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這裡說再見 第一章 江湖凶險

於海 紅酒 故事 吾聽蟬 2019-03-02

1.

陳昭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頭暈得讓人有些想吐,想伸手揉一下太陽穴,發現自己手不能動。他霎時完全驚醒過來,低頭一看,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雙腳被膠帶纏著,雙手也反綁在椅背後。他用力甩了甩感覺有些沉重的腦袋,後腦勺傳來刺痛感,下意識地呻吟了一聲,心裡一陣猛跳。陳昭開始一邊使勁掙扎想擺脫束縛,一邊張嘴大罵:“哪個狗日的把老子弄到這裡?給老子滾出來。他媽的,也不問問老子是誰?”陳昭雖然大多時候算得上比較文雅的一個人,但骨子裡也有許多匪氣,並沒有因為突發狀況讓自己慫下來。

陳昭努力了幾次始終沒找到掙脫的方法,也無人迴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種事情只在電視或者小說裡看過,沒想到有一天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觀察著房間,這似乎是一間廢棄的廠房。破舊不堪的機器亂七八糟地堆在角落,窗戶被油布遮住,有大片鏽跡的大鐵門緊緊地關著。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陳昭努力回憶。

晚上十點,劉於海的濱江會所。

“陳總,你確定要跟我鬥下去?”劉於海輕輕地搖晃著紅酒杯,金邊兒眼鏡裡透出紅酒的顏色。

“老劉,怎麼是我跟你鬥?” 陳昭略微側身,一隻手擱在桌邊兒上,身子微微前傾地說道:“我又怎麼敢和你鬥?你啊,總是那麼強勢,不給大家留餘地。吃肉連湯都不剩,你讓其他人怎麼辦?”

“你說我們談了快兩個小時了吧?屁結果都沒有一個,有時候可能另外的方法會更好。”劉於海放下了酒杯。

“哦?試試看?”陳昭似乎鐵了心。

“這個項目我不會鬆口,好戲在後面。”劉於海再次舉起杯子一口喝掉紅酒,對陳昭做了一個送客的動作。

陳昭朝劉於海瞥了一眼,站起來整理了下衣服,走出了會所。

因為喝了酒,陳昭打車回家。在離家不遠的地方,發現市政工程封了路,陳昭乾脆下車打算走回去。看了看手機,晚上十一點鐘,一路上空空蕩蕩沒有人,路過圍擋的地方,突然從裡面竄出幾個人用口袋套住陳昭的腦袋,然後打暈。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出現在這個地方。

陳昭工作這麼多年,遇到過拿錢砸的,遇到過靠關係威脅的,但還從沒遇到過被蒙了腦袋綁走的。此時他想起了秦小錢,如果小錢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帶著幾十個人拿起刀槍棍棒就“殺”過來?

陳昭舔了舔乾燥的嘴脣,使勁吞嚥了不算多的口水,然後大聲喊道:“他媽的,到底哪位袍哥?出來說話。”還是沒人迴應。

他努力站起來,被反綁的手竟然從椅子裡退了出來,陳昭急忙將雙手從腳底下繞到前面。陳昭慶幸自己長得高,也慶幸對方智商低,或者是對方太自以為是?正準備往外跑,聽到鐵門推開的聲音。看來跑不掉了,他急忙將手返回去,按原樣坐下。

鐵門在“吱嘎吱嘎”聲中打開一部分,走進來幾個人,前面赫然是劉於海。

陳昭眼皮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問道:“老劉,這樣就不好玩了吧?”見著劉於海,他反而冷靜了下來,多少有些猜到了事情的緣由。

劉於海點燃一支菸,走到陳昭面前,將煙放到陳昭的嘴邊,陳昭咬住菸嘴用力吸了一口。劉於海笑著說道:“陳總啊!這一晚上感覺怎麼樣?”

“你覺得呢?”陳昭緩緩吐出餘煙,反問道。

“我覺得?我覺得你應該過得不錯吧?看起來精神還挺好。”

“你來試試看?”

