商標?這是一值得注意的問題。基本無異議的是,光緒三十年,清政府商部“採擇各國通例,參協中外之宜,酌量添改”,擬定《商標註冊試辦章程》、《商標註冊細目》,上奏後得以頒行。

也在同年,同慶號就向朝廷申辦了同慶商標“龍馬圖案”——“龍馬圖案”為紅色內票,上端有“雲南同慶號”字樣,中間是白馬、雲龍、寶塔圖案,下端是茶莊介紹:“本莊向在雲南,久歷百年,字號所制普洱,督辦易武正山陽春細嫩白尖,葉色金黃而厚,水味紅濃而芬香,出自天然,今加內票以明真偽。同慶老號啟。”

如今能喝到這款茶,大概需要百年不遇的機緣了。

朋友送為的是新茶,而且,也忘了是誰送的了。

我在微信裡晒別人送我的茶禮,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北京榮寶齋茶文化的燕子,昨天晚上也送了我一個七子餅黃印,說,反正不多了,喝也就喝了。言下之意,略帶不捨。但畢竟送了,毫無目的,只為賞茶。

我喝過紅印、藍印,聽茶人講口感、水頭、茶氣、味道,卻從來沒有明確地被告知什麼是紅印、藍印之類的以及為什麼如此區分。

好在我相信自己查資料的能力。報告如下:

一般按價位高低是順序是黃印、紅印、綠印,這三個“印”是按原料茶來源分的。

“黃印”是以瀾滄江兩岸茶山300年以上的古樹茶為原料;

“紅印”是以樹齡在百年以上的古樹茶為原料的;

“綠印”是以建國前後,四五十年代人工種植的生態茶樹茶葉為原料。

由於民國期間瀾滄江兩岸茶山的古樹茶遭遇過大規模砍伐,現今留存下來的數量大減,從物以稀為貴的角度說,古樹茶的價格自然要高於生態茶。

劉墨:讀書、飲茶與聽琴

聽琴

七夕那天晚上,我說‘夜涼如水’,只是一個說法。

但昨天晚上,夜卻真的涼如水,詩人謂之‘嫩涼’或‘新涼’。我夢見大大的冷風吹進屋子裡,書與紙片四處飛舞,猛然驚醒,拉了一個被單裹住自己,才又入睡。

秋意真真濃矣!

我沒想到,我會見到古琴中赫赫有名的寧王琴。

更沒想到,我可以零距離地抱著它,用手指輕輕撫弄它的漆面和琴絃。

琴上的每一處斷紋,甚至灰塵,都映射著歲月的幽幽光華,它內斂,不張揚,供人在平靜中回味,那些繁華落盡之後的淺淺淡淡的過往煙雲,是隻有歲月才能留給我們的風景;

琴聲鏗然悠揚,簡單于心,簡單于音,乃至簡單于哲學,靜享數百年的文人清歡,這也是文人的內心的風景,聆聽歲月的流動,漸淡,漸遠。

不過,寧王琴的名氣可太大了!

1977年美國向太空發射的尋找外星人的太空船,其中選用了一首中國古琴曲:《流水》,並製成金唱片,演奏用琴便是這張“飛瀑連珠”。

“飛瀑連珠”為明代四王琴之首——明代四王琴按其順序和年代的排列應為:寧、衡、益、潞,傳世寧王琴海內僅此一張,為寧王琴孤品)——這張琴,是明寧獻王朱權親制。朱權有一個後代,名氣可能超過了他,那個人,叫八大山人。

高羅佩在《琴道》一書中認為明琴乃古琴之巔峰,如果這一說法成立,那麼,“飛瀑連珠”的價值就更不用說了!

唯有洗耳恭聽而已。

(本文已獲得作者授權)


劉墨:讀書、飲茶與聽琴

劉墨,當代著名學者。1966年生於瀋陽。中國美術史碩士、文藝學博士、歷史學博士後。現為北京大學歷史文化資源研究所研究員,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客座教授。2011年7月1日,被聘為“2012(倫敦)奧林匹克美術大會”藝術指導委員會主任委員。

讀書致思,遠紹諸葛亮“淡泊明志,寧靜致遠”之旨,近承陳寅恪“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之意,潛心體會“寧靜、淡泊,獨立、自由”之義趣。 主要著作有:《中國藝術美學》、《禪學與藝境》、《中國畫論與中國美學》、《中國散文源流史》、《八大山人》、《石濤》、《龔賢》、《國畫門診室》、《書法與其他藝術》、《乾嘉學術十論》、《藝術中的文人》、《20世紀中國畫名家批評》、《生命的理想》、《吃虧是福》等,主編圖書40餘種。

先後在北京、瀋陽、廈門、淄博、福州等地舉辦過書畫展。另有400餘篇論文發表於報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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