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臘宗教是一種多神崇拜，人們很容易的就會把它看成是關於各個神的崇拜的簡單的總和。事實上、傳統希臘宗教研究就是逐個地對神進行了孤立的研究。

一、在古希臘神話中，沒有神是孤立地起作用的

其中最傑出的例子是LR.法內爾所著的五卷本的《希臘城邦的崇拜》，該書對希臘的諸主神進行了詳細的研究，對他們的崇拜、崇拜的遺址和典型的標誌進行了分類。由於作者的傑出努力，它仍然是一本有價值的參考書，尤其是對於雅典娜研究，因為它給出了她的崇拜的地理分佈。

但是如今該書已經過時了，因為在對諸神的相互關係方面它提供的理解價值有限。實際上，這本傑出的書和整個的傳統研究所建構出的希臘宗教，用伯克特的話來說，只是“一個宙斯的宗教，一個阿波羅的宗教，一個狄奧尼索斯的宗教”等等的機械總和而已，而不是在一個多神的系統中描繪希臘人如何體驗他們的神聖的存在。

事實上儘管每一個神都有著獨特的地位和特點，但是沒有神是孤立地起作用的。

鑑於此，最近半個多世紀，一些學者借鑑了“結構主義”的理論和方法，對希臘諸神的研究已經得以徹底的改觀。在這方面最出色的成就來自一群操法語的學者，他們通常被稱為“巴黎學派”，他們尋求通過神在萬神殿中的相互關係來理解諸神。

正如該派中最有影響的維爾南闡述的：“我們必須分析萬神殿的結構，說明各種各樣的神如何分類，相互聯繫和對立，彼此又是如何的相互區別。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每一個神或每一組神的相關的特徵才會凸現出來。”

這種受到結構主義方法論的影響而由法國的人類學家列維斯特勞斯發展的方法，作為解釋雅典娜的一種方法很有潛力。它把我們對雅典娜的研究從史前發展的角度中解放出來，轉而研究她在其中展現自己獨特性的結構。

二、雅典娜是一個多面的女神

古希臘人把太多的文化成就歸功於她，使得她的活動領域甚至經常與其他的神交叉。

《荷馬頌歌》中說：“令她高興的事情是戰爭和阿瑞斯所做的事，戰鬥廝殺，還有製作精美的工藝品。她是第一個教會凡間的工匠製作青銅鍛造的戰車和其他的馬車，正是她教會皮膚柔軟的年輕女性在家裡製作精美的手工藝品的技術，把它深深的植入每個人的心靈。”

而希臘宗教研究的權威伯克特則說：“波塞冬生下野性的馬匹，而雅典娜給馬套上轡頭，發明了馬車；波塞冬激起波濤，而雅典娜建造了船舶；赫爾墨斯使得畜群大量的增殖，而雅典娜教會人們利用羊毛。即使在戰爭中，雅典娜也不逞匹夫之勇——人們正是用這一點描繪阿瑞斯的形象——卻發明了戰爭的舞蹈、戰術和紀律。”

三、“馬神雅典娜”與“馬神波塞冬”

關於馬的問題，是他們的一個共同的活動領域，這兩個神之間的對比是很清楚的。作為“馬神波塞冬”和“馬神雅典娜”，他們都是馬之神，但是雅典娜的力量被認為與智慧有關，而她的這位“同事”相比之下帶來的則純粹是自然的力量。

神話說波塞冬 “製造”了世界上第一匹馬，而在他的其他的孩子中，還有他與美杜莎所生的飛馬“拍伽索斯”和與農神得墨特耳所生的“阿利昂”。

相比之下，雅典娜的活動必定伴隨著手藝和技術。上文所引的頌歌就稱她是“第一個教會凡間的工匠製作青銅鍛造的戰車和其他的馬車”。她還給予柏勒洛豐馬嚼，幫助他馴服了“拍伽索斯”。