“我沒這福氣啊!享受不了。”

“都說袍哥人家,從不拉稀擺帶。我們也不用繞彎子,你把我綁這兒到底是幹嘛?”

“你問我幹嘛?”劉於海突然毫無徵兆的一耳光扇過來,打得陳昭耳朵裡全是嗡嗡的聲音。陳昭一怒,罵道:“劉於海,你他媽的……”猛地想撐起來,結果被劉於海死死地摁了下去。

劉於海冷冷地慢慢地說道:“陳總啊陳總,你知道這事兒我費了多少心血?動了多少關係?花了多少銀子嗎?老子超社會的時候,你他媽的還不知道在哪個屎堆裡爬呢?”

劉於海說完這句話,再次將煙遞到陳昭的嘴裡,就像兩個好朋友在互相喂東西似的。陳昭忍了忍,再次張嘴緊緊叼住用力又吸了一口,讓煙儘量進入肺部,餘煙從鼻子裡緩緩噴出。

陳昭緩了下,說道:“老劉啊!你生氣就歸生氣,但不要總罵我家人好吧?”

劉於海被陳昭這話逗得一樂,說道:“嚯!小子還是有點膽色嘛!憑你這氣概,我也算瞧得起你。”

劉於海扯過手下收拾乾淨的一張凳子坐下,然後說道:“這個項目我是下了血本,誰也別想從我劉於海這裡揀走一分錢。”

陳昭沒接話。

劉於海繼續說:“放棄吧。”

陳昭突然笑了起來,說道:“哎呀,我說老劉,你就為這個把我綁了?你是古惑仔看多了吧?”

劉於海眼睛眯了起來,嘴角帶著笑意說:“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把你綁來,然後還站在你面前和你聊天?”

陳昭搖了搖頭,說道:“你他媽就是隻老狐狸,我怎麼猜得到?”

“哈哈哈!”劉於海笑了一下後,臉色沉下來,說:“這是要告訴你,擋我劉於海的財路,我有一百種方式來解決,還不帶重樣。我坐在這裡就是要讓你知道,我——不怕。你——怕!”

“我為什麼要怕?”陳昭反問。

“為什麼?因為,我不會殺人,殺人可是死罪。我只會,把人弄殘廢。你信嗎?”

陳昭心裡有些著急起來,殘廢?這真不是個好事情,他相信劉於海敢這麼做。

“你不怕我後面把所有的事情捅出來?”陳昭繼續拖延時間,然後想著辦法。

“怕?我為什麼要怕?你知道這個事情牽扯多少人?他們怕嗎?如果他們怕,我就不會怕。”劉於海張狂的大聲地吼道。

雖然劉於海的話像繞口令,但確實很有道理,“他們”怕,他就不會怕。

陳昭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接劉於海的話。

“乖乖回到以前的軌道上去,那樣的話你還能健全地繼續在方正恆信做你的總經理。”

劉於海說完之後一揮手,後面有人拿著一把匕首走了過來。

陳昭感覺一股熱流直衝百會穴,一下子全身都有些發麻。都說害怕得發抖,但陳昭覺得自己想抖都有些抖不起來。

陳昭發現,以前還是小瞧劉於海了啊!只覺得他是一個陰招不斷的笑面虎。直到今天,他徹底撕下面具後,變成了一個為達目的心狠手辣的人。

陳昭內心嘆息著,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嘆息什麼。他抬起頭,盯著劉於海,劉於海也嘴角微翹,眯著眼睛盯著陳昭。最後,陳昭垂下頭,說道:“放了我吧!我認栽。”

2.

於偉和秦小錢叼著煙,看著陳昭亂糟糟的頭髮和嘴角的淤青不發一言。

人都散了之後,陳昭走出老廠,發現是在郊區。他給於偉打了個電話,然後發了微信定位。於偉立馬喊上秦小錢,開車跟著定位導航到了這裡。

陳昭靠在車門上,吐出一個菸圈說:“小時候練的武功一招都沒使出來,可惜了。”

於偉將煙彈飛出去,說道:“走吧,找個地方喝一杯。”

陳昭說:“哪裡?”

