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餐廳》聚焦老年痴呆群體，豆瓣9.4，節目組怎麼做到的？

作者 / 艾木子

“你認識我嗎？”

“我姓王。”

誰也沒想到，當接受了小敏爺爺邀請，來到餐廳的王作雨坐在小敏爺爺面前的時候，小敏爺爺會忘記這個相識51年，每年都會見面的老朋友。

這一幕，發生在《忘不了餐廳》剛剛上線的第三期中。

小敏爺爺，是一位阿爾茨海默病患者。

與他共同在這家餐廳裡擔任服務員的，還有喜愛毛絨娃娃的公主奶奶，能說一口流利英文的蒲公英奶奶，每天都開懷大笑的珠珠阿姨，帥氣正直的大橋爺爺，他們個性不同、生活環境不同，但她們有著共同的身份——忘不了餐廳的服務員以及阿爾茨海默病患者。

“忘記”，每天都在這家餐廳裡發生著。

不過，這不是一家長期開業的餐廳，而是騰訊視頻聯合恆頓傳媒推出的全國首檔關注認知障礙公益節目《忘不了餐廳》的拍攝地。

該節目僅播出三期，在豆瓣就已經達到了9.4的高分，“笑著哭”成為觀眾看節目時最多的反饋。

然而高分背後，《忘不了餐廳》其實是一個不太好完成的“任務”。

老人的不可控性，沒有劇本的無走向性，隱藏式拍攝的高難度都需要製作團隊在前期進行十分繁雜的籌備工作。

帶著對節目組的好奇，網娛觀察聯繫到《忘不了餐廳》的出品製作團隊恆頓傳媒，試圖通過與節目總導演王童以及製片人林愛西的對話，從節目製作的角度來呈現一個更真實的《忘不了餐廳》。

隱藏的細節，節目的善意

“在中國，平均每天有超過1000位老人走失。當你老了，大腦出現問題了，記憶消失了，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人生，我們又該如何面對他們？”

《忘不了餐廳》的開頭，節目組向觀眾提出了這幾個問題。

對很多人來說，這是很難回答的問題，卻也開門見山，直指人心。

然而，在面對問題的同時，不少細心的觀眾也發現了隱藏在問題中的細節——在第一幕花字的左下角標記的“漢儀阿爾茨海默病體”。

這是2017年，某公益項目專門為阿爾茨海默病患者設計的碎片化字體。

根據恆頓傳媒的介紹，這是節目組在前期調研中專門為節目買下的字體，也應用在餐廳的元素設計和節目包裝中。

事實上，與其他綜藝節目不同，細節，是《忘不了餐廳》最特別的地方之一，也是節目組貫穿始終的堅持。

最早的細節體現在選址上。

根據總導演王童的介紹，《忘不了餐廳》在選址上足足花費了四個月。“有家的感覺”是節目組選址的第一要義。

而最終選定的地址，位於深圳郊區的旅遊區內。

該地不僅有著世外桃源般的風景，而且還有著包括港臺地區遊客、留學生在內的多元顧客組成。

接觸多元的顧客，對老人們的認知訓練有很大的幫助。這是節目組的考慮之一。

而在選址後的餐廳和民宿設計上，製作團隊也進行了專業化的考量。

比如，忘不了餐廳裡的所有桌子都是圓角，地面專門做了防滑處理，餐廳整體的色調也以白色和原木色為主，以此舒緩老人的情緒。與此同時，為了避免老人燙傷，食物菜單專門做了無湯品的設置。在民宿中，節目組也在樓梯上貼了明顯的標誌，並把坡路也都改成了平地。

這是環境方面的細節處理。

而為了更好的照顧節目中的老人們，恆頓傳媒也做了更多“看不見”的操作。

在節目播出後，很多觀眾在彈幕裡表示，希望增加節目時長，但實際上，這對《忘不了餐廳》來說是很難的要求。林愛西在採訪中向網娛君介紹，與很多努力增加拍攝時長的綜藝不同，《忘不了餐廳》節目組整體採用了“錄製日+休息日”相結合的錄製節奏，錄製當天，餐廳也只在中午營業三個小時。

一方面，這是出於對老人們的身體狀況的考慮。在節目中也可以看到，黃渤曾提醒舒淇，老人們在工作的過程中需要時常注意休息。

另一方面則是由於阿爾茨海默病患者可能會同時患有“黃昏綜合症”的併發症。

這種併發症會導致患者在傍晚的時候情緒會發生強烈的變化，為避免這種情況，節目組基本不考慮晚餐的拍攝。

儘管是拍攝節目，但恆頓傳媒仍然把老人們的健康放在了第一位。

由於很多老人在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的同時，還會有一些高血壓、糖尿病等老年病，為了對他們進行更好的照顧，節目組在餐廳附近專門租下了一整個民宿，供老人拍攝期間居住。並在整個節目週期內給每個老人配備了24小時隨身醫生。

這些醫生與老人同吃同住，時刻監控著老人們的身體方面的變化。

同時，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的老人也十分敏感。他們很容易因為自己的“忘記”或者錯誤而感到自責。