這兩個神之間的對比有助於理解他們每一個所擁有的不同能力：波塞冬是馬的創造者，而雅典娜馴服了馬，使其對人類有用。實際上，當她自己也在一匹馬的創造中扮演了一個角色的時候，它卻不是一個活的生物，而是著名的“特洛伊木馬”，手藝、技術和詭計的終極例子。

四、“海神波塞冬”與“海神雅典娜”

波塞冬是希臘人的海神，脾氣暴躁，動不動就大動肝火，他同巧妙聰明的雅典娜顯得非常的不同。神話說他同雅典娜爭奪阿提卡，雅典人拋棄他而選擇雅典娜，一怒之下他發洪水淹沒了整個阿提卡平原，波塞冬的表現說明他象徵的是狂暴的自然力量。

雅典娜也被尊崇為海洋之神，崇拜的稱號是“柏洛馬考馬”，意思是“停泊的保護者”。她最著名的海神崇拜在阿提卡南端的索尼昂海角，座落於一座低山上，在聖所的下面。

在海洋的領域上，雅典娜與波塞冬的對比，體現了“希臘式的智慧”即“墨提斯”與自然力的對立。對於象希臘人這樣的航海民族，大海具有極端的重要性。大海總是被視為狂暴、危險、孤寂的。當世界在波塞冬和得到了天空的宙斯以及成為了地下之主的哈德斯之間被劃分的時候，大海被分配為波塞冬的領域，所以大海的這些特點立刻就被反映在波塞冬的屬性上。

像他的弟兄們一樣，波塞冬控制著指定的領域。當他在《伊利亞特》中騎馬通行在海上，“它在他面前分開，歡笑著”。但是當他發怒的時候，大海是破壞性的和可能致命的，正如奧德修斯在《奧德賽》中因為弄瞎了他的一個兒子獨眼巨人波呂斐摩斯而激起了他的憤怒而領教到的。

相比之下，當雅典娜干預與海有關的事務時，經常會促進人類的技術，這包括有船舶製造，航海和操舵術。

在那次最著名的傳奇的航行中，伊阿宋和阿爾戈英雄航海到科爾基斯盜取金羊毛，雅典娜親自為阿爾戈號選擇了木料，選擇了領航員，監督製造過程。她也全程保護阿爾戈英雄的航行，暗中相助阿爾戈號在恰恰正好的時刻通過了本來必然要粉碎任何企圖通過的船隻的巨石。

在奧德修斯的兒子武勒馬科斯詢問父親的消息的時候，雅典娜指導他裝備船隻，在他的航程中引導他，並且產生到派洛斯去的順風。

五、雅典娜對海洋的控制力，並不弱於波塞冬

通過比較我們看到，同為馬神，雅典娜體現為利用和征服自然的智慧的化身，而波塞冬體現為純粹的自然力量。而在海洋的領域中，情況要複雜一些。

波塞冬的行動表明他仍然完全是自然力量的化身，而雅典娜作為海神，則被描繪為有能力以不同於她的海神同事波塞冬的方式行事，她的干預幫助熟練的航海者在波塞冬的領域開闢出一條道路。然而她的力量不僅僅來自智慧而已，因為她證明本身就能夠控制海上的形勢，並且有能力產生威力和破壞性不弱於波塞冬的風暴。

當雅典娜從宙斯的腦袋跳出來的時候對海洋的影響是“大海湧動著暗色的海浪，泡沫橫飛”。

與波塞冬相比，作為海神的雅典娜體現出了某種雙重性，她既是需要熟練技能的海洋的馴化者，又擁有隻要願意就可以在海上產生狂暴的風暴的自然蠻力。

也就是說，雅典娜一方面是馴化者和技術的發明者，帶來了技術和秩序，幫助人類克服生存的障礙。另外一面，只要她願意也能夠帶來可怕的無序和混亂。

參考文獻：

LR·法內爾《希臘城邦的崇拜》

古斯塔夫·施瓦布《希臘古典神話》，曹乃雲譯

讓·皮埃爾·韋爾南《古希臘的神話和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