秦小錢說:“呆鳥鴨?”

陳昭說:“可以。”

呆鳥鴨是一家比較有歷史的滷菜小餐館,在直港大道上。這是秦小錢帶陳昭和於偉來過的地方,起因是有次約了幾個客戶到商K玩,秦小錢說先在這裡吃點東西,離附近一家商K比較近,最重要的是這家商K的媽咪是他的好朋友。陳昭曾問秦小錢,你怎麼和搞這個的都能成為朋友?秦小錢說,只有在社會底層混過的人才懂,有些事情不一定是大家想象的那樣,或者說別以為穿得人模狗樣的人就一定是好人。

陳昭想,或許這與秦小錢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有關。所以陳昭進了商K從來就是點到為止。陳昭說這裡面有自甘墮落的,也相信確實有因為一些原因被迫的。正如自己的工作,看起來和金融機構、政府單位打交道,一副高大上的樣子,其實明白的人都懂,也就是個丙方的命,遇到對方比較強勢的,自己也就跟個孫子一樣。

三人在呆鳥鴨點了菜和酒,慢慢地喝著。陳昭的酒量確實很差勁,兩瓶啤酒就又開始暈。

“你說我們選擇幹這個行業是對是錯?”陳昭問道。

於偉回答:“怎麼說呢?較早時候做這個的都賺了錢,只能說我們進入的時候晚了一些。你看現在的市場,低價競爭、宏觀調控、銀根縮緊。在我國,掙到錢的都是第一批人。”

“想過離開,只是心有不甘。”陳昭和兩人碰了一杯,繼續說道。

“這世界上不甘的事情太多了,沒用。不同的時代造就不同的人,只能說我們趕的時代恰好是某些東西斷層的時候,每次追趕的都是尾聲。”於偉接著說道。

陳昭感覺旁邊划拳的聲音震得耳朵轟隆隆的,腦袋裡也轟轟直響。於偉起身打算再去加一點滷豬肝。陳昭拿出煙給秦小錢一支,然後自己也點上。

“我操你媽!”

“哐啷啷……”

陳昭似乎聽到於偉地罵聲和東西摔地上的聲音,急忙抬頭一看,不知什麼原因,於偉和人幹了起來。陳昭沒有花一點時間思考,提著酒瓶就衝了上去。秦小錢緊隨其後,抓起了板凳。

五打三,五個打陳昭三個,桌子撞翻,衣服扯爛,最終在陳昭一瓶子把對方其中一個腦袋砸開花之後,三人拼命衝了出去,打開一輛出租車跑掉。

三人坐在了河邊,身邊放著一件拉罐啤酒,深夜的河風有一點冷。於偉看了看陳昭的脖子,有抓出的血痕,看看秦小錢,額頭有一點幹了的血跡。陳昭沒有問於偉為什麼打架,他相信於偉不是一個惹事的人。於偉也沒過多解釋,他也相信彼此之間不用太多解釋。打了也就打了,這是他們之間的友情,也或許是今晚他們都需要一個釋放內心鬱結之氣的機會。

陳昭笑著對於偉說:“哈哈哈,剛才沒敢搞劉於海,沒想這會兒還是打了一架。”

於偉和秦小錢也哈哈大笑了起來。

陳昭喝了一口酒,又說道:“不知道以前的同學都混得怎麼樣了?”

於偉看著江面,嗤笑一聲說道:“也可能都不如我們呢?”

千廝門大橋的燈光早已亮起,河面的倒影朦朧出奇幻的色彩,陳昭聽見遠方傳來輪船的汽笛聲。

“這段時間真的是把這一輩子的戲都演完了啊!”陳昭嘆息著說道,腦海裡閃現出一幕幕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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