為了避免忽視老人們的心理需求，節目組還專門聘請了兩位專業的社工，隨時觀測老人們的心理狀態，並以“如何與阿爾茨海默病老人相處”為主題，在前期以及節目錄制過程中對藝人以及整個導演團隊進行培訓。

正因為有了這些細節上的設計，《忘不了餐廳》可以讓老人們在最舒適、最安全的環境下呈現出自己積極的生活態度，儘管很多設計都是節目外的觀眾難以發現或者感知到的，但對於恆頓傳媒來說，這是他們必須要做的“設計”，也是一種責任。

然而，儘管節目組已經儘可能充足的在所有細節上進行把關，但在整個節目籌備以及節目拍攝的過程中，“意外”還是隨時發生著。

沒有劇本的“劇本”

最大的意外莫過於老人們的不可控性。

近幾年，習慣了各種真人秀套路的觀眾們對於綜藝真人秀中出現的所有巧合以及戲劇性，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是按照劇本來的”。

所以，在節目中，當公主奶奶忘記了前一天一起跳秧歌的小女孩；小敏爺爺忘記了相識51年的老朋友；珠珠阿姨寫錯了6和9之後，節目組也曾擔心網友對節目產生“有劇本”的評價。

但實際上，對於《忘不了餐廳》來說，“劇本”是不可能存在的。

因為，老人們完全記不住。

在節目每天的拍攝過程中，導演組面臨的都是未知的情況。

來餐廳吃飯的客人，基本也都是無法控制的自然客人。

她以第一期為例。

“第一天的客人大多是黃渤和老人們從餐廳外面拉來的。”王童透露。

由於第一期拍攝時正處於當地旅遊區的淡季，而節目因為不想讓客人過多聚焦在明星身上，所以在餐廳的前期宣傳上並未透露有藝人的加入。也因此，最開始的時候，餐廳門庭冷落。

後來，也是由於黃渤的出現，給餐廳帶來了大量的客源。但對節目組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第一天我們拍攝得很沮喪。”王童也向網娛君回憶道，因為黃渤而進入餐廳的很多客人並不關注桌子上放置的關於阿爾茨海默病的小卡片，只是一直盯著黃渤在拍，甚至還多次要求合影。

儘管老人們並不在意是否有客人關心他們，但這樣的情況也讓王童更加堅定了做節目的初心：讓老人成為主角。

在接下來，節目組開始對每一個進入餐廳的客人進行餐廳介紹，向他們講述餐廳經營的初衷，科普阿爾茨海默病，分享節目老人的積極故事，讓他們有與老人產生深度聯結的慾望。

而剩下很小的一部分顧客，則是一些被邀請來到餐廳的特殊客人。

比如，出現在第二期的“蒲公英”奶奶的主治醫生歐陽。她因為不放心老人的身體狀況，所以提前跟節目組進行了預約；比如，第三期前來捧場的明星嘉賓舒淇，則是受到了黃渤的推薦，才選擇參加節目；而後期出現的一些“特殊”嘉賓中有的是同樣患病的老人、有的是病人家屬，還有一些則像王作雨一樣，被爺爺奶奶們邀請過來的好友。

這一定程度上也保證了節目在未知狀況下，能夠挖掘出一定的看點。

然而，對恆頓來說，《忘不了餐廳》的不容易，不僅僅是源於節目拍攝的不可控性，早在前期選角上，她們就已經遇到了不少的難題。

為了挑選出參加節目的五個老人，恆頓在前期用了4個月的時間，面談了1500多個患有認知障礙的老人。

最終，之所以選擇了節目中的五位老人，不僅是因為他們的生活態度積極向上，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相對健康。

事實上，在選角的過程中，其實還有很多老人都符合節目的要求，家人也很支持，但是這些老人的病情都發展得十分迅速，很多老人到節目拍攝的時候都已經沒辦法出門了。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老人的家人拒絕了節目組的邀約。

“得了這個病的很多人，都會有一種‘病恥感’，”王童對這一點有了很深的體會，在她接觸老人以及老人家人的過程中，發現很多老人生病後就不願意再參與社交活動，甚至不能出門。

這也與國內一直以來對阿爾茨海默病的偏見有關。在很多人的認知裡，阿爾茨海默病就是老年痴呆，甚至很多人把阿爾茨海默病的患者當作“傻子”來看待，很多患者的家屬也會覺得這是一種難以啟齒的病症。

但在節目組看來，阿爾茨海默病就像糖尿病、高血壓或者感冒一樣是一種很正常的普通病。

他們希望，這些患病的老人可以從心底去接受這一件事情,願意把自己的病症說出來,願意把自己積極陽光的態度表現出來，這也是節目的意義之一。

更重要的，恆頓傳媒也希望，通過《忘不了餐廳》能讓更多人關注到這一群體，同時意識到，儘管患了阿爾茨海默病，但這群老人仍然是可以樂觀積極，有尊嚴、有價值地活著。

某種程度上來說，節目也確實達到了這樣的效果。很多觀眾在看完節目表示，想起了自己家中的老人，對爸媽或者爺爺奶奶一些小性子的容忍度也有所提高。

從啟發意義上來講，《忘不了餐廳》確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而對於製作團隊恆頓傳媒來說，在社會意義之外，這對於他們也是彌足珍貴的一次嘗試。

《忘不了餐廳》背後，“小而美”綜藝出圈在即

事實上，之所以選用了這個題材，源於製片人林愛西自己的“小私心”。

由於與家中老人的感情十分要好，一直以來，林愛西都希望能夠做一檔與老人相關的節目。

在採訪中，林愛西也向網娛君介紹道：“當你聽到老人和阿爾茨海默病這兩個關鍵詞的時候,首先想到的肯定是煽情、慘，但其實很多患病的老人都是積極向上的，這讓我內心非常震撼。”

這種震撼最終也促成了《忘不了餐廳》創意的誕生。

在調研的過程中，恆頓傳媒瞭解到，在中國阿爾茨海默病的漏診率高達70%，由於當代年輕人與父輩或者是爺爺奶奶的溝通較少，很多人難以注意到家中長輩們的一些變化，再加上大多數人對阿爾茨海默病知之甚少，很多患者一旦發現就是中期或者是晚期了。

但事實上，在阿爾茨海默病早期，往往可以通過藥物和干預治療最大限度延緩症狀。

這也體現了恆頓傳媒的社會責任感。

他們希望，這個節目的播出不僅能引起社會對於該群體的關注，也能讓更多的年輕人發現，自己家的老人實際上是非常可愛的，從而增加與他們的溝通。

然而，只有創意和做節目的決心還不夠。

為了保證節目組對老人的病症恢復有積極作用，恆頓傳媒在籌備期間也多次到日本探訪，參加日本“上錯菜的餐廳”的發起人舉辦的關於認知障礙老人認知訓練的大會，並參觀走訪日本的多個老人機構。

而最終節目的順利完成則是取決於恆頓傳媒一直以來慣用的隱藏式拍攝手法和與醫療體系建立的聯繫。

在2014年底-2015年初，恆頓傳媒曾製作過一檔醫療類紀錄片《急診室的故事》，該綜藝在當時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也開創了國內隱藏式鏡頭拍攝綜藝的先河。

在《急診室的故事》之後，恆頓傳媒也繼續聚焦醫療體系，又拍攝了聚焦三家醫院多個場景的《生機無限》。

“我們是最適合拍攝《忘不了餐廳》的團隊。”王童在採訪中顯得很篤定。

由於中國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的老人大多都是躲在‘幕後’的，很多老人都需要通過醫院和醫生的推薦和宣傳才能被“挖掘”出來。恆頓傳媒在醫療界積攢的口碑是說服力最強的金字招牌。

在整個拍攝過程中，為了讓老人和藝人儘可能呈現出自然的狀態，製作團隊使用了30個固定攝像頭, 15個攝像師執機拍攝，大多數的攝影師都藏在餐廳的單面鏡後面，以減少老人面對鏡頭的緊張感。

這是恆頓傳媒為《忘不了餐廳》做的主觀努力。

而在另一方面，從整體大環境來看，《忘不了餐廳》的出圈也與當下綜藝市場的變化有關。

據王童介紹，在前幾年，綜藝製作公司大多都以高投入為主，把大量的投資用於請明星，炒熱度上，以中等投入項目為優勢的恆頓會顯得有些異類。

但如今，隨著越來越多中小投入綜藝以及素人綜藝的出現，製作公司都在降低預算。因此，很多像《忘不了餐廳》一樣“小而美”的綜藝才能做得出來。

這也是綜藝市場接下來一個大的走勢。

隨著中國人口老齡化的日益嚴重，老人正在成為一個不可忽視的群體。而恰好，《忘不了餐廳》能夠率先抓住了觀眾的這種情感需求，在關注阿爾茨海默病群體的同時，也喚起了觀眾對於老人群體的共鳴。

與此同時，在節目組的籌備中，不管是對老人的照顧，還是針對餐廳方方面面的設計，恆頓傳媒都秉著“以愛出發”的原則，因為真心，所以用心，也因為用心，才能得到觀眾更加真性情的反饋。

從這一點來說，《忘不了餐廳》的好口碑，也是必然。

而在這裡，網娛君也想為大家科普一些有關於阿爾茨海默病的早期症狀，希望我們這些身體健康的人，不會忘記《忘不了餐廳》，也不要忘記這些可愛的老人們。

阿爾茨海默病小課堂：（早期症狀）

阿爾茨海默病的10個早期症狀

1、 記憶力減退，影響日常生活

2、 計劃和解決問題的能力下降

3、 難以完成原本熟悉的事情

4、 時間和地點錯亂

5、 視覺圖像和空間關係理解錯誤

6、 語言表達和書寫障礙

7、 東西錯放，並失去追溯過去的能力

8、 判斷力下降

9、 放棄工作和社交活動

10、情緒和個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